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馮君坐上船，隨燕王一行人回京。

　來的時候，乘了三艘船。回程變了五艘。

　馬知府和李三，被單獨關在一艘穿上，重兵看守。馮君領著鄭媽媽吉祥，坐了最后一艘船。

　沿途不停，日夜兼程，直奔京城。

　原本十幾日的路程，第十日就到了京城碼頭。

　朝廷早得了消息，派了重臣前來相迎。

　王閣老和刑部尚書都來了，還有袁大將軍領著幾位武將前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前來迎燕王的，都是和燕王來往切的員。諸如吳閣老等人，一個都沒來。

　燕王目一閃，和眾臣一一寒暄。到了袁大將軍這里，燕王拱手，恭敬地喊了一聲“岳父”。

　袁大將軍年過七旬，發須全白，卻神矍鑠目銳利。腰桿筆直，如一柄標槍。一派老當益壯的悍。

　袁大將軍自六旬后，便告老回京。如今并未領什麼實際差事，在武將中卻有極高的威，在隆安帝面前也頗有分量。

　燕王對這位岳父，一直十分敬重。

　袁大將軍拱手還禮：“殿下。”

　你喊你的岳父，我喊我的殿下。

　這對翁婿，各自行禮，倒也有趣。

　王閣老笑道：“皇上得知殿下歸來，正翹首以盼。請殿下立刻進宮覲見！”

　燕王笑著應下，上了馬車，直奔宮廷。

　一眾親衛，有半數跟著進宮，另一半押著馬知府和李三去刑部大牢。

　……

　馮君耐心地等眾人都走了，才下了船，賃了馬車，回了崔宅。

　坐了十日的船，頗為疲倦。回了宅子后，丫鬟們自去安頓不提，馮君頭一沾枕頭，便沉沉眠。

　這一覺，直睡到下午才醒。

　吉祥端了熱騰騰的飯菜來。馮君快速填飽肚子，長長松了口氣：“這次回京，可得好生歇幾日。”

　滅門一案已經了結。接下來的對弈搏力，是燕王和幾位皇子還有隆安帝的事，和沒什麼關系。

　吉祥心疼主子，嘆了一聲道：“是該好好歇一歇。這一個月，倒有近二十日都在船上。在平江府那段時日，小姐也沒消停。”

　正低聲說著話，鄭媽媽來稟報：“小姐，沈家來人了。”

　是姑母大馮氏來了。

　馮君立刻起出去相迎。

　大馮氏這些日子憂心忡忡，茶飯不思，清減憔悴了不。見了馮君，大馮氏眼圈頓時一紅，握住馮君的手：“君，苦了你了。”

　一個十幾歲的纖弱，為了未婚夫婿千里奔波，不辭勞苦。這份意，著實令人人容。

　馮君輕聲道：“姑母，我人辛苦些，可能親眼見到祐表哥，心里一點都不苦。”

　大馮氏將馮君摟進懷里，更咽不已：“好孩子，四郎有你這樣的未婚妻，真是四郎的福氣。”

　大馮氏緒激，哭了片刻，才慢慢平靜。

　馮君拉著大馮氏的手，坐在椅子上，輕聲慢語，說起了此行經過。當然，有些不該提不能說的，一律略去不提就是了。

　大馮氏聽聞沈祐還不能下榻，又哭了一場：“這都一個多月了，四郎還不能下榻。可見傷勢沉重。”

　“姑母別哭了。”馮君用帕子為大馮氏拭眼淚，聲安道：“祐表哥傷勢雖重，卻無大礙，慢慢將養，便能恢復如初。”

　“他住在崔園里養傷，有柳太醫盡心照料，有嘉表哥照顧陪伴，還要我外祖母和表哥他們，不會有事的。”

　這倒也是。

　沈祐和馮君是未婚夫妻，崔家也是自己人，不必外道。

　大馮氏點點頭，又細細問起了沈祐的形。還有沈嘉，也是自小生慣養著長大的，哪里伺候過病人，也不知怎麼笨手笨腳呢！

　馮君聽著大馮氏絮叨，心里暗暗為沈祐慶幸。

　沈祐父母親緣淺薄，沈茂和大馮氏對他卻是極好的。比起那些苛待侄兒吞沒家產的，不知強了多倍。

　姑侄兩個閑話了小半日，直至傍晚。

　馮君笑道：“姑母留下吃了晚飯再回吧！”

　大馮氏欣然應下。

　崔宅里的廚子，廚藝頗佳，很快做了一桌味佳肴。不過，諾大的桌邊只兩個人，著實有些冷清。

　大馮氏對馮君說道：“君，崔家公子也回平江府了。這麼大的宅子，只你一個人住，實在有些空冷清。你隨我去沈家住些日子吧！”

　馮君婉言推辭：“我來回乘船近二十日，頗有些疲倦，想在閨中靜靜待著。多謝姑母的意了。”

　沈家再好，畢竟不是自己家，在別人府上做客，難免有些拘束。

　更重要的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差事來了，若在沈家，多有不便。

　大馮氏見馮君態度堅定，只得作罷。

　……

　馮君想安靜度日，顯然是個奢。

　隔日一早，馮家又來人了。

　馮夫人繃著一張臉，親自前來。隨馮夫人一同來的，還有周氏姚氏，馮蘭馮竹馮也一并來了。

　六雙眼睛，齊齊盯著馮君。仿佛馮君生出了三頭六臂似的。

　馮君神如常，微微笑道：“伯祖母，你們這樣看我做什麼？”

　馮夫人照例沒有好臉，冷冷說道：“崔公子忽然離京，連個招呼都沒打，這也就罷了。畢竟只是姻親，盡不盡禮數，我們馮家也管不著。你一個十幾歲的閨中，怎麼能一聲不吭就跑回平江府？”

　“萬一要是途中遇了水匪，或是出了什麼事，你后悔也來不及。還有我們馮家老，也要一并跟著丟人出丑。”

　“馮君！你別忘了，你是馮家的三姑娘！你要出府另住，我這個伯祖母，默默忍了。你想做什麼出格的事，我堅決不允！”

　馮夫人聲俱厲，猶如一鍋沸騰的熱水，濺出一滴來都帶著燙人的熱氣。

　馮君不不慢地說道：“我今日才知道，伯祖母對馮家的名聲看得那麼重。既如此，當日秦王妃著我進秦王府的時候，伯祖母為何不去和秦王妃據理力爭？”

　馮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