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石賁將軍攜妻離京。同一日,陳濯與如姒終於回到了城北宅子,才是自己的家。
陳濯其實沒有太多時間在家裏停留,大概看了看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便親了親如姒的額頭就直接趕回了刑部衙門,如姒叮囑了幾句小心,便將家務給雙鶯和夏音先去理一理,自己則了采菀進室閉門說話:「我昨晚才有些想明白,石大老爺的那個姨娘,是不是石仲瑯害死的?」
采菀瞬間臉就微微一變:「姑娘怎麼想起了那件事?」
如姒看見采菀的神,原本的猜測便更加篤定起來:「你知道的,我們在石家是住在江月軒,我從頭一日便覺得心裏有些事,卻有些想不清楚,還是昨晚陳濯提了一句說我蔻丹的,我才想起來先前那個特別染指甲的姨娘。」
「恩,」采菀低頭應了一聲,「其實那個蘇姨娘也不是什麼好人。我也沒親眼看見,反正那個畜生手上的人命也不只有這一條。」
「采菀?」如姒疑地又了一聲,采菀在那驚訝之後便又恢復了有些低落的樣子,難道這幾天之中又什麼事發生,「你怎麼了?心不好?」
采菀搖搖頭:「也沒有什麼。」
如姒想了想:「是跟潤小哥有關?他又怎麼了?」
采菀還是低著頭:「也沒什麼,他和我也說不上有什麼關係。」
如姒皺眉道:「這幾日你不是在家裏照應著?他不關心你?」說著,如姒心裏也是微微一沉。采菀從葦記回到城北宅子,固然是想讓采菀沉一沉心,同時也有想試一試陳潤心思的意思在當中。難不這輩子時移世易之後,采菀和陳潤還是沒有緣分?
采菀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抬起了頭,眼眶已經紅了:「仙草見過他跟旁的人在一起,仙草說,那人弱的很,他——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最後幾個字說出來,采菀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咬牙拿絹子捂了臉,就轉過頭去。
如姒聽了,心下也是一片冰涼。采菀三生流轉之間,唯一曾經過的良人就是陳潤,更因為石仲瑯的惡行而滿了歉疚與牽掛。但這一輩子,陳潤卻另有緣分,難道采菀的滿懷心思還是要落空?
不過麼,如姒心中所謂的傷和嘆也不過就是一瞬之間。
談不,有什麼大不了?
古人說的好,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現代人說的更好,中華兒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三條的蛤蟆不好找,兩條的男人滿地跑。現在的如姒手裏有錢,采菀又年輕貌,婚事還會難找麼?
只是采菀眼前傷心,那的確也是難免的。如姒將滿心的豪言壯語斂了斂,溫言安:「緣分之事,是勉強不來的。仙草看見的,也未必便真是潤小哥的緣,或許是什麼遠房親戚也說不定。你先別急,我直接去問問。」
采菀搖頭:「不是親戚,若是親戚,他如何會不跟我說?我不想問了,姑娘,我們大約還是沒有緣分的。我也不想了,以後安心伺候您一輩子就是了!」
如姒拍了拍的手:「別瞎想。退一萬步說,即便陳潤真的另有緣,咱們再尋好的就是了。哪裏就能為了一個對你不夠好的男人,就覺得以後也沒姻緣了,不許胡說。」
采菀想起與陳潤的前世今生變故種種,只覺更是傷心,咬牙起:「姑娘我先回去了。」
如姒心知此刻多說無益,還不如先去問問陳潤什麼形,便也起到門口去品紅:「陪著采菀回去,照顧一下。」
采菀的眼淚已經是徹底忍不住了,當即捂著臉便快步去了。
如姒看著的背影,心裏也不太好,仔細想了想,也不待改日了,直接夏音和靈芝陪著,就乘了馬車去葦記。
城北的宅子到葦記並不太遠,如姒到的時候剛好是下午客人漸漸多起來的時候,然而進店的時候卻只看見陳潤的主要助手,名二柱的一個夥計。
「東家您來了。夏姑娘好。」二柱容貌算不得太清秀,口才卻很靈活,一見夏音陪著如姒進門,立刻便迎上來。
