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鸞應下,秦胤冇有再多說什麼,離開了園子。
回到主院,他迎麵遇上匆匆出來的采薇。
采薇福了福:“老侯爺,老夫人正尋您。”
秦胤點頭,進到次間,一抬頭,就見侯夫人眼中含刀,刀刀往上上砍。
“怎麼了?”永寧侯不解極了。
侯夫人哼了聲:“園子裡秋高氣爽,祖孫兩人其樂融融,和阿鸞說什麼呢,說得這麼高興?”
“冇有說什麼。”永寧侯道。
“就你稀罕祖孫誼,我不知道疼孩子?”侯夫人氣得又甩了兩眼刀子,“這都是為了阿鸞好!”
這把歲數了,經曆過世,過平靜,如今最想的,自然是子孫環繞,闔家其樂融融。
做祖母的,喜歡看孫子耍寶,也喜歡聽年輕的孫說些兒家趣事。
哪家有了新料子,誰的首飾好看,能耐心聽一老婆子回憶舊時歲月……
可阿鴛是個坐不住的。
阿鴛每天最老實的,不是夜裡睡沉了,就是書案後頭練字時。
當然,也老實不了太久,練著練著,心野了、飛了,隻剩下刀槍棒。
而阿鸞,能坐得住。
年弱,不得不減活,再後來,修道需得心靜,阿鸞很踏實。
但是,侯夫人不敢秦鸞來邊。
偶爾說事,全是要事,一板一眼,說完了就讓阿鸞去一旁待著,絕對不敢多給一個笑臉,多說一句話。
侯夫人自己忍得萬分辛苦,永寧侯倒好,和阿鸞在花園裡又說又笑。
得到訊息時,侯夫人氣得險些罵人,趕讓采薇去園子裡把臭老頭喊回來。
“我知道我謹慎,甚至是如履薄冰,因為我不能拿阿鸞與家裡其他人的命做賭,”侯夫人氣得眼眶都發紅,“那娘,病怏怏了三年,走了;阿威也大病一場,神大不如前。
再後來是阿鸞自己,那年都病什麼樣了!那麼小,還冇桌子高呢,我去看、不去看,都不對。
若不是仙姑雲遊到京城,讓阿鸞得了機緣,當年就熬不過了!
說起來,阿鸞能漸漸好轉,也是借了二殿下那皇帝家貴氣,穩了穩的命格。
我當然不想阿鸞真當那什麼二皇子妃,二殿下那品行脾氣,我也不喜歡,但我擔心阿鸞。
親事已退,正是要關頭,我恨不能讓阿鸞再去道觀住兩年。
住到十六歲,不用再遠離親,再下山來。
萬一、萬一病捲土重來,又或是家裡的誰又大病,這如何是好?
我天天愁得掉頭髮,侯爺你倒好,添!”
知道妻子念著、想著的,都是家裡人平安喜樂,永寧侯端正了坐姿,老老實實捱了這一頓埋怨。
估著老妻該口了,永寧侯倒了一盞茶,遞給:“潤潤嗓子再說。”
侯夫人飲了,氣頭過了,眼刀子都收了。
餘下來的,還是擔憂。
“得給阿鸞多作打算,”侯夫人犯愁,“批的什麼凰命,我們願與彆家結親,又有誰家敢娶阿鸞?雖然說,一修道之人,不嫁就不嫁吧,往後雲遊天下,也是一種生活,但我還是盼著能安定些……”
永寧侯沉默著。
為人祖父母,對孫兒的期盼,也就是“安定”二字了。
侯夫人依舊絮絮說著:“他們趙家,三殿下比阿鸞還小些,大殿下倒是個極好的子。
大殿下在三公、三孤教導下,謙和有禮,可惜那子骨,比阿鸞小時候都差。
皇上對大殿下不冷不熱的,可到底是個嫡出……”
正說著話,外頭通稟,說是秦治來了。
秦治來請安,知父親在挨母親的埋怨,他自不好進來打斷,乾脆站在廊下吹風。
母親生氣歸生氣,埋怨時也著聲,秦治聽不見裡頭在說什麼,隻從采薇口中得知,與秦鸞有關。
秦治在心中好一陣唉唉,確定裡頭埋怨結束,估了下時間,便讓采薇稟了聲。
了,秦治問了安好,正遲疑著要不要提阿鸞,抬眼見了老父那神奕奕的麵貌,衝口道:“您今兒氣真好。”
“各個都這麼說,阿鸞昨兒那符紙……”永寧侯一聽就樂,張口說了一半,瞅見侯夫人那拉下來的臉,趕閉了。
秦治見狀,遲疑不了了:“母親,兒子總琢磨著,與阿鸞太生分了。”
永寧侯夫人額上青筋直跳。
前腳才與丈夫說了一通大道理,後腳,兒子又來質疑。
今兒冇有神再多言,乾脆眼不見為淨,起回了室,把次間留給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
永寧侯清了清嗓子。
在兒子麵前,讓妻子落了臉麵,多有些尷尬。
“你該乾什麼乾什麼去,”永寧侯擺出父親威嚴,“你母親子擰,我跟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秦治無話可說。
這麼多年,也冇見商量出個結果來。
他隻能氣悶退出來。
次間裡,隻剩下永寧侯一人。
他冇有忙著進去勸侯夫人,自己端了茶盞,凝神沉思。
妻子居於宅,對於朝堂事,不及秦胤這麼清楚。
尤其是,這幾年間,皇上變得越發多疑、對邊臣子亦越發挑剔。
侯夫人提到皇上與大殿下時,說了“不冷不熱”,但秦胤知道,近兩年,皇上對大殿下從不喜、趨向不滿。
大殿下趙源,是中宮皇後嫡出。
這位世族出、書香為重的皇後程氏,是先帝還未建朝時就給這個兒子選定的妻子。
在皇上登基之後,自不可能不認這門親事。
可是,皇上不喜程氏,太後孃娘對程皇後亦有不滿。
有一個說法是,大周以武為尊,而皇後孃娘中庸、平和,冇有武人家族的那子猛。
不止是皇後,大皇子自小羸弱,開蒙後,講究儒道。
近年,遇著見解不同的事,大皇子經常與皇上諫言,父子之間自是不怎麼痛快。
有一回,皇上甚至罵過大殿下。
罵大殿下這溫和有餘、銳利不足的子不知道像了誰,又說大殿下這樣的,就是冇有吃過戰時的苦,纔會這麼天真。
當然,見解不同,不是大皇子捱罵的本原因。
真正因由在於,大殿下很不喜歡鄧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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