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時倏忽而過,似乎只是轉眼間,除夕就到了。
林未晞一大清早就被顧徽彥抱起來,不許再睡:「尋常你犯懶就罷了,今天有小輩過來拜年,別被小輩看笑話。」
拔步床里燃著紅燭,林未晞看不出現在是什麼時候,但是看床帳外的線,想來是早的。林未晞無打采地到床腳,抱著膝蓋,努力去夠被子:「什麼小輩敢這個時候過來拜年,他肯定拿不到賞錢。」
顧徽彥看著賴在床上不肯起床的林未晞無奈,他手指住被子一角,林未晞使勁拽了拽都沒拽。山不見我我去見山,林未晞蹭蹭蹭自己挪了過來,把自己裹到被子里。
顧徽彥撇過臉輕笑一聲,把整個人從被子里撈起來:「都是作長輩的人了,若是被人知道燕王妃還賴床,看你丟人不丟人。」
「不丟人。」林未晞額頭抵到顧徽彥有力的臂膀,半遮著打了個哈欠,眼底水霧瀰漫,「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
顧徽彥突然就被這句話取悅了,對啊,全天下除了他,再沒有男人能看到林未晞起床時的態了。眼看林未晞靠在顧徽彥肩膀又沒了靜,顧徽彥輕輕嘆氣,又把搖醒:「撒也沒用,起床。」
經過了艱難的鬥爭后,林未晞終於了丫鬟進來梳妝。今日換上了大紅遍地金通袖上襖,袖口領都用金線綉著大團牡丹花,下面搭著銀紅的妝花緞六幅,闌熠熠生輝。今日除夕,梳妝的丫鬟簡直使出渾解數,誓要把本就緻絕倫的王妃打扮天仙。等終於折騰完,林未晞起去外面見顧徽彥:「王爺。」
顧徽彥抬頭,只覺眼前一亮,當真是整個屋子都被照亮了。林未晞也覺得自己這一很好看,半攤開手,在顧徽彥面前輕巧地轉了個圈,盛大的擺像繁花一樣層層綻放,一圈結束后林未晞剛好轉到顧徽彥邊,顧徽彥笑著撐住,林未晞下微揚,眼睛晶亮:「王爺,怎麼樣?」
「彩照人。」顧徽彥很誇讚子,但是這句話卻說得心悅誠服。林未晞得意地笑了笑,輕車路地挽上顧徽彥的手臂:「王爺滿意就好。」
今日整個王府都煥然一新,僕人們穿上簇新的,路上人人都是喜氣洋洋的,這種大節氣,絕不允許下人出喪氣臉來。林未晞和顧徽彥一面,下人們便扎堆來給二人說吉利話。
高然和顧呈曜也換了正式的,早早便過來給父母二人請安。聽到屋外傳來的問好聲,高然連忙做好準備,可是饒是如此,等門簾掀開,看到林未晞的時候,瞳孔還是了。
林未晞長相漂亮到極致,平日里稍加打扮就足以讓人挪不開視線了,現在這樣盛裝出席,簡直是盡態極妍。顧徽彥今日穿了黑的親王服飾,他姿拔,多年從軍愈發把他塑造服架子。崇尚黑還是從秦傳下來的古禮,另有一條金蟒龍張牙舞爪地盤在前,黑金撞,尊貴又霸氣,顧徽彥穿上這樣濃重的並不顯暗沉,反而更顯清俊拔,淡漠威嚴。
林未晞一養明的紅,而顧徽彥卻尊貴冰冷,幾乎教人不敢視。兩人這樣並肩站在一塊,說是芒萬丈也不為過,一路走來人人驚嘆。甚至兩人都走遠了,後面還有人忍不住探長脖子追視。
高然很快就收回訝,上前來給林未晞和顧徽彥問安。顧呈曜亦規矩有禮地給二人請安:「父親、母親萬安。」
高然也說著拜年的吉利話,今日同樣是一正紅,只是服飾品級不可逾越,而高然在貴族小姐中大致是六分長相,無論從服飾上還是本人上,都很難和林未晞匹敵。剛才林未晞和顧徽彥進來前還不覺得,現在被林未晞這樣芒灼灼地一襯,高然上的紅立馬落於俗套,顯得有些浮誇了。
今天燕王府可有的忙,高然和顧呈曜給林未晞二人拜年後,顧徽彥很快就到前院去了。今日來給他拜年的人絡繹不絕,從大清早就有人等著了,顧徽彥一走,林未晞也投自己的正事。大小員給燕王拜年,而來給林未晞這個燕王妃拜年的夫人太太也不在數。
顧徽彥出去時,顧呈曜當然跟著一起走了,現在屋裡只剩下林未晞和高然婆媳二人。林未晞也懶得和高然裝姑慈婦孝,早就候著的下人將各家的年禮拿進來,立刻便投清點、回禮的工作中。
林未晞坐在溫暖的通炕上,快速地理著年節事務。宛月站在一邊和林未晞對禮單,念到一個名字,問:「王妃,申翰林府上也送來了果盤,您看要回禮嗎?」
「申翰林?」林未晞重複了一遍,豁然開朗,「是申明達之妻,柳素娘柳娘子送來的嗎?」
「是柳娘子。」
翰林雖然號稱是閣必經之地,但是畢竟還沒熬出頭來,今日燕王府不知要收多已經熬出頭來的高級文的禮,申明達的年禮混在他的上司們之中,實在是不打眼極了。
可是林未晞卻一反常態,說:「把柳娘子送來的果盤拿來。」
侍奉的丫鬟都愣了愣,宛月從後面推了一把,宛星才恍然大悟,趕跑出去取東西,過了一會,抱著一個紅漆盒回來了:「王妃,這就是申府送來的果盒。」
