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璞今年還是沒有回來,他妻子也留在府城持家務,只把已定了親的大兒王雅維送了來,算是出門子前再來祖父母膝下承歡一段時間。
宋策很自然地和表哥王紹湊在一起,他倆都隨著王舉人讀書,不僅是表兄弟,還是同窗,日日廝混在一,哪怕有段時間沒見,卻毫不生疏。
反而是宋箴,比兩個哥哥小幾歲,玩不到一起,只能噘著,不不愿地跟宋筠左一個右一個被沈氏拉著向前走。
到了正廳,兩家人互相拜了年,寒暄一通,王琦的妻子陳氏打發自家侄兒——王雅維,帶著兩個妹妹去房間說話,又讓王綸帶兩個弟弟去書房玩耍,很明顯是王家有事要和宋家談。
宋筠一步三回頭地被大表姐牽著走,很是不舍,也想知道是要談什麼啊!
王雅維是十六歲的,削肩細腰,長條材,五雖然平庸了些,卻很有讀書人家孩的書卷氣。
宋筠是第一次見,必須說,這個養在府城的王家長孫,比王琦的兒王雅纖雖然長相差了些,氣度卻頗為優雅,更重要的是對宋筠的態度好。
就像此時吧,王雅維一邊吩咐丫鬟去準備零,一邊和煦地關心宋筠:
“妹妹喜歡吃些什麼?可好些了?如今在讀書嗎?”
不管真還是假意,表面上則是滴水不的,不像坐在一旁的王雅纖,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還頻頻用手拽堂姐的袖,不讓和宋筠聊天。
從旁觀者的角度,九歲的孩子,對五歲的表妹這個態度,實在是令人費解,換個真正的五歲孩,怕是要嚇哭了。
宋筠卻心知肚明,轉而和王雅維聊得更開心了:
“多謝雅維姐,我娘只說讓我吃些油膩的就好。”
“也大好了,全靠姑給找的郎中,喝了幾副藥,就沒再病了。”
“我爹冬天沒什麼事做,在家帶我二哥讀書,我也跟著略認了些字。”
王雅維帶著真誠的贊嘆:
“你這個年歲,能識些字,已經很有天分了。哪怕是子,不必科考,也很該多讀些書,明些事理總是好的。”
這話就有些淺言深了,而且不像是對五歲表妹說的話,宋筠用余瞥了眼王雅纖,見果然臉上有一點掛不住,不暗喜:
反正和王雅纖關系也好不了,還不如氣氣,省得總覺得自己的包容是膽怯無能。
宋筠重重點頭:
“我祖母總說雅維姐讀書很好,不遜于男兒。”
王雅維一笑,倒沒晾著親堂妹,又說王雅纖最近也在讀書,讓表姐妹倆多多流。
王雅纖對著宋筠敢擺譜,對著堂姐卻不敢來,只是不不愿地應了。
宋筠卻是順桿子往上爬,還想暗涵一次王雅纖,于是甜甜地對一笑,說道:
“雅纖姐可是有手好字,據說二伯父還曾為姐姐特意尋了字帖練字。不像我,剛剛開始讀書,寫字還是東倒西歪的。不知道雅纖姐都是怎麼練的字啊?”
王雅纖有點驕傲,又不想讓宋筠覺得自己因為的一句話而高興,抿著,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全然沒發現自己已經憋紅了臉。
宋筠見這樣,更想使壞了,故意曲解的意思,有些失落地低了頭,問道:
“雅纖姐怕是覺得我的字太差了吧,所以才不想理我。”
王雅纖這下子憋不住了:
“怎麼,你問我,我就要回答嗎?練字是要有天分的,家里還得有錢買好字帖,你又沒有,我和你說了也沒用。”
王雅維只得打圓場:
“你還小呢,剛開始練字,誰都這樣。我這里正好有本字帖,娟秀端正,是當年的陸夫人所書,很適合我們子來練。我也用不上了,正好給表妹吧。”
宋筠有些欣喜,沒想到拜個年,還能有這樣的好事。這個陸夫人,是有所耳聞的,據說是前朝一宦人家眷,改朝換代后,因著頗有才名和賢名,被請去子書院做了先生,一手字尤為出名,引得很多貴婦人求的手書,去給自家兒做字帖。
雖然這子書院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沉寂下去,但是當年那些驚才絕艷、不輸男人的先生們,卻為眾多閨閣子心中的“神領袖”。
這字帖,想必也不是為自己準備的,王璞家送的年禮,已經包括了給自己的禮。
宋筠一邊思量著,一邊看了眼王雅纖,見果然氣鼓鼓的,心下了然,只怕對方早就盯著這個字帖了,沒想到被自己截胡了。
宋筠可不覺得對不起,事實上,如果不是王雅纖針對自己的行為做得太明顯,王雅維也不至于拿本好字帖出來,歸到底,人家還是為了自家堂妹維護名聲呢。
宋筠卻不在意,親堂妹,再不討喜,也比第一次見的表妹更親近。而且本來也不準備把倆之間的矛盾告知長輩們,省得兩個老太太煩心,于是很痛快地應了,連聲道謝,接過王雅維的字帖,就放進了自己的小背包里。
這小背包,是按前世常見的雙肩包的樣式說給了白芷,讓幫忙做的,雖然手藝糙些,也沒什麼圖案,卻很好用。
宋筠背著出門,只是為了裝手絹、水壺和一小紙包零食,沒想到卻方便自己放書了。
王雅維對這個怪模怪樣又有些丑的背包雖然不太理解,卻地沒講話。
于是,宋筠就這麼愉快地在王家蹭了頓飯,得了些歲錢,背著本字帖離開了。
路上,還在想,王雅纖雖然討人厭了一點,卻傻了吧唧的,針對人都針對得這麼沒水平和不加掩飾,如果這時代的宅斗都這樣,倒是不介意去斗一斗,就當生活的調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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