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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 200 不得已之時

“在營洲時。”衡玉答。

長公主輕嘆了口氣:“你倒沉得住氣,連我也瞞得死死地。”

“本想著待尋了機會,當著他的面同您言明此事。也是怕貿然問起,您會從中為難。”衡玉解釋了一句,微頓了一下:“但到了眼下這般局面——”

到了如今這事關他生死的時刻,這些小小顧慮便不值一提了。

“你既知他份,便更該明白我此時的心了。”永長公主的聲音是別樣的復雜與無力:“九年前我僥幸護住了他一回,然而時隔九年……莫非他終究還是要步時大哥的后塵嗎?”

“我既恨自己今時無用,不能再護他一回,私心里又總忍不住怪他為何不聽勸,竟執意非要回這京城不可……”

長公主眼尾微紅:“當年送他出京,本是想他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這個孩子,主意總是太正,同他父親一樣……他此番來京城,難道便不曾想過會有今日之局面嗎?”

衡玉輕輕握著了長公主的手。

“他想過的,他定是想過的。”緩聲道:“您便信他一次。”

像是在安長公主,又像是在試圖讓自己的心定一些。

,已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出了永長公主府,衡玉上了馬車。

程平剛駛馬車,便聽車之人隔簾問道:“平叔,如今的定北侯府,你還進得去嗎?”

程平驅馬的作頓都沒頓一下,平靜道:“進得去。”

他好歹也是上過戰場、且又在那不人不鬼的暗月樓待過的人,區區一些差武衛而已,他且還是有把握避得開的。

傳來的聲音:“那便勞煩您冒險走一趟了。”

“想多了。”程平語氣無波:“這倒算不上什麼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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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發沉的衡玉勉強勾了下角:“能遇到平叔,我可真是走運撿到寶了。”

程平聽得險些老臉一紅——他一個臭老頭子算哪門子寶?

人不好意思的。

……

王敬勇拿到程平送去的信之后,趕忙去尋了印海和嚴明。

“我去見吉畫師吧。”王敬勇自薦道。

夫人是待了他們不可去找吉畫師和吉家人,但吉畫師既然傳信要見他們,或許商議之下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呢!

畢竟之前吉畫師便是救過將軍的,或是將軍命中注定的貴人!

連日的不安之下,王副將已經不自覺地開始相信一些玄學。

“我和嚴軍醫過去吧。”印海道:“如此更方便與吉畫師商議事宜。”

王敬勇聽得皺眉。

分明他的手更好,出侯府最是方便。

至于和吉畫師商議——難道他不能商議嗎?

對上那雙不解的眼睛,印海默了默,拍了下他的肩膀:“侯府如今更需要你來守著,夫人還在府中,決不可出任何差池。”

王敬勇勉強接了這個理由。

“且將我二人去見吉畫師之事,告知夫人一聲。”嚴明說道:“待見罷了吉畫師,我再前去同夫人說明所談詳細。”

此番是吉畫師主相邀,夫人知曉了,也是不會阻止的。

王敬勇點了頭:“那你們當心。”

……

半個時辰之后,嚴明與印海,在一座極熱鬧的酒樓見到了衡玉。

酒樓臨水而建,印海二人未走正門大堂,而是趁無人留意之際,由后方翻窗進了雅室

二人剛得室,翠槐便趕忙眼疾手快地合上了那兩扇可觀水景的大窗。

“吉畫師。”印海二人施禮:“顧娘子。”

獨自出酒樓太過顯眼,是以衡玉拉了顧聽南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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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聽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已經關的窗欞,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王副將沒來?”

“是,侯府里暫時離不開他。”印海道。

回過了神來的顧聽南點了點頭——說得倒還委婉的。

“你們先說著話。”適時地道:“堂中聽起來正熱鬧,我去外頭聽個曲兒。”

阿衡有事固然并不瞞,但有些事自認為主避開些更為妥當。

顧聽南這廂去了外面聽曲兒,房門被重新合上之時,衡玉看向二人:“印副將,嚴軍醫,坐下說話吧。”

并未多問二人為何自蕭牧出事以來從不曾尋過——這是無需問的,也無需多言。

衡玉直主題:“近日來各的消息,我都有耳聞。今日冒險請你們來此,是想聽一聽你們如今的想法和打算,試一試能否商議出一個可行的法子來。”

