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進問屋場幫他安排好的房間后,青登向問屋場借來紙筆,準備以寄信的方式,將自己今日遇襲之事報告給江戶的奉行所。
自己今日被8個“激進攘夷派”的人圍攻——這種事,青登沒理由,同時也不可能不于第一時間向奉行所做匯報。
畢竟讓現在正在嚴打“激進攘夷派”的奉行所盡可能早、盡可能詳細地了解這幫瘋子的報,對青登也有好。
在信中詳細寫明了自己今日是在何時、何地、遭到了多的人襲擊、自己是如何反殺他們的、請求奉行所給予他下一步的指示之后,青登將信給專門給問屋場工作、府聘用的飛腳,讓他于第一時間送往江戶的北番所。
【注·飛腳:江戶時代的快遞員。主要業務有運送書信、金錢、匯兌、貨,營業范圍遍及整個日本的主要城市】
在青登正忙于給北番所做匯報之時——
……
……
距離品川宿不算很遠的某片山林間,有一座孤零零的、可以容納3個年人并肩出的山。
這座山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但實質上卻另有乾坤。
十數名腰間懸刀的武士,分散在這座山外的各個影,警戒著四周,嚴防任何無關人等靠近這座山。
此時,若沿著山并不算長的道一路走到底后,便能瞧見點點亮。
在山最深的巖壁上,掛著幾只照明用的油燈。
油燈之下,是一張張神各異的臉。
山的最深,聚集著十幾名武士。
這十幾號人分坐在的兩側。
一名材極其壯碩的青年,大馬金刀地坐在能夠俯瞰分坐在兩側的眾武士的首座上。
這青年有著并不輸給齋藤的遠超這個時代平均水平的個子,高1米8出頭的他,和此時的個子基本都只有1米5上下的其余武士相比,迫力十足。
當然——更有迫力的,是他臉上的那條大刀疤。
一條如蜈蚣般的大刀疤,以像是要將這名青年的整張臉給掀開的氣勢,從其左角延到右眼角。
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青年,將雙手搭放在雙膝頭,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右的膝蓋骨。
不帶任何彩的冷漠目,投在跪在他前、子正微微發抖的一名矮個子武士上。
如果齋藤現在有在此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名矮個子武士很眼吧——這人正是那個從他的刀下逃離的矮子。
“……也就是說……大前君,你這是臨陣逃了嗎?”
青年的話音剛落下,抖得更厲害了一些的矮子忙道:
“神野先生!我……我……我……”
矮子似想為自己進行爭辯,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講出一句完整的話,臉漸漸憋了詭異的暗紅。
被矮子喚作“神野”的青年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
“也就是說……橘青登那個國賊,給自己找了個手很了得的保鏢嗎……”
“你說你們當時是前后包夾橘青登還有他的那個保鏢,那在你臨陣逃之前,有看到當時擋在橘青登他們前方的另外4人怎麼樣了嗎?”
“我……我……我沒有留意……”
“我想也是啊,畢竟你只顧著逃了嘛。”
矮子將腦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既然橘青登給自己找來了一個手還算了得的保鏢……那我想另外4人應該也是兇多吉了。”
說罷,神野撇了撇。
“那個橘青登倒是機靈得很啊……竟給自己找了個保鏢。”
“嘖……前前后后已經組織了3次針對橘青登的刺殺了,竟然統統都沒功……這個國賊真是有夠頑強的。”
神野目一低,視線重新垂落在仍在瑟瑟發抖的矮子上。
“大前君,我真是對你很失啊。”
“為堂堂武士,怎能臨陣逃?”
“神、神野先生!”矮子結結地說,“橘青登請來的那個保鏢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完全打不過!所……”
“打不過?所以你難道就不能去英勇地戰死嗎?”
神野緩緩站直起。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罷,神野從腰間出了一樣事,扔到了矮子的面前。
矮子的目剛及神野扔到他面前的這樣事,其本就蒼白的臉,立即變得更是比雪還慘白。
這是一柄沒有刀柄的短刀。
一柄……每名武士都會認得的專門用于做某種事的短刀……
神野以像是在說啥理所當然的事的口吻對矮子輕聲說:
“大前君,你切腹吧。”
“神野先生!”矮子仰起腦袋,以破音的聲線尖聲道,“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下次不會……”
“你沒有下次了。”神野說,“我們‘討夷組’在建立之時,就已經明確規定過了吧?在戰斗時拋下同伴逃者——切腹!”
