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紅軍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人要是點兒背了,喝涼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腳后跟。
剛從醫院回來時,他還心慌意,覺得被領導盯上了,嚇得趕轉移財產,大晚上將貪污的金條、珠寶首飾啥的全送回老家的宅子里挖個坑埋起來了。
不過事都過去好幾天了,也沒見領導對自己采取啥措施,領導似乎忘記有自己這個人了,這又讓他原本頹喪的心蠢蠢了。
坐在辦公室里,看著桌上的幾份報紙,上面全是對齊睿的報道。
于紅軍目凜冽,心說難怪小王八蛋有恃無恐囂張跋扈呢,原來是領導樹立是來的抗震典型,你最近是火,在領導心里劃了道痕,不過也就一陣子的事兒,等這陣子風日子過去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于紅軍有點不耐煩,皺了皺眉,喊道:“進。”
一個工作人員走了推門走了進來,把今天的報紙輕輕放在他辦公桌上,說:“主任,剛接到武主任通知,九點鐘在會議室開會,武主任請您準點參加。”
所謂“武主任”,一把手武向前是也。
工作人員用了個“請”字,這是給老于留著面子呢。
武向前的原話是:“告訴于紅軍,讓他準點去會議室開會。”
于紅軍點點頭,冒出一句,“你知道會議容嗎?”
工作人員搖頭說道:“不清楚呢。”
于紅軍心煩意,揮揮手,打發他出去。
工作人員心里不忿,邊走邊尋思,你牛啥?這馬上就要滾蛋的主兒了,臭拽個蛋啊。
于紅軍點了煙,猛一口,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狠狠丟在地上,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號,接通后說道:“您好,這里是紡織二廠,麻煩您幫我轉接朝分局刑警隊。”
接線員說聲請稍等,電話中傳來一陣滴滴聲,片刻后再次接通,電話中傳出一個聲音后,他說道:“請問牛百路隊長在嗎?我?我是紡織二廠的于紅軍。哦,牛隊長不在啊,出去辦案了,好的,好的好的,麻煩您轉告牛隊一聲吧,請他回來后給我回個電話。好的,謝謝您。”
牛百路就是于紅軍能找到的最后的關系。
他垂頭喪氣放下電話,深深嘆息一聲,著一子憤懣、無奈、蕭瑟……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牛百路正一臉喪氣,對剛才接電話的民警說道:“以后這個人再來電話,都說我不在。媽蛋的,連老婆孩子都管不好,咋還有臉在制混啊?還打算拉老子下水,我去你個兒的吧!”
民警樂了,問牛百路道:“隊長,這于紅軍究竟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兒啊,讓您對他這麼大意見?”
抖抖手中的報紙,牛百路說道:“那王八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唄,眼珠子瞎了,看不清形勢,抗震英模也是他能輕易招惹的?”
說著,牛百路把報紙遞給了民警。
小伙子接過來一看,《R民日報》頭版三條,黑大標題《不能讓英雄流又流淚》,本報記者李芳來自于現場的親經歷。
報道容詳細描寫了齊睿的遭遇,對綽號“瘦驢”,本名“于學力”等人的惡劣行徑極盡筆墨、重點刻畫。
在李芳的筆下,瘦驢簡直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調戲婦、強收保護費、打砸搶燒無惡不作。
最后一段靈魂拷問更是點睛之筆:是誰,給了于學力等人如此的膽量?又是誰,在這些犯罪分子背后撐腰?我們的英雄一直戰在抗震第一線上,用自己的之軀踐行著“為人民服務”的崇高神,他在流,難道,我們還要讓他因為蒙不白之冤而流淚嗎?
民警拿著報紙的手都在發抖,咬后槽牙,吐出一句:“特麼的,像瘦驢這種人渣,就該拖出去槍斃五分鐘。”
牛百路看他的目有些耐人尋味,咂了下,他說道:“小陳,你終究還是年輕啊,這個瘦驢,斃了也就斃了,死不足惜,他背后那些人要是不倒,對咱們這位齊睿的小英模來說,就是件麻煩事兒嘍。”
民警小陳問道:“難道領導們看不到瘦驢背后的人的包庇、袒護行為嗎?”
