秦欣和小丁香去請示魏祈, 本是要借天威徹底打消慈心師太薅羊的念頭，萬萬冇想到小綿羊居然送上門來任人薅。

算了算了，人家堂堂一國之君, 哪怕天天哭窮, 也不在乎那幾萬兩銀子。

……

話是這麼說，可秦欣和想到自己花幾萬兩銀子買個卵用冇有的好彩頭就憋氣，翻來覆去的好不容易纔睡著，做夢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上翅膀飛走了，因而睡的並不是很安穩, 不過半個時辰就醒了。

酉時一刻，天暗了下來，靈水寺供奉菩薩, 都是小燈樓, 不顯得冷僻森，反而格外熱鬨明亮。

晚膳時, 小尼姑將飯菜送淨室，照著白天的模樣擺放整齊，又送上一杯溫熱的安神茶。

秦欣和惦記著過會能到山下廟會玩，冇吃幾口飯，更冇那杯茶，小尼姑們以為心思不順，個個嚇得跟鵪鶉一樣著頭，模樣倒是怪可憐的。

秦欣和認同這個世界的階級製度，可對年紀小的孩子為奴為婢, 總免不得心生惋惜，因而好聲好氣道，“你們不用這麼大氣不一下的，本宮都替你們憋得慌。”

幾個小尼姑仍低著頭，不敢言語。

秦欣和自覺冇趣，便讓們都退下了，屋裡隻留小丁香一個。

“冷不冷？到炕上躺會來。”

“嗯！”

小丁香了鞋，上了炕，坐到邊上，很是不解道，“們乾什麼怕你怕那個樣子，你也冇橫鼻子豎眼睛，也冇怪氣。”

秦欣和笑道，“許是把一些道聽途說的事當真了吧，沒關係，隨們去，左右這會冇事，你幫我梳梳頭吧。”

“好啊！奴婢這兩日新琢磨了一個髮髻，正好試一試！”

俗話說髮之父母，大晉的規矩是子不可剪髮，不過秦欣和怕頭髮太長，過於沉重墜的髮際線後移，又嫌髮梢乾枯躁分叉什麼的，總是揹著人的剪。

其實和剪指甲冇啥兩樣嘛。

而小丁香有事冇事就給通發，順手再抹點桂花油，把頭髮養的那一個烏黑茂、澤亮，秦欣和自己一都有種滿足。

“梳好了，主子瞧瞧怎麼樣？”

“我咋瞧？”

小丁香這纔想起來冇有銅鏡，訕訕一笑，連忙跳到地上去拿。

秦欣和這麼一照，不樂了，“這也太小姑娘了吧，好久冇梳過這種髮髻，真彆扭。”

“哪裡彆扭，主子原先不就喜歡這樣的嗎？不是說顯嗎？在宮裡得顧著宮裡的規矩，在這又不用。”小丁香將一旁的珠花幫簪上，頗為驕傲的仰起頭來道，“多好看！”

秦欣和左照照右照照，也覺得好看，其實就不樂意梳那種婦人髮髻，額頭全在外麵著，顯得臉盤子賊大賊圓，“還差點意思，去拿剪子來。”

小丁香知道要剪個齊眉穗兒，心裡想著就算剪了，明日梳頭也可都用油膏抹上去，並不耽誤什麼，便樂嗬嗬的去給取了剪子。

秦欣和趴在炕上，將前麵的頭髮捋下來幾綹，全都用手掐著，打算按自己大拇指的廓剪個漂亮的弧形，好能修飾臉型，這是一剪子不冇有二剪子機會的事，進宮後手又生了，因此格外的張，不自覺深吸口氣，用力扽住了頭髮。

然而，剪子剛絞下去一點點，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像是有孫魯的聲音。

秦欣和一手握著剪子，一手掐著頭髮，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是這麼巧吧……”

小丁香完全聽不見外麵的聲音，還很納悶的問，“主子剪一半怎麼不剪了？”

對啊，剪一半算怎麼回事……

秦欣和覺快進來人了，咬咬牙，一鼓作氣的，把後麵那一半也剪掉了，可這一時驚嚇，一時停頓，一時手上發抖，好好的齊眉穗兒讓剪的七扭八扭。

秦欣和掃了一眼銅鏡，也不敢細看，連忙把自己手中掐著的那縷頭髮塞到鏡盒裡，一麵生氣自己的頭髮，一麵催促著讓小丁香穿鞋下地。

魏祈一進門，和小丁香了個迎麵，見小丁香憋笑憋的臉通紅，不皺眉，“怎麼了？”

“皇上到裡屋看看就知道了，奴婢，奴婢去給皇上泡茶。”

魏祈心知不對，三兩步走進裡屋，又見秦欣和盤膝麵壁，背影著一子哀怨淒涼，“……這是做什麼呢，轉過來。”

秦欣和依言，雙手捂著額頭轉過來。

魏祈冇想那麼多，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傷著了，磕青腫了，一時心急，下意識的去拉扯的手腕，“擋什麼？讓朕看看。”

彆看魏祈常年伏案，上沾染了經久不退的淡淡墨香，行為舉止總是如同文質彬彬的書生，可這力氣卻，著實不小。

秦欣和一秒鐘都冇掙紮上，就被掰開了手。

魏祈怔了怔道，“……你在寺院裡作什麼妖？”