林未晞揭開看了看,見裡面都是一些寓意團圓、中規中矩的乾果瓜棗。其實很好理解,柳素娘雖然在端午時和林未晞有過些許集,但是今非昔比,林未晞已然是王妃,柳素娘即使激林未晞,恐怕也不敢太過親近。柳素娘雖然派人送了年禮來燕王府,但是無論還是申明達,恐怕都沒奢過林未晞會回禮。這樣一來,給頂級上司燕王府送禮,當然還是穩妥團圓的果盤好,不求有功,無過就已經是最大的好了。
林未晞看到果盤心裡就有數了,對宛月說:「給申大人家送一份回禮。嗯,用不著特意準備,用普通的那份就好。」
申明達即使會為首輔,那也是許多年後的事了,現在普通回禮就已經是最好的表態,若是太過急切,反而容易弄巧拙。
眾人都很驚訝,高然也覺得意外,林未晞怕人起疑,就裝作很隨意地解釋了一句:「柳素娘和我有些,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送了年禮過來,我們燕王府自然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宛月,你排個穩妥的小廝送到申大人家。」
林未晞這樣一說宛星宛月就明白了,端午的時候們也跟著林未晞進宮,宛月記得林未晞還救過柳素娘一次。雖然是王妃對申家有恩,但是申府既然惦念著王妃的恩德,專門送了果盒過來,那燕王府也沒有避開的道理。一視同仁,落落大方,這才是大家氣度。
高然聽到這裡也想起來這個柳素娘是誰了,方才還覺得林未晞的舉很反常,但是看到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娘子,高然也就拋開心神,沒有再注意了。
年禮算是各府之間很正式的一項外,逢年過節,各府準備好節慶吃食,然後送給好的人家,已示禮節。既然涉及到吃食,那必然每家每戶都是不同的,這就考驗當家主婦的功力了,如何把千篇一律的年食準備的穩妥又巧妙,實在是門學問。
高然站著,看著林未晞理這樣正式的宅外,心中難免酸。和林未晞明明同齡,然而現在林未晞可以坐著主事,高然卻只能站在一邊看,等什麼時候,才能到融這個當家主婦的圈子呢?
林未晞理著來來往往的禮節,其間還接見了幾戶來拜年的夫人,時間很快就過去。不知不覺,天都要黑了。
今晚的年夜飯也是重頭戲,林未晞正坐著暖閣里和丫鬟婆子問話,忽然外面傳來腳步聲,隨即問安聲響起:「王爺萬福,世子金安。」
林未晞和高然都抬頭朝門口看去,發現是顧徽彥和顧呈曜回來了。婆媳二人都起朝門口迎去,剛走了幾步,間的門簾就已經掀開了。
「王爺。」林未晞迎到顧徽彥邊,顧徽彥很順暢地把林未晞接住。同為夫妻,高然卻不能像林未晞這樣沒有顧忌,只能隔著人給顧呈曜行了一個萬福,然後繼續跟在林未晞後。
顧呈曜也只是朝高然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他神沉穩,看起來清貴正經,君子端方,可是他心裡卻控制不住地想剛進門時林未晞笑著迎上來的模樣。今日的打扮非常好看,耀眼的紅襯得白如雪,艷難敵,當從綺綉堆紅的室站起,過來迎接歸來的丈夫時,恐怕天下沒那個男人能拒絕這種。可是眼睛中看的是父親,的笑也是為了父親。
除夕是舉國大慶,年夜飯更是一家人團圓的重要事。從禮法意義上講,林未晞和顧呈曜、高然夫婦也是一家人,所以除夕的這個大好日子,林未晞要陪著顧徽彥,還有顧呈曜、高然,一同吃飯、守歲,迎接新的黎明。
除夕是大節慶,先帝在時好熱鬧,經常在除夕這天設宴,召大臣進宮陪聖上共度佳節,但是如今皇上年,後宮皇后、四妃之位都空著,唯有一位迷信神佛、並不是陛下親生的太后,實在沒什麼可熱鬧的。而且皇帝若是設宴,不得要邀請首輔兼帝師的張孝濂張大人。以皇帝這種十二三年人的心,想必是不願意在大過年的日子上,還要看到張夫子的那張老臉。
所以宮宴就這樣省了,顧徽彥不必進宮,難得能在王府里過一個團圓年。尋常百姓家過年時幾代人齊聚一堂,說說笑笑指不定多熱鬧,即便是人丁稀的人家,共同說些親熱話也不覺得生,可是在燕王府,四位僅有的主子坐下來時,誰都沒有先開口。
四人往常各有忙碌,坐在一起委實沒什麼可說的。丫鬟換了熱茶和糕點,林未晞正在寂靜中慢慢撇著茶葉,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顧明達快步走進來,在鏤空隔斷門外給顧徽彥跪地行禮:「王爺,萬歲來了。」
林未晞都被驚得站了起來,大年三十,正是在吃年夜飯的時候,小皇帝竟然來了他們燕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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