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吳郎中回來了!
馮君心里一個咯噔,迅速將手中翻的書放回書架。
此時此刻,想吹熄燭火溜出書房本來不及。
馮君定定心神,醞釀片刻,上前推開書房的門,面上出殷勤熱絡的笑容:“奴才雙福,恭迎老爺回府。”
從秦王府赴宴回來臉孔泛紅滿酒氣的吳郎中,被響亮的聲音驚了一驚,隨口罵道:“混賬東西!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麼?”
罵歸罵,倒是沒生疑心。
雙福本來就在書房里伺候,雖是做些灑掃之類的活,在書房里出現也絕不稀奇。
“回老爺的話,奴才今兒個值夜。所以點了燭火,在這兒守著。”馮君陪笑道:“沒曾想,奴才這般有福氣,竟真地等到老爺回來了。”
吳郎中平日多歇在宅,偶爾醉酒了,才會在書房里歇下。一個月偶爾一兩回。
沒曾想就是這麼寸。
馮君今晚偏偏就遇上了。
吳郎中邊有兩個長隨,其中一個瞪了馮君一眼:“多,還不快退下。”
馮君低頭應是,正要退下。
另一個長隨張口道:“等等,雙福,你去廚房一趟,讓廚子做碗醒酒湯送來。”
馮君再次應下。
在吳府里待了半個月,一直十分謹慎,除了書房和自己住的地方,其余各都沒去過。以免忽然遇上什麼陌生臉孔,出馬腳。
此時奉命去廚房,也只得去一趟。
馮君在腦中默默回憶廚房路線,準確無誤地到了廚房。
吳府的廚房里,有一個值夜的管事,還有一個廚娘。廚上備著熱水夜宵之類,以備不時之需。
馮君上前敲門。
門里驟然響起驚呼聲,然后是手忙腳細細索索的穿聲。
喲!
這靜可不太對啊!
馮君在心里吹一聲口哨。
等了片刻,廚房的門終于開了。一個頗有幾分姿的婦人走了出來,頭發有些散,臉上還有未褪的紅,先瞪一眼過來。
待發現雙福還算俊俏后,那婦人眼睛又是一亮,頗為輕佻地手來擰雙福的臉:“喲,這不是雙福嘛!這麼晚來廚房做什麼?莫非是知道我閑著無事,來陪我說話解悶?”
馮君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閃過婦人要揩油的手:“大老爺要醒酒湯,麻煩大娘作快一些。”
廚房里有三個廚娘,這個舉止輕佻姿頗佳的,應該姓莫。是吳府里有名的風流婦人,和吳府里的侍衛管事勾勾搭搭是常事。
不過,為了穩妥,馮君只稱呼一聲大娘。
婦人咯咯一笑,目中含著挑逗:“這麼晚了,還要勞煩大娘。就不給點甜頭給大娘麼?”竟又靠了過來,潤的膛直往馮君的胳膊上蹭。
馮君索也不躲了,任莫大娘蹭了幾蹭:“大娘還是快點吧!這醒酒湯要是遲了,大老爺問起來,我可沒法子代。”
莫大娘風萬種地笑了一笑,也沒扯著馮君進廚房,自己轉去做醒酒湯。
馮君站在門外,聽到門里約傳來的男子嘀咕聲:“還沒長齊的小子,你也有興致。也不怕咯了你的牙。”
這個男子,想來是廚房管事,和莫大娘眉來眼去,趁著值夜時勾勾搭搭。
馮君對廚房里傳來的調笑聲充耳不聞。
等了一盞茶后,莫大娘端著熱騰騰的醒酒湯給了馮君,右手順勢就往下一把。
馮君:“……”
他扮年是常事,像今夜這般驚險的還是第一回。
馮君手中捧著重重的托盤,來不及閃躲也不能閃躲,不得不夾了。出臊憤怒的表,快步離去。
莫大娘先是咯咯笑了一陣,然后回味了一會兒:“咦?剛才好像什麼都沒到。”
后一個壯實的男子浪笑一聲,將莫大娘重新摟進懷里:“我剛才就說了,秧子有什麼好的,小的都不到。來來來,只管來我,我這大的很……”
……
馮君倒也沒怎麼惱。
前世扮過侍,易容過小廝,做過丫鬟,演過宮人,還進過青樓畫舫。“見識”過的東西多了去了。
莫大娘區區調笑,也沒放在心上。
唯一可慮的,是莫大娘會發現的“異樣”之,進而生出疑心。
不過,既有那個壯實的管事在,想來莫大娘繼續樂去了,應該無暇琢磨這個小曲。
馮君端著醒酒湯,進了書房。
吳郎中今晚飲了不酒,醉得不輕,在兩個長隨的攙扶下躺在床榻上,口中斷斷續續地囈語:“……哼,戶部的賬目做得天無,我倒要看看,燕王能查出個什麼……暗帳……”
馮君心里一跳,故意放慢腳步,豎長耳朵,仔細聆聽。
可惜,吳郎中醉話顛三倒四,本聽不真切。
只約聽到了蘭花二字。
那兩個長隨,皆是吳郎中心腹,聽到暗帳兩個字,各自警覺。
其中那個格外高壯的長隨,從馮君手中拿過醒酒湯,不耐地吩咐:“滾出去。沒有你,不準再靠近書房。”
馮君應聲退出去。
在值夜的小屋子里待著,心里反復琢磨。
以吳郎中的謹慎,這本暗帳一定藏在吳府里。
蘭花……
吳府的園子里,種了幾株蘭花。不過,園子里每日有花匠和下人,藏在園子里一來不便利,也易被人察覺。
吳夫人的院子里,也養了幾盆蘭花。莫非這賬本,藏在吳夫人的院子里?
等等,書房外的廊檐下,也養了兩盆蘭花。
而且,那兩盆蘭花都是由花的吳郎中親自打理,從不假手旁人。
馮君眼睛亮了起來。
……
隔日一早,吳郎中青著一張臉醒來。
宿醉后的滋味,著實不甚妙。
吳郎中扶著額頭,在長隨的伺候下喝了醒酒湯,又去沐浴更,穿上服。打起神去了戶部衙門。
書房里,依舊和平日一般清閑。
幾個小廝一邊打掃書房一邊說笑。
馮君不聲地溜到廊檐下,目一掠,落在那兩盆貴的蘭花盆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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