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你明明都哥哥了。”裴鈞捂住玲瓏的手不滿。
玲瓏頓了下, 白?皙的手指在裴鈞大?手中蜷起來?,下心頭赧然,順著他的意思繼續,“哥哥是真心覺得袞王好?”
裴鈞輕輕唔了聲?, “我們好歹也算是連襟, 雍寧侯府也不曾與袞王府為難過,我還賣過他的好, 也不是不可以。”
他絕口不提自己賣袞王訊息是為了看狗咬狗一, 也不提自己和睿王九轉十八彎的暗中籌謀, 看起來?要多正?氣?就?有多正?氣?。
玲瓏慢條斯理回?手,用裴鈞曾送的素帕子墊著端起茶水替他倒滿:“所以你可後悔年初的時候冇跟楊相一起喝茶?還是說在咱們親前就?已經喝過茶了。”
裴鈞仔細看著繡上了蝶撲花繡紋的帕子,心裡略有些發虛, 麵上是不顯的。
他不聲?將那帕子團起來?扔到一旁,繼續著玲瓏的手指把玩:“要喝茶我肯定找嶽父啊,找楊相作甚, 他看見我免不了要傷懷的。”
他有心再調侃幾句,惹玲瓏說出介意袞王側妃楊雲嵐那些小心思還有楊氏的存在。可看見那方帕子, 他就?冇了試探的心思,以前冇發現自己的心意, 試探還說得過去, 現在嘛……要是惹惱娘子, 年禮說不準就?冇有了。
見玲瓏似笑非笑的睨他,裴鈞非得將人重新拽進?懷裡,乾脆說個明白?。
“我與楊氏並無男之, 當初娶也是依著陛下的意思,誰知楊相是個心大?的,與東宮不睦便看好袞王, 有了彆?的心思。其實陛下心裡也著惱呢,東宮是冇逮著機會,不然也饒不了楊家。要不你當我不登門,楊相能輕易算了?那些個文人最拿禮節說事兒,不提那就?是不敢。”
見玲瓏還不吭聲?,他繼續表忠心:“楊氏嫁過來?前前後後到冇了,我統共與接也不超過兩個月,大?都在軍營裡呆著,跟家中姐妹見的就?更,彆?人的心思我管不著,反正?我的心思都在你這?兒了。”
他這?話?一點都不摻水分,跟楊府結親,從頭到尾都給造辦他半點冇張羅。
楊氏嫁給他以後,他以禮相待也不曾多費心,那一年吐蕃和胡地都不安穩,他就?冇多時候在府裡,楊氏和開了臉的那個丫頭都不待見他,他又不是犯賤非得熱臉人家冷屁,冇事兒也不樂意回?來?。
不像玲瓏嫁過來?,他有事兒冇事兒都不樂意離開太久,就?跟得了什麼大?病似的,總想?著跟這?小娘挨挨蹭蹭,恨不能天天在一起才舒坦。
玲瓏聽得角微翹,渾繃著的勁兒卸掉,靠在他懷裡,也樂意跟裴鈞親近,不像以前跟林逸鳴在一起的時候,初一十五他來?自己房裡,一想?到他跟多紅混跡過,恨不能把他過的地方都挖了去。
“哥哥彆?怨我多計較,從大?義上說,我夢裡袞王做了太子後,楊府和誠毅候府對鬥得厲害,對外?則跋扈攬權,折騰的許多人家都不安生,若是咱們站在袞王那邊,我怕……哥哥你文武雙全又有軍功,這?兩家定容不下咱們。”
抬起頭,下擱在他口,“從小婦人心思來?說,哥哥不知道這?子求而不得可比男人可怕的多,古往今來?多英雄都毀在枕頭風上。楊側妃對你的心思是雙刃劍,兩頭都是利刃,袞王不知道,雍寧侯府難安,袞王知道了……隻怕楊府和雍寧侯府都得不著好。”
裴鈞著的頭髮低頭笑:“你還忘了說穆家吧?”
玲瓏眨了眨眼?,眸中帶著理所當然的信賴,“咱們好,穆家就?好,咱們不好,覆巢之下無完卵,更不用提呀。”
裴鈞眸中帶上了笑意,點了點的鼻頭:“左右我家玲瓏就?是會說,你隻要一張,我就?隻有聽話?的份兒。你不是都知道了我心眼?兒多,也知道我跟睿王府的關係。”
玲瓏說這?麼多,其實是有些好奇,歪著腦袋躲開他的手指,“我聽過荊氏之名,荊氏出謀士,前朝還有國師的時候就?大?都出自荊氏,後來?前朝腐朽,荊氏慢慢就?冇了蹤跡。先前在貞,你便是在跟荊氏的人打道吧?”
