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段怡心中默念清心咒,隨著那崔子更了宮門。
馬兒走在那宮道之上,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眾人均未下馬,一直到了那長淵殿前,方才駐足。
“蘇王爺在書房之中等候,子更先領蘇筠殿,隨后便至。”
到了那殿門前,崔子更率先翻下來,沖著段怡說道。
他知曉凡事過猶不及的道理,那話語說得多了,便像是沒有做好的紅燒似的,油膩不已。
段怡雖然心如鐵石,卻并非蠢笨之人,他這般訴衷腸,又豈會不明?
崔子更想著當初在那蘇州城中,段怡所言,幾乎已經盡數實現,那心便砰砰地跳起來。
他這個人,貪之甚。
而段怡,便是那心頭之最。
他想著,看著蘇筠的臉,都和了幾分。
那邊蘇小王爺下了馬,瞧著他這般模樣,一臉驚恐!
“崔二哥今日莫不是喝了假酒,跟那鬼附了似的!我這兒有靈機大神神符一張,可贈與崔二哥!不是我吹噓,我們靈機大神……”
崔子更低頭看向蘇筠的遞來的神符,勾了勾角,“我已經有了,靈機也算是我養大的。”
蘇筠瞧他一臉和藹,活像了剛找回兒子的祈郎中,拽著韋猛便往后退了幾分,又將那靈機神符收了起來,離崔子更遠了些。
韋猛不明所以,卻是對蘇筠頗為包容,幾乎是言聽計從。
蘇筠低聲音,嘀咕道,“崔二哥頗為異常,當心有詐,一會兒若是有問題,隨我殺將出去救段怡。”
行在前頭的崔子更深吸了一口氣,他瞧著蘇筠那張好看的臉,不由得有些暗暗心酸。
若非蘇筠一團孩子氣,就他這般模樣,段怡那頭,哪里還有他崔子更什麼事?
便是為著這個,他待蘇筠,當如看弟。
他想著,又恢復了往常模樣,“你嘀咕的,我都能聽見。段怡多聰慧,我這若當真是鴻門宴,又豈能放心,領著你們進來。”
蘇筠聽到“段怡多聰慧”幾字,瞬間眼睛亮了,他快步上前,對著崔子更說道,“對吧!不愧是段怡,便是那敵君瞧了,都要夸聰慧。”
“崔二哥還是這般模樣的好,瞧著親切,倒如同兒時在蘇州一般。段怡怎會怕你,我們還約好了,好一起給你鬧房呢!”
崔子更瞇了瞇眼睛,語調不由得上升了幾分,“鬧房?段怡同你說的?”
他正等著蘇筠回答,卻見大殿之中那些蘇王爺手底下的將領們,都烏泱泱的圍了過來,將蘇筠團團地圍住,激的敘起話來。
崔子更沒有得到答案,無語的搖了搖頭,領著韋猛等人朝著長淵殿的大殿中行去。
……
話分兩頭言,那邊殿上把酒言歡,三方大將皆坐一堂。
這邊朱鹮已經將段怡領到了那長淵殿一僻靜的書房之中,從大殿來這里,要折幾個彎兒,通過一道曲徑,幾番折騰,那殿上樂,只能于耳。
門大敞開著,朱鹮領完路便拱手離去。
段怡立于門前,屋子里仙鶴爐里煙霧渺渺升起,那香味沉穩得,同屋子里竹簡書卷的香味夾雜在一塊兒,令整個人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
蘇王爺穿著常服,跪坐在小桌跟前,旁邊的小爐子上,汩汩的煮著茶水。
段怡不甚懂行,卻也聞得出這香味,絕非是凡品。
聽到門前腳步聲,蘇王爺笑的看了過來,站了起,“老夫自作主張,請段將軍前來,委實唐突了。那回雪日莊子相見,我便預想到了今日再見之事。”
“我兒蘇筠,段將軍費心了。”
他說著,朝著段怡拱了拱手。
段怡趕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蘇王爺,“王爺言重了,倒是蘇筠助我良多。”
蘇王爺搖了搖頭,將茶水放在了段怡的跟前。
段怡在對面坐下,端起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
蘇王爺這般鄭重,又趕在剛剛進京,便要二人單獨會面,定是有重要之言,是小輩,又不明所以,做好了靜靜等候的準備。
蘇王爺亦是端起茶水,輕輕地地喝了一口。
半晌,直到那茶盞見了低,他方才抬起頭來,看向了段怡。
“都是武將出,老夫便直言不諱。但凡我兒蘇筠有一分大志,老夫今日也定不會坐在這里。“蘇王爺看著看著,突然苦笑出聲。
他長長一嘆,看向了喝空了的被子,里頭已經沒有水了,只剩下淺淺的茶葉。
“先前我當蘇筠是怪我,他年紀小,氣大。當年他母親的事,還有他丟失之事,都是我的失職。興許這般狀況,大約便是上天對我的報應。”
“后來三軍齊上京都,我瞧著他隨你還有韋猛攻城。我還從未見過那孩子,如此英勇的樣子!”
蘇王爺說著,紅了眼睛,“那模樣,我想要提筆畫下來,然后燒給他阿娘去看。蘇筠這孩子,在我沒有瞧見的地方,已經悄悄地長大了,了我同阿娘,所期盼的那般樣子。”
“那會兒我便明白,他不是年無知,亦不是在賭氣。他是自己選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段怡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蘇王爺激過后,又平靜了幾分,他的了,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我便是將這天下,捧到那孩子跟前,于他而言,興許還沒有一頓驢火燒,來得有興致。”
“我只有蘇筠這麼一個孩兒,我所有的一切,都將是他的。人拼搏一世,所謂何?于家而言,不就是封妻蔭子,庇護子孫后世。”
“蘇筠既不想要,我百年之后,亦是會化塵土,那些東西,也無人可以傳承下去。”
蘇王爺說著,抬起頭來,認真的看向了段怡。
“他即是選擇了你……我們江南西道,還有嶺南道,皆可你麾下。只不過……”
蘇王爺頓了頓,從旁拿起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只不過,父母為子計深遠。段將軍亦是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自是知曉這個中不易。”
“蘇筠子單純,不通政務,段將軍應該明白,我們蘇王府價值幾何。我這里,有幾個條件,不為旁的,只為替我兒蘇筠,謀得一生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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