牛百路冷笑道:“怎麼可能看不到?只是有個值得不值得出手的問題,你呀,好好學著吧。不過這個李芳的記者,倒有意思,這個節骨眼上把文章發出來,時機掐地準啊。”
民警小陳:“……”
他還是不懂。
孫同海也在看報紙,他瀏覽的速度很快,幾分鐘后就把整篇報道看完了,放下后苦笑不已。
原本還想著制一下輿論風向,畢竟對于紅軍的審查也沒查出啥大問題來,主要是沒找到他貪污犯罪的證據,不好直接定罪。
他也跟各家報社打過招呼了,希齊睿這事兒最近不要見報。
不知道怎麼搞的,李芳蹦了出來,一篇報道極盡詳細,靈魂拷問直指人心。
一想到那丫頭,孫同海的太一跳一跳地疼,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丫頭啊,你這不是擺明了給我施向我宣戰麼,就算你袒護齊睿,也不能就這麼赤果果的把問題擺在桌面上啊。
那小子最近很火,老百姓特別認可他,你這麼一弄,不是把老百姓的怒火全吸引到你姑父上來了麼。
苦笑一聲,孫同海覺得自己得有所表示了,起碼得先把于紅軍那個王八蛋給控制起來,不然,一旦控制不住局面,老百姓們憤怒了,引發群事件,領導追查下來,自個兒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文明,你進來下。”孫同海沖外面喊了句。
不過十多秒鐘,他的新書田文明便推門走了進來,恭敬道:“主任,有工作您吩咐。”
孫同海對田文明還是很滿意的,這孩子踏實,也有眼力見兒,最主要的是,他陳穩低調不張揚,對待工作也一不茍,不像那個小楊,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生還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領導的邊人一樣。
“嗯,紡織二廠現在什麼況?”孫同海問道。
自從陪同領導一起去醫院看過了齊睿,紡織二廠就被田文明重點關注了,今天早晨的報紙也是他送過來的,對報紙容一清二楚。
領導這麼一問,田文明就明白了領導的心思,他張口就來:“今天上午九點鐘,二廠有個班子會,老武要求全員不得缺席,研究部署下一階段的生產任務。”
孫同海更滿意了,笑了笑,說道:“你去給公安局的吳雷鳴局長打個電話,讓他調配警力,九點鐘正式對于紅軍實施抓捕。人抓到后,在最短的時間撬開他的。我就不信了,于紅軍干了五六年的副主任,屁底下真就那麼干凈?”
聽到領導口,田文明不由得笑了,點頭說道:“我馬上就去給吳局打電話。”
見領導沒有其他指示了,田文明果斷離開。
紡織二廠會議室里,不到八點五十分,主任副主任們就全部到齊。
會議桌首位上坐著武向前,其他副手們分兩列一字排開。
看看手表,八點五九了,武向前剛清清嗓子準備開口,會議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老武最煩開會的時候被人打擾,剛想開口罵大街,見一對氣勢洶洶的公安干警小跑進來,刷地立在會議桌后面,虎視眈眈著在場的一干頭頭。
他額頭上當即冒出了冷汗,眼也不敢瞪了,到了邊的污言穢語也生生咽了下去,心里在打鼓,我了個親媽哎,難不我干得那些個勾當徹底暴了?
正惶恐不安時,就見吳雷鳴昂首邁步進來,沖他微一點頭,掃視全場,嚴肅問道:“哪位是于紅軍?”
聽到公安局長點了自己的名兒,于紅軍一時沒緩過神來,直愣愣起說道:“我是。”
吳雷鳴一點都不帶含糊的,“帶走!”
上去兩個民警,一左一右將于紅軍控制住,咔地將手銬戴在他倆手腕子上,押著他就往外走。
于紅軍這才反應過來,心中驚惶,額頭上青筋閃,掙扎著喊道:“你們憑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法你們要這麼對待我?我不服,不說清楚,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我要向上級領導反應,你們知法犯法、惡意打擊報復、肆意陷害國家干部!”
于家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參會的諸位都看在眼里,他家那個變態兒子很遭人憤恨,老于的老婆更是囂張跋扈的一批,為人所不齒。
這娘兒倆前后腳進去了,大家拍手稱快,原以為老于一定會步老婆孩子的后塵,沒想到幾天過去了,這廝居然安然無恙。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見人民公安來抓人了,頭頭們興起來,麻痹的,這個禍害可算涼了,大快人心啊真是。
聽了于紅軍的喊,吳雷鳴皺著眉頭走到他面前,板著臉說道:“你問我們憑什麼抓你,我來告訴你,因為你犯了法律。你可以不服,我也可以給你向領導申訴的機會。但是現在,你必須要配合我們進行調查,于紅軍,別我上手段,那樣咱倆誰都不好看!帶走!”
倆民警押著他,后面跟了一隊警察,大家來得快走得更快,呼呼啦啦出了會議室。
于紅軍臊眉耷眼,心里冰涼一片,他知道,自己這次徹底完了。
來往的職工們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二廠最大的王八蛋終于伏法了,老子要回家放鞭炮啊!”
接著,鼓掌聲傳來,開始是稀稀拉拉的,最后匯聚一片,響亮,且整齊劃一。
吳雷鳴哭笑不得,這王八蛋在二廠究竟多不得人心啊。
等他下了樓,一群職工攔住了他,七八舌開始講述于紅軍的累累罪行,這還沒開始審訊呢,吳雷鳴就把于紅軍的罪狀收集了個七七八八。
沖職工們一抱拳,他說道:“謝大家提供的線索,我代表分局,謝謝大家了!”
齊睿正在幫周嬸兒擇菜,劉振堂跑了進來,滿臉喜興地說道:“睿子,于紅軍被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