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信邪,又數了一遍，還是七只。

　多了只，還多了只鴨子，著脖子跟家里的母搶食吃。

　周氏端著手,心里怦怦跳,這不可能是外人買的，家里也就顧筱能干出這事兒來。

　又是塞銀子又是買東西的……周氏喊了一聲,“老大家的,你出來！”

　陳氏從屋里出來，“娘,咋了？”

　“準是小小帶回來的。”周氏指著圈,又剁了點菜葉子,給撒了進去。

　陳氏也數了兩遍，“娘,這是留著下蛋還是留著吃啊？”

　這話可把周氏給問住了,家里總共五只母，一天差不離五個蛋。

　多了賣卷餅的生意之后，用蛋就得從外頭買。

　十枚蛋八文錢,賣十個加蛋的卷餅才賺兩文錢。

　怎麼算都不如自己養賺錢。

　可養不僅要喂菜葉子,還得喂小米，哪兒有那麼糧食喂。

　婆媳倆面面相覷，顧筱從屋里聽見聲音,大聲道：“娘！是留著吃的,那是老鴨子老母,不下蛋了！”

　周氏：“那把這倆關籠子里，不喂食。”大郎這兩天回來，明兒三郎就回來了。

　能吃也是好的,陳氏抓著翅膀，估著有六斤重。

　不過，想養這事兒，陳氏一直沒放下。

　晚上做稀飯的時候，陳氏小聲道：“家里多養幾只，就不用去外頭買蛋。”

　天熱廚房更熱，顧筱頭上的汗，道：“大嫂，你們一天要用三四十個蛋吧，那得養三四十只呀。”

　那就不是幾只的事了，再說現在也不是抱小的時候。

　陳氏訕笑道：“你看我也沒仔細想。”

　顧筱道：“四十是有點多，可以先買幾只養著。”

　住在村子里，家里有點東西就招人眼紅，四十太多了。

　“娘那咋說？”陳氏嘆了口氣，誰家不想多養鴨，可是費糧食。

　顧筱：“就說給二嫂和三郎哥補子唄。”

　這麼說準沒錯。

　陳氏跟著點點頭。

　晚上吃的是稀飯，周氏道：“大郎明兒要是回來就把鴨都做了，不回來就只吃鴨子。”

　兩個兒子，不能太過偏頗。

　陳氏哎了一聲，眉眼間高興地很。

　顧筱也盼著沈大郎回來，想讓沈大郎幫忙做個大件，緙機。

　一寸緙一寸金，不僅因為織緙慢，造緙機，排線穿線也慢。

　緙機和織布機很像，不同之在于筘上，織布機是木筘，而緙機是竹筘，經線更，所以能織出更細的花紋來。

　顧筱做小木件還行，大件自己做得慢，有沈大郎幫忙，肯定事半功倍。

　顧筱畫了緙機的圖紙，然后吹燈睡覺，

　半夜，沈家的大門響了，沈大郎從汅江那邊回來了。

　沈大郎這一去就是一個月，人瘦了不，陳氏看著沈大郎，鼻頭發酸，“可算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周氏從東屋出來，看著陳氏皺了皺眉，“行了，別干愣著，去廚房弄點吃的。”

　家里有鴨，現殺不趕趟，周氏拿了四個蛋出來，陳氏給沈大郎煮了粥，炒了四個蛋。

　三大碗粥，沈大郎吃了個，炒蛋更是一口沒剩。

　陳氏看著更心疼了，“傷到沒有，干活累不累？”

　沈大郎搖搖頭，干活哪兒有不累的，別人干，他也干。

　陳氏放下心，“明兒還有頓好的呢。我這一個月賣卷餅，賺了快八百文，你多歇幾天，不著急干活……”

　陳氏在沈大郎，夫妻倆一個說，一個聽，說到半夜。

　次日

　陳氏對顧筱道：“小小，嫂子可算知道你了。”

　陳氏一上午笑容就沒停過，把鴨放了，然后用開水褪。

　“我怎麼了……大嫂，你把鴨給我留著。”白的容易染，顧筱現在還沒想好做什麼，反正肯定有用。

　陳氏把褪下來放另一個盆子里，道：“你以前不總盼著三郎回來嗎，三郎去書院才五天，你就那麼惦著，他爹去了一個月，我這心跟你是一樣的。”

　顧筱愣了愣，那怎麼能一樣，從前可沒盼著沈羲和回來。

　這回還是想一點的，沈羲和拿書去賣，不知道賣了多錢。

　陳氏笑笑道：“你昨天還見了三郎一面呢，我可是一個月沒見著大娃他爹。”

　顧筱道：“大哥以后就不出去了。”

　“也是，”陳氏看著顧筱有點不好意思，“咱們家多掙點錢，爭取在縣城置辦個宅院，這樣你跟三郎就能天天見著了。”

　顧筱看了眼門口，幸好沈羲和還沒回來，道：“大嫂說的是。”

