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說到這里，見汐怔怔地看著自己，眼里約有淚閃，不由慈祥地笑了笑，出一雙干枯糙的手，拭去滾落在臉頰上的淚水。

安道：“二郎說你是個有志氣的。你是二郎的福星，救了二郎的命，我不能為了點錢，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只要家里有我們母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別怕，一切有我在呢。”

“媽媽……”汐心里一酸，含糊地在里了一聲，不由將臉埋進王氏的懷里。

很多年了，已經很多年沒人跟說“別怕，一切有我”這句話了。

王氏看哭得雙肩抖，也不讓起來，只輕輕拍著汐的肩頭。

汐過了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抬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去做飯。”

“不用做飯了，”王氏順勢抹了把眼睛，拿過掛在灶房門口的一個布包，小心打開來，高興地說道：“今天我去鎮上可去巧了，來，汐兒，二郎，你們過來吃。”

布包里，赫然是兩個壽桃，每個都有拳頭大小，分量十足。

王氏給汐和劉衡一人手里塞了一個。

汐拿手里仔細看，這壽桃跟現代的面點一樣，乍一看就像是一個真桃子，連桃子尖兒的那一片紅都做出來了，壽桃兩邊還有兩片綠葉，拿手里還是溫熱的。

“這壽桃吃了沾福氣，你們快趁熱吃吧。”

“嬸娘，你吃吧。”汐看王氏掩不住的疲累，青龍鎮來回四十來里路，王氏了半天了。

劉衡咳了一聲，將壽桃放王氏手里，“這是子吃的。”

“這倆孩子，我在鎮上就吃過了。”王氏嗔怪地瞪了兩人一眼，“今兒運氣好，我賣完布回來，就到人在鎮里施粥發壽桃，我去領了三個……”

“嬸娘騙人不打草稿，誰發壽桃不是對發，而是三個三個發啊。”汐聽王氏這明顯騙人的話，笑了一句，“壽桃等會兒我跟您分著吃，我先去把豆粥熱熱。您走了這麼多路，先坐下歇歇。”

因為沒米了，劉家這幾天吃豆粥。

這豆粥是雜豆粥，紅豆、綠豆、黑豆各抓點頭天晚上泡好，早上起來在鍋里煮得豆子開花，吃一碗很頂。這兩天都是早上煮上一大鍋當主食。

“有米了，我今天買了兩斤米，還有一斤面。”王氏將灶屋門口的布袋提進去。

汐打開布袋，果然看到兩個小袋的米面。

王氏為了省錢，買的不是白米而是糙米，面也是面，還有些米糠碎，不過篩子篩一下也就能吃了。

兩斤糙米倒進米缸里，只薄薄鋪了一層底。

有豆粥就不用米了，舀了三勺面，加點水調面糊，等豆粥燒開將面糊倒進去，就變了一鍋面糊湯。

為了看著好看點，又切了點蔥花撒上一層，打開鍋蓋馬上蔥香撲鼻。

摘的馬齒筧熱水里一滾，沒有油了，只能拿鹽清拌，味道不夠香，不過劉氏母子都覺得這涼拌爽口，比煮出來好吃。

要是有醋、醬油、麻油就好了，味道一定更好。

調料不足，只好擺盤來湊。汐把馬齒筧裝在瓷碗里，快手快腳盛好三碗面糊湯端出來。

這天也不冷，三個人就坐在院子里吃。

兩個壽桃三人你推我讓半天，最后還是王氏拿到切八瓣，王氏吃了兩塊，劉衡和汐各吃了六塊。

這個面做的壽桃樣子栩栩如生，味道也很不錯，豆沙餡又細又甜，一口吃下去，覺從舌尖到肚子，都是香的。

太久沒吃點好的，汐都沒舍得一口吞下去，每口都要仔細回味半晌。

“這豆沙真細，到底是有錢人家做出來的啊。”王氏贊嘆了一句。

“嬸娘，以后等我賺錢了，等您過生日的時候我們也做壽桃吃。我們不做這麼小的，一個就做蒸籠那麼大。”

汐比劃了一個大圓，惹得王氏連連發笑，“這麼大的壽桃，可怎麼吃喲。”

三叔婆來吵的那些霾，在笑聲里也就散了。

汐好奇地問王氏：“嬸娘，鎮上什麼人發壽桃啊？”

“是縣太爺家老太太來我們青龍鎮了。老太太今年六十，去年年末病得下不來床。縣太爺是個孝子，請了名醫，聽說我們這邊的青龍寺靈驗，老太太又是信佛的，又派人來許愿，保佑老太太沒病沒災過大壽，結果真的一天天朗起來。如今老太太壽辰要到了，要親自去寺里燒香還愿，今天派人到鎮上布施壽桃，明天一早去青龍寺燒香。”

“您怎麼知道的啊？”

“領壽桃的時候，我聽那發桃子的管事跟人說的，還說老太太明天在青龍寺的山門口，還要再布施，讓大家去領呢。”

汐明白了。

青龍寺是青龍鎮這兒香火最旺的寺廟。

縣太爺家的人提前放出口風，應該有傳揚善名的意思。

這年頭山高皇帝遠，縣太爺就是明水縣頂天的大了。為了給他老娘祝壽，這附近的鄉紳地主肯定會去捧場，附近聽到消息的百姓也會去看熱鬧，估計明天青龍寺人不。

“二郎哥，你說明天我們能去青龍寺賣東西不？”

汐覺得和劉衡通沒什麼大障礙，他讀書沒讀傻子，不會有將錢看做阿堵的酸腐氣。在這家里，他是最有見識的，想聽聽他的意見。

今天王氏就買回來這點米面，賣的錢可能都用完了。

靠節流不行，還得想辦法開源。好歹前世自己可是做市場營銷的，賣東西總沒問題吧？

劉衡聽到說賣東西，仔細想了想，“明日青龍寺人肯定不，賣東西倒是可以試試。只是賣什麼呢？”

“是啊，家里的菜也不多，將將夠自己吃。去年九月十九的時候，村里有人去賣干菜倒是賣的不錯。”

“不賣瓜果呢？比如賣些荷包、針線什麼的？”

“這自然也能賣，但倉促之間，哪里來的東西啊？”劉衡搖頭。

現代的廟會上，各種小吃特產小玩意云集，這古代的廟會不知道都有什麼，家里瓜果蔬菜不夠賣的，賣點什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