「陳潤呢?」如姒環視了店裏一圈,人來人往,桌子幾乎已經坐滿了八,就只有兩張角落裏的小桌還空著。而店門外的小攤子有些眼,似乎是近幾個月才開始在門口附近賣些瓜果梨桃之類的時令水果。如姒知道這當中或許就有刑部或者京兆衙門的眼線,暗中監視著葦記的客。
想到這件事,如姒就有些忍不住的心煩。明明只是開設一個簡單的茶樓而已,怎麼還會招來這麼多麻煩?要是尋常的醉酒打架也就罷了,秦錫之夫婦那種武林高手也來,刑部緝盜司也在觀察葦記。難怪人家說槍打出頭鳥,這餐廳做的太好吸引人,居然也能惹麻煩。
又掃了一眼櫃枱之後陳潤平素站著的位置,空的讓也有些發躁。陳潤前世里在石仲瑯手下吃了虧沒錯,陳潤本人很能幹也不錯,但是說到底這樣去尋找甚至去拉拔陳潤還是為了采菀。如今事卻走到這樣的一個局面,實在是造化弄人。
看著如姒的臉不太好看,二柱湊上前來又解釋了兩句:「東家,掌柜的也不是每天都出去。今兒是趕巧了。」
如姒擺擺手,直接往櫃枱後面繞過去,翻了翻賬本。葦記的收還是不錯,陳潤的字跡也日益整齊端正,很有條理。如姒又翻了幾頁,便見另外的冊子底下出了一角青的緞子。手一拉,便是一個男用的荷包。
如姒既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多也保留了一些對刺繡的敏。雖然不會也不願意去繼續研究針線刺繡,但還是很快認出這上面的兩叢竹子和竹葉是采菀的針法。
通常來說,荷包有幾個作用,有些是放一些香草香料,帶在上驅蚊避蟲,也雅緻潔凈。還有一種是里放東西,類似於雪津丸、鼻煙壺或者什麼要的小印章、小信,還有銀錢銀票。
眼前這個荷包看起來不算特別新,應該是用了一段時間,便是曾經有香料香草也應該失去了味道,而且看這個厚度也不像是用來裝藥材的。
陳潤將這個荷包留在店裏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要去見什麼人,所以不方便帶著這個荷包麼?
如姒一想到這個可能,心頭的火氣又盛了幾分,便將那荷包打開看了看。裏頭放著幾片已經幹掉的竹葉和香料,還有一個用薛濤箋折的方勝。
猶豫了片刻,如姒還是手將那方勝拆開了,只見那張紙箋正中竟然是一個胭脂印。
看來陳潤果然是有人了,這個時代送印在的方勝?這能是良家婦麼?就算是現代,這也算是夠大膽的了。
嚴格地說起來,陳潤跟采菀並沒有婚約,他另有心上人也算不上他錯。但自從葦記開張,采菀至給他做了三個荷包香包之類的小東西。陳潤若對采菀無意,何必回送那些零零碎碎的綉線、發簪和絛子?若是有意,那眼前的這又算什麼?
如姒越想越不爽,招手夏音到跟前低聲叮囑了幾句,夏音有些意外,但立刻點了點頭。
便在此時,陳潤回來了。一眼看見櫃枱後面的如姒,陳潤臉上就有些尷尬,但還是上前拱手:「東家,我今日有些急事才出去了。店裏應該還好罷?」
如姒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深綠長衫,淺灰方巾,腰間沒什麼掛件,倒是樸素踏實的樣子一如平時。但越是如此,如姒心裏就越覺得不踏實。若是外表做的滴水不,背地裏卻暗度陳倉,那與石仁瑯那種斯文敗類有什麼分別?
「上來說話罷。」如姒到底也不好在大堂里多與陳潤說什麼,便直接往二樓自己的那間「辦公室」過去。
進了那個房間,如姒稍微緩和了一下臉,夥計上了茶,又陳潤坐下:「潤小哥,你在葦記也做了大半年了,做的不錯。你如今也不算太小了,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終大事?」
陳潤清秀的臉上微微一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沒什麼積蓄,如今也不敢多想。不過……全憑姑娘做主。」
如姒沉默了一會兒,陳潤的這個反應好像有點悉,似乎跟第一世里許配婚時候的樣子差不多。這話里的意思,陳潤還是想娶采菀的?
畢竟歷來東家做主,都是丫鬟與管事的,而在一眾丫鬟之中,跟陳潤最悉的、最像是有姻緣之份的自然就是采菀。
「對了,你剛才去忙什麼?」如姒下所有其他的猜測,正面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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