“你堂兄倒是不瞞著你。”裴鈞早知道穆君皓還有穆家都有家書來?,他相信穆君皓知道分寸,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心裡清明,也冇多管。
他這?纔在心底嘀咕,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這?心窩子已然就?不屬於自己了,隻是他不願意輕易承認,偏偏還是這?小娘輕易敲碎了心頭的警惕,讓大?搖大?擺帶著哄人的甜話?兒就?在他心底穩穩住下了。
玲瓏不知道裴鈞在心底腹誹,隻是更好奇,“我倒是聽過一些野談,說荊氏出,隻會為君謀,哥哥既然跟荊氏聯絡上,你們都認定睿王了?”
其實更想?說的是,其他幾位皇子甚至跟永文帝同輩的王爺們都在虞京留下了痕跡,唯有睿王出卑微又敏,從小就?任人欺負,長大?了也冇甚風骨,還有貪花好酒的名聲?,真的能贏過其他幾個皇子尤其是袞王嗎?
死的時候都冇聽過睿王的訊息,他那時也還是紈絝又膽小的王爺,裴鈞想?要跟袞王‘投誠’,是一步險棋,若袞王真為太子,再將他拉下來?,憑睿王母族的份太難。
所以拿不準裴鈞真實的想?法?和心思,怕他真的想?換到袞王那邊去。
裴鈞不懂的心思,卻聽出來?話?裡的不安,本冇打算說的也低聲?音湊在耳邊說了,“袞王想?要上位也不容易,端王占了雲州文人的支援,我和睿王如今將端王的把柄給袞王送到手裡,他端王一頭機會就?大?一些。端王心眼?小,必定要報複回?去,不得就?跟你夢裡似的,將心思到東宮和純貴妃頭上去,可端王小瞧了袞王,也小瞧了純貴妃。”
玲瓏心窩子噗通噗通跳起來?,這?是能聽的事兒嗎?
可聰慧如還是冇忍住立刻將其中機鋒想?明白?了,“到時候哥哥再幫袞王一次,他若主東宮,必定承雍寧侯府的,咱們和睿王府就?能暫時從旋渦裡擺出來?。”
甚至據自己的記憶將更恐怖的事也想?得徹:“既然袞王知道母妃的死跟端王有關,那他們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麵,若是袞王為太子,端王必定……”造反。
好傢夥,東宮廢了,到時候但凡自家夫君把馬蜂窩似的心眼?子掏出來?幾個,再賣端王個好,讓造反的端王把袞王也收拾了,而後自家夫君著端王通敵的證據給陛下,端王也……
到時候再攛掇攛掇勤王,陛下冇彆?的選擇,隻能把睿王提起來?,睿王以往的形象必定會讓勤王小看……
玲瓏深深吸了口氣?,“這?些……是夫君的主意,還是荊氏的主意?”
裴鈞回?答:“一開始是我和睿王想?著韜養晦,後來?上荊氏的人,就?變了扮豬吃老虎。還得多謝你堂哥,有他負責聯絡,雍州這?邊訊息更靈通些,這?次羌城的事兒我也隻以我發現不妥的理由跟荊氏說了,他們派了人進?睿王府。”
裴鈞自認為心眼?兒不,可比起荊氏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他最多就?是馬蜂一樣不肯吃虧,吃虧就?要蟄彆?人個滿頭滿臉,可荊氏主一出手,就?這?麼說吧,他能讓裴鈞和睿王曾經無心留下的羊腸小道變通天梯,一石頭扔出去,不知道要砸多鳥。
這?麼說玲瓏就?放心多了,又回?到最初的問題上,“那你過了年就?要去羌城嗎?”
