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想到了什麼，試圖睜開眼睛，到頭昏，又閉了。

　“何氏生病了？昨天夜里本宮約聽到有人大喊大，像何氏的聲音。”

　大長公主的藥有催眠作用，似夢似醒聽見喊聲，片刻后又沉睡過去。

　“還有這樣的事？”謝氏故作驚訝問另幾人，“你們聽到了嗎，怎麼回事？”

　昨天不在這里，守夜的是鄭婷婷。

　不過，已經知道昨天夜里何氏像撞了邪，一會兒說有鬼爬上的床，一會兒又說有耗子爬床，而值夜的下人跑進去什麼都沒看到。

　何氏嚇病了，天不亮就去請了醫。醫說寒邪，肺氣失宣，以致產生幻覺……

　鄭老駙馬覺得大長公主本來就病重，再有人說家里鬧鬼或是撞邪，不吉利。這件事不僅不能讓大長公主知道，也不能傳出去。

　鄭婷婷忙說道，“我沒聽見，你們聽見了嗎。”

　夏嬤嬤幾人也都搖頭道，“奴才沒聽見。”

　謝氏笑道，“許興是你老人家做的夢。弟妹向斯文，平時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怎麼會大喊大。得了風寒，臥床養病呢……”

　大長公主就沒再糾結這事。拉出手來，“江小丫頭，”

　江意惜只得把一只手遞到手上。

　大長公主著的手說道，“那種洗眼睛的藥湯極好，洗后眼睛清涼舒坦，都沒那麼痛了，頭也沒那麼暈了。”

　謝氏又道，“辭墨媳婦是個好孩子。剛剛懷孕，還要不辭勞苦來給你老人家治病。”

　大長公主更了，手得更，“好孩子，謝謝你。之前本宮就看你面善，不僅覺得你是乖巧良善的好孩子，還有親近之。”

　鄭婷婷笑道，“當然有親近之了，我同江二姐姐也有些像呢。等伯祖母眼睛好了，再仔細瞧瞧。江二姐姐說，興許咱們鄭家老祖宗同他們江家老祖宗是親戚。”

　眾人看看鄭婷婷，又看看江意惜，都笑說，“真的有些像，之前怎麼沒注意到。”

　大長公很有些憾，嘆道，“像有什麼用，若是本宮嫡嫡親的親孫該多好。再不濟，是婷丫頭的親姐姐也好啊。”

　老太太的孩子話把眾人說樂了。

　謝氏笑道，“哎喲，我更不得。”

　難得大長公主高興，眾人都湊著趣。

　江意惜輕輕把手收回來。不喜歡這個老太太，卻不得不盡心醫治。

　說笑幾句后江意惜親自給大長公主洗眼睛。把的眼睛掰開一點，用蘸了藥湯的棉簽輕輕拭。

　半刻鐘即可。

　之后做“眼針治療”，就是針刺眼球周圍和眼眶邊緣的位。

　這套針法是沉老神醫自創，也就是別人沒有使用過的。不僅要特殊的銀針，施針人還必須膽大心細，技藝高超。

　“眼針”用時一刻鐘，為了避免打擾，除了謝氏和夏嬤嬤留下，其他人都避出臥房。

　江意惜小心翼翼施著針，前額鼻尖滲出汗水都顧不得一下。

　老太太則是連嚇帶怕，連那一點點疼痛都忽略了。不敢眼睛，不敢皺眉，甚至不敢出聲，生怕把江小丫頭嚇著，手一偏或是把持不好力道，把的眼睛徹底瞎。

　屋里寂靜無聲，彷佛世界都靜止了。

　短短一刻鐘像是過了許久，終于到時間了，拔出針，用布巾去長公主眼睛周圍的小點，江意惜才長松一口氣。

　謝氏和夏嬤嬤見了，也都吁出一口氣。

　“總算完了。”

　江意惜掏出帕子干汗水，又開始在另幾個位施針。這是一般的針灸，把銀針埋下即可。

　剛把針埋下，長公主就又出一只手來，里喊著，“江小丫頭。”

　江意惜看看那只掌心有許多掌紋，卻依舊白皙的手，還是把手放了上去。

　長公主握著那只小手沒有說話，不知為何，就是想握著。甚至覺得，這只小手比婷婷的手還讓心暖……好生奇怪。

　過了許久，大長公主講起了鄭吉。

　“江小丫頭還沒見過我的吉兒。告訴你，吉兒長得非常俊俏，是鄭家最漂亮的孩子，辭墨都不及他俊俏，武功也比他們好……”

　鄭婷婷玩笑道，“伯祖母，哪里有您這樣夸兒子的，您應該說吉叔跟孟大哥一樣俊俏。”

　的話逗樂了眾人，大長公主也笑起來。

　老太太笑著笑著，又溢出淚來。

　“本宮沒瞎的時候，罵他罵得多，實際上心里都是夸他的。現在瞎了，也想通了，想多夸夸他，再多看看他。他小時候特別討人喜歡，連太后娘娘都說他孝順懂事。皇上的幾個表弟中，對他是頭一份兒，說他讀兵書，有韜略。

　“唉，只因為那個人，已經死了多年的人，我們母子起了齟齬，本宮沒再說過他的好，他也跟本宮置氣到現在，這麼多年沒有回家看看我……”

　謝氏忙阻止道，“大長公主……”

　何氏雖然不在這里，但這話跟一個外人說，人家不聽不好，聽了也不好。

　鄭婷婷和另幾個下人聽了，知道這話們不好聽，都退去了側屋。江意惜也想走，可的手被大長公主握著，走不了。

　大長公主頓了頓，又喃喃說道，“本宮后悔呀，早知道他這麼決絕，就該妥協的。無論什麼時候，當娘的都爭不過兒子。本宮怎麼那麼傻，想了近二十近才想通這個理兒。”

　謝氏用帕子給了淚，勸道，“或許是因為那個人死了，小叔的郁氣無法釋放，才這樣的。等小叔回來，您老人家就不要再跟他剛著了，好好說話，興許能把他留下……”

　大長公主哽咽道，“即使他回來，本宮也看不見了。兒子變什麼樣，臉上多了幾道皺紋，頭上有沒有白發，我這個當娘的都看不到了……”

　謝氏和夏嬤嬤都流出了眼淚。

　江意惜了肚子，也有了幾分心酸。當母親的，總是以自己的方式護兒，哪里舍得跟兒爭。

　鬼使神差，的眼前又浮現出江老太太刻薄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