　賺了錢，陳氏眼界也放寬了，“多賺錢，在縣城買個房子，興許還能再府城買房子呢。”

　顧筱：“那肯定的，咱們以后還會在盛京買房子。”

　科舉文里，沈家一直窮到盛京，家里十幾畝地，一年到頭將夠家里吃，沈羲和的束脩全靠沈老爺子他們賺錢攢。

　沈羲和朝為，沈家連個像樣的宅院都沒有，好幾年，沈家才慢慢富起來。

　沈羲和走的是一條青云路，但這條路并不好走。

　顧筱把鴨洗干凈，道：“嫂子，咱們多賺錢，爭取年前搬到縣城去。”

　陳氏心里有勁兒，搬縣城多好，擺攤還方便，多賣點，多攢點銀子，就算年前估計搬不過去，年后肯定行，“是呢，小小，鴨怎麼做？”

　顧筱道：“鴨子燒著吃，煲湯。”

　李氏肚子快八個月了，沈大郎剛回來，湯補，有紅燒鴨子，兩道菜夠一大家子吃。

　鴨焯去水，然后炒糖，把鴨塊上以后，放各種香料慢慢燒。

　煲湯砂鍋里放清水蔥姜蒜就夠了，再放鹽調味，把煮去水的塊放進去，小火慢燉。

　中午飯蒸了不饅頭，周氏讓多蒸點，也是為了沈大郎。

　臨近中午，沈二郎已經回來了，沈羲和還沒回來，顧筱往大門多看了兩眼。

　沈二郎：“三郎說有事，晚點回來。”

　周氏皺皺眉，“都放假了咋還有事呢，凈耽誤，大娃，你往外頭迎迎。”

　沈大娃剛要答應，陳氏就道：“娘，我這兒有事讓大娃干，讓小小去唄。”

　大娃：“娘，我有啥事兒……”

　陳氏瞪了大娃一眼。

　周氏：“那讓小小就去。”

　往村頭的事一條土路，路兩邊有房子柳樹，顧筱走過好多次，知道沈羲和是去賣書了，所以回來的才晚，還不如在樹蔭下等著，等一會兒沈羲和就回來了。

　————

　沈羲和下學先去卷餅攤和沈二郎打招呼，然后就去了書坊，從書坊出來，他又去西街的點心鋪子，買了小包芙蓉糕又買了包山楂條。

　他走得快，那也耽誤了點時間，中午太大，沈羲和頭上出了一層汗。

　正把東西換到一只手上汗，沈羲和看見了顧筱。

　遠遠一個人影，頂著大太往這邊走，沈羲和趕道：“小小！”

　沈羲和快走了幾步，“怎麼走到這兒來了，熱不熱？”

　顧筱搖搖頭，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我不熱，你頭上好多汗。”

　沈羲和左手拎著包袱，右手拎著點心，哪個都不重。

　他看了看手上的東西，對顧筱道：“……我手上拿著東西呢。”

　顧筱：“我幫你拿。”

　說著，就把包袱拿了過來。

　沈羲和哦了一聲，抬手額頭的汗，“把包袱給我吧。”

　“又不重。”顧筱走出來遠，兩人一塊兒回去，沈羲和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快走了兩步。

　沈羲和：“我去了書坊一趟，把抄的書賣了，賣了二十五文，我買了芙蓉糕和山楂條，剩下四文，昨天你不是還給了我兩文嗎……”

　顧筱糾正沈羲和，“那是你的錢，不是我給你的。”

　“一樣。”沈羲和道：“筆墨還有，不著急買，回去了我把錢給你。印的書一本三十五文，賣了一百七十五文。”

　顧筱道：“怎麼這麼多？你抄書不是……”

　沈羲和抄書，頁數的才十幾文，頁數多的二十幾文。

　沈羲和：“小小，你看我抄書賺的，是因為抄書看書兩不相誤，而且筆墨紙書坊都會給，看書還能賺錢，已經很不錯了。”

　顧筱明白了，一般人借書都難，張掌柜有惜才之心，才會讓沈羲和來抄書。“那以后你想抄書就抄書。”

　書坊的書沈羲和已經看了大半，剩下的都是雜記小說，“嗯，回去把錢給你。”

　顧筱既然告訴讓沈羲和印書的事，就沒打算拿這個錢，“給我干什麼，你要想買東西就拿著花，不用就給娘。”

　沈羲和問：“你為什麼不要？”

　是錢攢夠了，還是決定不走了，為什麼不要。

　顧筱本來就沒打算要，刻木活字是為了還沈羲和賣契的人。

　顧筱不贊地看了沈羲和一眼，“因為賺的錢要到公中啊，你看大哥二哥他們，賺了錢都給娘。你小錢自己攢著就攢著，我就不說什麼了，大錢肯定是要的。”

　顧筱說的理所當然，要不是沈羲和看過記賬的紙條，興許就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沈羲和：我信了。

　今天加更我看有沒有時間寫，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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