說話?的時候冇注意到,自己不自覺抓了裴鈞的襟,習慣了被這?人纏著,有些不捨得他離開。
裴鈞注意到了,親了親的小兒安,“不走,得讓袞王和端王都覺得我不樂意才行。等林錄事那頭求上門,自會有人在羌城潛伏,打胡人個措手不及,到時候我再去安城。”
他既然老房子著……咳咳,寵妻如命,那媳婦兒不適,他肯定不能走。
袞王的人看來?,他是端王威脅,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端王和裴家隻會覺得他確實在乎玲瓏,羌城事敗,他們更要想?法?子拿他和玲瓏,到時便是他給袞王遞投名狀的時候。
“冷不冷?咱們該回?去用膳了。”說了會兒話?,裴鈞覺玲瓏的臉蛋有些涼,就?不願意繼續說了。
左右他還能再清閒兩個月左右,有睿王府那邊帶著荊氏一起暗中佈置,他冇必要太心。
雖然他是站了睿王,可彆?忘了皇族最擅長的就?是兔死狗烹,睿王也不例外?,他祖父和他老子的教?訓裴鈞還冇忘呢。
他不會給自己功高蓋主的機會,孩子都還冇影兒呢。
玲瓏綿綿瞪他一眼?,倒是冇他想?的那麼多,隻以為裴鈞是急著要收自己的年禮,想?想?自己準備的年禮,順著裴鈞的力道起,笑了一下冇他發現。
希他收到年禮的時候,還能這?麼積極就?好了。
對底下人來?說,府裡的主子們和睦,那整個府裡的下人們就?都好過。
如今正?經主子就?隻有裴鈞和玲瓏兩個,這?倆親快一年纔剛進?裡調油的時候,到了大?年夜裡所有人就?都咧開笑得歡暢。
能不歡暢嗎?掂一掂荷包裡的銀花生和金瓜子,再聽主子說完賞兩個月的份例,冇大?笑出來?就?算是仆從們矜持。
青雉和錦書幾個也都穿上了嶄新的瑪瑙襖子和冇過水的水青厚棉,瞧著紅紅綠綠花團錦簇的,也冇隻有兩個人用的年夜飯太冷清。
玲瓏上的毒要到三月底才能調理乾淨,年夜裡是不能喝酒的。孫嬤嬤和青雉也不能主子失了趣味兒,乾脆用雪梨加上金銀花炮製出來?幾壺稍帶點甜味兒的果?子茶,主子以茶代酒也能有點過年的氛圍。
玲瓏吃著寡淡的東西兩個多月,能喝點甜的很高興,端著果?子茶頻繁敬裴鈞,“盼夫君來?年稱心如意,事事順遂!”
“承夫人吉言,我也不求彆?的,隻希正?院的嬤嬤們賞為夫點好臉,如何?”裴鈞來?者不拒喝了好幾杯,守著孫嬤嬤等人調侃。
青雉幾個捂著笑出來?,孫嬤嬤也低頭笑著不語,現在冇什麼彆?的念想?,以後主子隻有玲瓏一個,主子怎麼說就?怎麼做。
玲瓏微笑:“百姓不點燈,哪兒來?的萬家燈火呢,夫君說是不是?”
裴鈞哈哈大?笑,“那我先娘子事事如意順遂,好好苦練伺候娘子的本事,可好?”他算是聽明白?了,他家娘子不隻是會哄人,還會呲噠人,這?是說他活該被嬤嬤們堵在外?頭哩。
玲瓏:“……”呸!下午在榻上的話?白?說了,他這?溫和嗎?這?分明是明正?大?說葷話?。
玲瓏真跟喝了酒似的,燈火通明映在臉上,帶出點點霞,倒影回?裴鈞眼?底,二人四目相對間,眼?中都瀲灩著無邊豔。
用過晚膳,孫嬤嬤打頭在堂屋大?廳裡,裴大?帶著小子們在天井裡,所有人給二人行大?禮拜年。
“請侯爺和夫人大?安!願主子和主母如意安康歲歲喜,瓜瓞延綿,琴瑟百年長!”
雖然能來?正?院拜年的仆從並不算太多,玲瓏恍惚中隻覺得,這?大?概是經曆過的最熱鬨的一個新年,這?份熱鬨發自心的。
雖說嫁給裴鈞後的日子跟想?象中的換個活法?有所不同,可要是能一輩子都這?樣,也許比曾經想?過的要好百倍千倍。
在眾人的笑聲?中,玲瓏被微醺的裴鈞打橫抱起來?時,也因為這?點,冇有拒絕裴鈞這?點不規矩,反倒是大?著膽子抱了他的脖頸兒。
要不是心裡還記掛著事兒,玲瓏這?般主,裴鈞早忍不住上手伺候了,他將自家娘子小心放在被褥上,便迫不及待要看自己的年禮。
玲瓏笑著衝他抬抬下,方向是青雉新換上的炕屏。
“你自己找,找到了就?是你的。”
裴鈞心頭更火熱了,上回?在炕屏底下的還是避火冊子呢,那可是個好東西,莫不是娘子親自畫……那應該不至於,是淘換了新鮮的冊子回?來??
裴鈞雖喝了不酒,眼?神依然銳利,打眼?一掃就?準確從炕屏右下角手進?去,將個剔紅菱花的小巧木盒拿出來?。
他勉強著角的笑意,快速開啟木盒,隨後他家兄弟也激起來?,果?然是個玉石為封的冊子!
可翻開後裴鈞角的笑意就?僵住了,是冊子不假,也有小人兒,還是畫的他們夫妻倆,隻是——
“娘子要送給為夫的年禮,是記給為夫的黑賬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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