“不知吉畫師當下是何想法?”嚴明先問道。

他并不掩飾眼中的憂與焦慮。

衡玉聽得此問,便知他們尚未拿得定主意。此局難解,牽涉甚大,誰也不敢輕易下決定。

道:“自此事起,我便在想,既是被人構陷,那便只需找出幕后真兇,一切麻煩便可迎刃而解,此乃最直觀也是最可行的辦法——”

印海微微搖頭:“不瞞吉畫師,夫人亦是此意……只是我等無能,至今都尚未能查到可用的線索。”

“非是你們無能。”衡玉微皺眉:“太子殿下亦在暗查此事,但直至今日,也是仍無毫線索進展,據說那些手之人做得極干凈……”

“太子殿下也在查此事?”嚴明印證罷這一句,心復雜地道:“我們也聽聞了太子殿下及永長公主為將軍求未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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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等局面之下,還有人愿意幫將軍,自然是好事。

但眼下看來,皇帝決心已定,若找不出真正有力的證據,誰來求都是無用的。

可證據要如何找?

嚴明眼底變幻著:“若連太子殿下都查不出毫痕跡,那此事未免干凈得有些可怕了……”

印海亦在往深思索:“究竟是什麼人,能在這京師之地,公然刺殺堂堂親王,全而退之后……甚至連半分線索都讓人追查不到?”

“多半便是姜正輔。”嚴明抿直了角,道:“據這數日打探可知,所謂于營洲置防使一事,便是此人的提議——”

將軍雖甚京,但朝中百關系錯綜復雜,他們定北侯府也并非是沒有打探這些消息的門路。

“但其與中書省員,及其黨羽,皆不滿這防使的人選,認為河東王不堪大用,縱是來日去往了營洲,恐怕有不如無。”嚴明眼底微暗:“殺掉一個不合意的棋子,將此罪名順理章地推到最想除掉的人上……是他姜正輔能夠做得出來的事。”

當年時家之事他尚且歷歷在目!

“姜正輔固然有機,且嫌疑最大。”衡玉道:“但眼下并無證據可以證明是他所為,或另有幕后之人縱一切,蓄意誤導。”

一直時刻記著,尚有一只真正的幕后黑手未曾現

“吉畫師說得沒錯。”印海凝神道:“若找不到直接的證據,現下再多的懷疑都是無用且盲目的——而無論是不是姜正輔策劃了這一切,只怕都并不影響他接下來的立場與選擇。”

衡玉心頭發沉地點頭:“沒錯,他此次奉旨監察三司辦案,換而言之,這罪名能否定下,十中八九已在他掌控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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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河東王之死是不是他的安排,單論置蕭牧于死地此一點,姜正輔便從不曾掩飾過。

嚴明愈發焦炙了:“大理寺卿本就是他的爪牙,如今他又有監察三司之權,此中可供其做手腳之便更多了……今日尚無可定將軍罪名的鐵證,只怕明日便‘有’了!”

衡玉緩聲道:“而圣人既有此令,便等同默許。”

此前說,幕后之人朝皇帝遞了刀子——

而眼下,皇帝又何嘗不是在向姜正輔遞刀?

“歸結底,當下的局面難便難在所謂‘圣心’二字之上了。”印海言畢,沉默了片刻。

“圣心偏倚之下,若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可以搖圣人的疑心,那便等同是坐以待斃。”衡玉眉眼間有決然之:“但,絕不能坐以待斃。”

印海與嚴明聞言皆看向

衡玉也在看著他們:“據我所知他在京前,是有所準備的,對嗎?”

蕭景時是個傻子,但沒傻到離譜的程度。

他不懼死,但也并不打算讓自己死的毫無價值。

安靜了片刻后,嚴明點了頭。

“是,此前曾安排了一批暗衛,先后混了京師外,隨時候命,以防不測。”

“城如今有百人候命。”印海道:“他們皆是銳中的銳,若說救出將軍,將人護送出城……計劃周詳,拼死之下,可有九把握。”

衡玉本該稍稍心安,然而卻又愈發地沉重。

“只是如此一來,假造反,便要了真造反了。”印海嘆了一句。

“所謂退路,往往并非上策,而是不得已之下唯有如此。”衡玉道:“而眼下,便是不得已之時——”

“事實自是如此。”印海甚如此拿不定主意:“將軍前往大理寺之前,曾待過一句,讓我等守好侯府。”

此一句話,未嘗不是在提醒他們,勿要輕舉妄

衡玉沉默了一會兒,卻是問:“若他此番當真出了事,盧龍軍會如何?”

印海也沉默了一下,而后答:“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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