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祐緩緩說起了第一個夢境。
馮君漸漸笑不出來了,眉頭無意識地蹙了起來。
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而回年,已經是驚世駭俗的事。沒曾想,沈祐竟做了這等奇異的夢境,窺到了前世的片段。
沈祐看著馮君難得沉凝的俏臉,又說起了第二夢第三夢。
“……夢境中的景,實在太過真切。我對‘馮公公’也徹底生了好奇之心。我想找到‘他’。”
“只可惜,進了燕王府之后,我私下打聽,怎麼也沒打聽到有‘馮公公’這麼一個人。就在我失之極,‘馮公公’終于了面。”
接下來的事,不用說也知道了。
馮君想到自己仗著易容戲弄沈祐一事,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我也是沒辦法。我以馮公公的份進燕王府,在燕王殿下邊當差,便是見了你和嘉表哥,也絕不能曝份。”
“你滿臉不善地來尋我說話,我趁機敲些銀子,才符合馮公公的份嘛!”
沈祐看著馮君。
馮君沒撐片刻,聲音了下來:“其實,我是想借機捉弄你,出一出心頭悶氣。”
沈祐反應極其明銳,黑眸中閃過一芒,慢慢道:“我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你我都是殿下的左膀右臂,彼此既是同僚,也是對手。”
“我因夢境,知道有‘馮公公’的存在。”
“而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不是?”
所以,馮君才會對他格外留心。
所以,馮君故意以五千兩銀票“”他了圈套,答應假扮的未婚夫婿。
分明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事已至此,唯有坦誠。
馮君點點頭:“是。你只夢到了一些片段,而我,是在閉眼西去之后,飄飄悠悠地睜了眼。然后,發現自己坐著馬車到了馮家門口。”
“這等玄妙詭異的事,我自然不能告訴任何人。”
沈祐定定地看著,忽地問道:“我以前也過重傷?”
馮君嗯一聲:“原本應該是兩年以后的事。不過,有許多事都變了,這一場刺殺也提前來了。”
沈祐的聲音低了一些:“你日夜兼程趕回平江府,是為了殿下,還是為了我?”
馮君的臉頰上染上兩團淡淡的紅暈,嗔了他一眼:“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殿下了。”
沈祐:“……”
馮君撲哧一聲笑了:“對不住,我一見你,就想到你威風凜凜不拿正眼看我的德,氣得牙,總想捉弄你,你一頭。”
沈祐想到夢境中那個趾高氣昂十分欠的馮公公,忍不住嘆了口氣:“你總送人給我做什麼?”
“你一直不親,也不近。”馮君理直氣壯地接了話茬:“我便以各人試一試你。誰知道,你一直不為所。”
沈祐淡淡瞥了一眼:“所以,在背地里傳言我不喜人只好男的人,也是你了!”
馮君目中閃過一得:“不敢不敢,正是咱家。”
那口吻那語氣,和夢境中的馮公公簡直一個臉。
沈祐不知該氣該惱還是該笑。
馮君很快恢復原本的聲音,輕聲說道:“我和你不同。你為錦衛指揮使,執掌數萬錦衛,位高權重,深得天子信任重。所到之,人人敬讓三分。”
“而我,以子之假扮侍,統領的是暗中辦差的探暗衛。我自己也同樣見不得。”
“我時時扮作不同的模樣,以不同的份游走。時日久了,自己都快分裂,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甚至偶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你是明,我在暗。你是烈日灼灼,我是無的黑夜。”
“我和你爭鋒相對,是因為,我羨慕你,也嫉妒你。我想你一頭,證明自己比你更強。”
“可惜,我早早就病逝而亡,沒能和你一爭到底。”
說到這兒,馮君還頗有些憾。
咦?
沈祐怎麼又不說話了?
馮君抬起眼,就見沈祐的目中流出一悲戚和哀傷。
馮君心里一:“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沈祐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前日,我做了第四個夢。夢境中,你重病離世。皇上令我去為你辦后事。”
“我見你最后一面,才知道,你不是侍,竟是一個子。”
馮君:“……”
馮君震驚不已,霍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最后,竟是你為我殮下葬?”
沈祐默默無言。
馮君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半晌才出一句:“謝謝你。”
沈祐的眼前,又出現了夢境中那張沒有生機的平靜臉龐,心里劇烈地痛了一下。他凝著,低聲道:“那一刻,我真恨自己。有眼無珠,竟不知道你是子。”
“我一直以為,我是個不正常的人,不喜歡溫的人,竟暗暗喜歡一個侍。”
馮君又驚了,黑眸驟然睜大:“你……你說什麼?”
“你一直沒親,是因為‘馮公公’?”
沈祐的臉上掠過一暗紅:“我做的夢,斷斷續續,并不連貫。不過,夢境里我一直孑然一人,對任何子都不假辭。唯一留意上心的,是‘馮公公’。”
“我也是直到最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惜,那時候已經遲了。
馮君思緒也混了,半晌冒出一句:“你可真夠遲鈍的了。”
沈祐看著,輕聲問:“你又是為何一直不嫁人?”
馮君得很:“我時常易容改扮辦差,做的是最危險的事。哪里有閑暇和時間考慮這等事。再說了,這世間,也沒人能我的眼。”
只除了一個沈祐!
不在意別人,偏偏只在乎他。
屢次送人給他,到底是為了戲弄他,還是在潛意識里試探他的心意?
明明一直都喜歡他。
不然,重生之后,多的是法子對付馮家。為何偏要哄騙他做的未婚夫?
所有微妙的,不愿傾訴的心意,都在四目對視的這一刻畢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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