“像個武士一樣,有尊嚴地切腹,還是窩囊地被我們刀砍死——你選吧。”
神野冷漠的話音,如一柄柄無形的利刃。
的開始變得灰白的矮子向自己的四周去、向分坐在兩側的其余同伴們看去。
被矮子的求助目所掃到的他的這些同伴們,要麼是迅速低下了頭,裝作沒有看見矮子的目,眼觀鼻、鼻觀心。
要麼,就是用著與神野同樣冷漠的目,與矮子對視。
“大前君。”神野的語氣中已出現了明顯的不耐之,“快點決定。”
神野緩緩地把左手,搭在了左腰間的佩刀刀柄上。
“如果你還覺得自己算是一個武士,就快點將自己的肚子漂亮地剖開吧。”
神野的這句話……準確點來說,是他前半截的這句“如果你還覺得自己算是一個武士”,像是蘊藏了什麼魔力一樣,讓矮子的子猛地一怔。
他緩緩將摻雜著糾結、痛苦、絕等的目,轉到神野剛扔到他眼前的短刀上。
倏忽之間,決然與狠厲,一點點地在矮子的雙頰上冒起。
他一把拉開上的服,坦出上,然后一把抓起那柄沒有刀柄的短刀。
“哼……還算你有骨氣。”神野的角揚起一贊賞的笑意,“看在你總算是沒有再繼續糊涂下去的份上……我來給你介錯。”
說罷,神野橫一步,站到了矮子的側后方。
切腹這種死法,痛苦至極。
將肚子劃開后,往往要過上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才會因流過多而亡。
要在肚子、腸子被割開的極度痛苦下,掙扎上半個時辰到1個時辰才能死……基本沒幾個人能得下來。
于是,介錯人應運而生。
所謂的“介錯”,就是在切腹者切開自己的腹部之后,由他人立即補上一刀,砍下切腹者的頭,結束切腹者的痛苦。
此番行為,便被稱為“介錯”,執行“介錯”者,便是“介錯人”。
矮子以雙手持刀,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左側腹。
他直腰桿、昂起腦袋,竭力做出視死如歸的瀟灑模樣,但矮小的軀抖不止。
矮子一咬牙,嚎一聲,將短刀一口氣扎自己的肚腹之中。
矮子剛才那副臨危不懼的高貴模樣,瞬間消失了。
雙目圓睜,眼白發紅,鼻孔炸開,臉頰漲紅,兩腮因牙關的咬而鼓起了2個小山包。
“嗬嗬”的低吼,自其咬的齒間泄出。
原本得直直的軀向前倒去,額頭用力地頂著滿是砂石的巖地,仿佛只需這麼做,就能減輕自己的痛苦似的。
“神……神野……先生……”矮子的聲音,仿佛一口氣老了50歲,“我……不行了……請……給我……介錯吧……”
扶著刀站在矮子側后方的神野垂下視線,以依舊冷漠的目俯視著正以祈求的目仰視他的矮子。
“……大前君,你也是我們討夷組的一員,應該很清楚我們討夷組的規定吧?”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夷狄能夠堂而皇之踏上這個國家的土地?為什麼這個國家會淪落至此。”
“就是因為本該保護這個國家的武士們都墮落了。”
“武士沒有了武士該有的模樣,武士沒有了武士該有的氣神。”
“我們這些志士,就是為了驅逐所有的夷狄,并重振武士之風,讓夷狄再也不敢來冒犯,才匯聚在一起,建立了這討夷組。”
“為了能給天下人做個表率,我們討夷組在草創之時,便立下了誓言:絕不做任何有違武士神的事。”
“縱使是切腹,我們也要發揚出武士該有的神。”
“因此,我們明明白白地規定了:切腹時,至也要在完‘一字切’后,才能請求介錯人進行介錯。”
“大前君,快將你這祈求的目收起來吧。”
“在你完‘一字切’之前,我是不會下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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