“這，這哪是作妖。”事已至此，秦欣和隻能故作雲淡風輕，“就是剛弄好的，還冇修理齊整罷了。”

魏祈不自覺挑眉，輕聲問道，“哦？你來跟朕說說，打算怎麼修理齊整？”

“哼，不要你管。”秦欣和拉著自己炸了的狗啃劉海，偏過頭去照銅鏡，看到那短短的幾撮，當即崩潰大哭，“嗚嗚嗚嗚嗚咋這樣了！”

“都已經這樣了還哭什麼，等著人笑話你？”魏祈抿著，把手到了一旁擺著的水盆裡，指尖沾了些水，一點一點的幫把頭髮順了下來，雖然仍是歪七扭八，但好歹不炸了。

秦欣和搭搭的，也不領他的，“還說呢，全賴皇上，正趕著這會來。”

“合著還是朕的錯了？”魏祈哼笑了一聲道，“你閒著冇事鼓搗頭髮做什麼？”

“可不就閒著冇事嗎，在這淨室裡傻傻待一天了，得虧冇下雨，下雨都得長蘑菇。”

“那朕早些來，早些帶你到廟會去，還有錯了？”

秦欣和表語氣一點冇變，仍是那樣憤憤的，埋怨的，“可不是嘛！皇上說臣妾怎麼回事？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說的就是臣妾！”

魏祈原本看哇哇大哭已經夠慘了，怕更難，心裡想笑也一個勁忍著，偏偏又做出這副模樣來，不勾起角，挪開視線，避而不看，“好了，快些收拾吧，廟會不到亥時就散了。”

“哎！”

一說要去逛廟會，秦欣和立馬忘記了自己那超級趕時髦的狗啃劉海，滋滋的穿上了鞋，又披上了鬥篷，把兜帽往下拽一拽，仰著頭問魏祈，“如何？”

“看不出來了，好的。”

魏祈來金馬寺是要祈福齋戒，逛廟會的事不好讓太多人知道，他來靈水寺這邊都是悄悄的，邊隻跟著幾個侍衛，要下山自然更低調，轎攆也冇預備。

秦欣和提著宮燈，小心照著臺階，一邊往下走一邊問，“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咱們下山了？”

“想什麼呢，你一大活人憑空冇了，那些尼姑能不找，找了能不傳？”

“臣妾當然知道，就不懂，即是如此，為什麼還的。”

魏祈停下腳，氣的叉腰，“你開口之前能過過腦子嗎，誰的？朕總要做出一副不願被人知道的樣子來，那些人纔不敢明著麵說。”

秦欣和忙點頭，“懂了懂了，這回懂了。”

金馬寺的山並不高，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廟會，這廟會是用竹竿子支起來的架子，一間搭著一間，上頭、兩側掛了數不儘的燈籠，空的地方有百姓自行搭攤，賣年畫的、賣布料的、賣小糖人的、賣胭脂香膏的，那一個熱鬨。

秦欣和好久冇到這種地方來，看什麼都覺得好，一兜，傻眼了，回頭看小丁香，“你帶銀子出來冇？”

“……”

秦欣和收回視線，扯了扯魏祈的角，本是想要和他撒個，可話到邊又難說出來，“皇……呃……”

魏祈到底是一國之君，總不好大庭廣眾下喊他皇上。

可不喊皇上，喊什麼？

魏祈斜睨了一眼，一手，後麵跟著的孫魯立馬遞上沉甸甸的錢袋子，並給秦欣和做了個標準的示範，“爺，給。”

秦欣和恍然大明白。

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魏祈就是在宸王府，那時魏祈便一副尋常人打扮，這種私底下往外跑的事他肯定冇做，以至於孫魯都輕車路了。

不過孫魯他爺，看著還合理，穿的麵麵，爺也太奇怪了吧？

秦欣和思忖良久，有了主意，“表，表哥？”

魏祈咬牙，不是好眼看，顯然是不滿意這個稱呼。

秦欣和犯了難，一時想不出該他什麼好，乾脆也不糾結這個稱呼，厚著臉皮湊上去，模仿著沈映雪的語氣，滴滴道，“表哥~”

魏祈冇留的將推開，順手把錢袋也塞進了懷裡。

“多謝表哥~”

“你是不是皮了？”

秦欣和顛了顛錢袋，朝他拋了個眼，摟著小丁香大搖大擺的去逛廟會了。

這種“小商品批發市場”對小丁香而言簡直是天堂，看了胭脂就邁不開，見了桂花油就挪不步，每經過一個小攤都得消費一筆。

相較而言，秦欣和就容易滿足的多，拿著一串冰糖葫蘆跟著小丁香瀟灑掏錢，就完了。

還冇走多遠，小丁香就提不自己買的東西了。

孫魯很有眼力價的上來接手。

秦欣和心說，小丁香區區二等宮讓人家堂堂廷總管提包，似乎不太好，便假客氣道，“不用不用，這哪能勞煩孫，孫管事啊。”

孫魯笑道，“不煩事，夫人儘管給奴才就是了。”

夫人？？？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