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醒來好一會兒了,屏息瞪眼看著屋里環境,盡量不,害怕發出聲響,引得木板門外小聲說話的兩個人闖進來,打破眼前這份安靜,證實的某種想法。
希這只是個夢,等夢醒了,又回去原來生活的世界。
一千個不愿意呆在這個破房間里:斑駁落塊陳舊的黃土墻,地上別說地板磚了連水泥面都不是,就是普通夯實的土層,房頂上蓋的是瓦片吧?也不知多久沒打掃了,蜘蛛網一掛連著一掛,還有蜘蛛在繼續結網中。
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蚊帳鋪被都很舊,打著補丁,不過還算干凈,十來平米的房間里,沒什麼家擺設,連個柜都沒有,只有兩張斷的舊椅子靠放在墻角,上面堆滿破爛服和雜,還有個木架子支撐著一只掛黃銅扣的老式大木箱,是這屋里唯一看著順眼的東西。
木箱過去有個窗,窗格子沒玻璃,只糊了層報紙,難怪房間里線很暗,窗下是一張沒有屜的木桌,桌上用磚頭頂著一塊掌大殘破的鏡子,一把梳子,一盞煤油燈和一盒火柴,最醒目的是一個漆嚴重的白杯子,杯壁上印著一行紅眼還能看得清:為人民服務。
土墻上還釘了兩幅宣傳畫,畫上三個人,工人農民兵哥哥,扛著工抱著谷穗手握鋼槍一臉笑呵呵看著孟桃。
孟桃閉上眼,不敢想不敢想……
那木板門還是被推開了,走進來個留著齊耳短發的中年婦和一個梳兩條麻花辮的年輕姑娘,中年婦走近床前,手推一推孟桃,又了額頭,喊兩聲:“桃花,桃花?”
孟桃裝死中。
中年婦嘆一聲:“還昏睡著呢,你香蘭姐下手忒重了些。”
年輕姑娘撇:“媽你也知道,這桃花好得,前天小六跟上山擔柴,故意撞了的柴捆,從半山坡滾下來都沒摔壞,今兒上午一起下河邊洗裳,我和大姐合計過,就算把推河里還會水呢,大姐只好趁不注意,從背后給一棒槌敲暈算了,好在后腦只起了個包,沒出,不然糊滴嗒的,我們才懶得背回來……可是表哥也太慢了,這會都沒來,桃花要是醒過來那不白費功夫了?”
“你給我小聲點,讓人聽見,說我們老田家怎麼怎麼了!”
中年婦住嗓音說道,然后把年輕姑娘拉出房間,反手掩上木門,母倆又在門外嘀嘀咕咕:
“昨晚剛下大雨,山里路,你大頭表哥腳又是瘸的,拄著拐杖,怕是要晚飯時候才能來到。”
“那怎麼辦?桃花昏睡半天了,可能真的要醒了。”
“實在不行——我上次進山打米椎子遇到幾棵藥草,就是那種黏黏草,不論男只要沾上一點就變得跟畜生似的黏一塊兒,打都打不開……晚上給桃花做碗蛋湯放進去,你們可別!”
“不嘛,我也要吃蛋羹,你老是攢著蛋賣不讓吃,饞死了!”年輕姑娘撒。
中年婦無奈地輕拍一下:“我攢蛋還不是因為你?天氣都變涼了,你還非得做一條長到小的大紅,我看見村里周家大丫那天穿了一條紅子,你是要跟比呢?”
“就是要比!我們田家境況可不是從前了,我哥出息了,又娶上了城里媳婦兒,我們家在臨水村不排第一也是第二,我當然不能比周大丫差勁,有的我也要有,還要比的更好更!”
“嘖嘖,真是瘋丫頭!”
中年婦嗔怪著,語氣里卻和年輕姑娘一樣的驕傲自得:“我最近攢的蛋也不是要賣,就想帶些家里的蛋進城給你三哥三嫂吃,現在看來留太久怕不新鮮,那就吃了吧。索今晚做一大盆炒蛋,讓你們吃個夠。再單獨做碗蛋湯,那是專給桃花的,你們小心千萬別!”
“知道了,嘻嘻!”
年輕姑娘得意地笑:“媽,今兒晚上桃花和大頭表哥算是房了……大頭表哥三十歲,桃花剛滿十九,那臉盆子還長得不錯,大頭表哥怕是要樂壞了,他白得個媳婦兒,以后敢不孝敬你這個姨媽,我打死他!”
中年婦也笑:“行了,怎麼說也是我姐的兒子,親外甥,哪能不替他著想些?老婿才會疼媳婦兒,你大頭表哥就是腳不利索而已,編竹筐竹簍還會做木工,手頭上的活兒可厲害,都能賣了換錢。桃花跟了大頭,這輩子錯不了,好歹在我們家四年多,給找大頭這麼好的,也算對得起了。”
“就是,憑一個沒文化的農村土妞,還我那當了干部的三哥回來跟過日子?想得!能嫁給大頭表哥就該燒高香了。”
“嗯。雅蘭啊,你這幾天也抓準備好,你三哥和三嫂十.一在單位舉辦婚禮,咱們這邊只等大頭和桃花了,就趕過去。你三嫂是城里姑娘,可講究著,你三哥上大學進修回來以后,現在是廠里技骨干,以后還會升更大兒,你們幾個可要打扮整齊漂亮些,別給你哥你嫂丟臉!”
“媽你放心,這個我懂得很!”
“日頭落山該做晚飯了,今兒星期二,小六小七住校不回家,一會大頭就到了,你去看看你姐你姐夫干啥呢,問他們要不要回來一起吃,我也好量米下鍋。”
“哎,這就去。”
門外腳步聲漸遠,周圍安靜下來,尚有鳴狗以及小孩子哭鬧聲,覺離得遠。
孟桃睜開眼睛,定定看了一會房頂,隨即爬起來,頭有點暈,好在還能行,腦后果然有個大大的包,不知道不覺得,現在一就痛,痛得呲牙裂。
心里暗罵從背后給一棒槌的田香蘭:死人夠狠!有機會定要還回來。
又罵剛才來到床前的老人和那個田雅蘭,聽聽們都說了些什麼?要給下藥,讓跟那個瘸大頭……簡直一家子黑心爛貨,不是個東西!
孟桃下床,踉蹌兩步才走穩,直直撲向墻上那兩副宣傳畫,畫下面釘著一本掌大的手撕日歷,撕到今天的時間是:1974年9月10日,星期二。
孟桃又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照,鏡子里一個陌生又莫名有點悉的臉蛋,眉眼型看著還行,就是皮太黑太燥,散在肩頭一團發枯黃如草,發尾全是開叉,孟桃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個人不是!
不,是穿越了,魂穿了!
國家還是那個國家,只是時被倒回去幾十年!
墻上日歷顯示的日期,以及剛才那對母的對話,出來的名字和事件,孟桃輕易就能推斷出,自己穿進了一本看過的小說,為七十年代一個農村小媳婦兒。
小說里,男主田志高20歲時,在老家臨水村娶過一個15歲村姑孟桃花,婚后不久田志高就進了省城鋼廠上班,為了拼出個好前程吧,他四年不歸家,也就是說和農村小媳婦孟桃花四年沒見面。
文中對這個農村小媳婦的敘述筆墨不多,出場兩次,都是三四句話帶過,但就這麼一個存在極低的人,居然了人、背叛婚姻,遭到所有人唾罵、一輩子抬不起頭,只能躲在農村角落里茍活。
現在看來,這個配孟桃花的“”其實是人為縱,是害者,是個極冤極慘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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