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灼指尖沾了藥膏,抹到危眉的傷口之上。
危眉疼得輕哼了一聲,對上他挑起的目,一下想起午后自己是如何一遍遍地喚他“七郎”,頗覺難以面對他。
他微涼的指尖,過上所有泛紅的地方,藥膏抹在傷口之上帶來的清涼覺,危眉為之抖。
藥膏抹完后,危眉轉上榻,撈過被子,聽到后人起。
謝灼并未離開,去澡間清洗過又回來。
危眉覺后被子下陷,謝灼一上榻便靠了過來,害怕他會做什麼,眉心直跳,握住他的手腕道:“不行。”
謝灼置若罔聞,清冽的氣息包圍住的后頸,輕聲道:“有幾句話與你說。”
“什麼話?”
“今日午后我帶兵搜了建章宮,警告過太后。建章宮和椒房殿外都是眼線,最近一段時日想必不敢輕舉妄。”
危眉握著他的手輕輕松開了,垂在前,著前帳幔上他投下幢幢的影。
“希如此能教娘娘放心。”他的聲音低而緩。
他這樣軀修長高大的男人,臥在那里擋住外面的一切,確實能給人安全。
謝灼并未移開臉頰,瓣依舊著耳際,低聲道:“午后讓娘娘疼了,實在是孤的不對。”
他手按上的后背,像是在借此安。
危眉頰邊盈滿他的氣息,聲道:“燕王莫要再提這事。”
一閉上眼睛,都是自己向他投懷送抱喚他七郎的畫面,臉頰燙極了。
偏偏他還道:“方才孤聽娘娘滿腔怨言,說自己快要死掉了。孤沒料到娘娘生得這樣的弱,差點因孤而死,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危眉指甲扣被褥,睜開眼看他。
昏黃的燭搖晃,謝灼莞爾微笑,秾麗的眉目間倒映著全是的影。
這便是狡詐惡劣的男人,非要把話全說直了,不肯委婉一下,一定看著得不樣子才肯滿意。
他指尖輕的耳垂:“娘娘若實在不了,這幾日便歇一歇,緩一緩吧,怎麼樣?”
他還以問話結尾,非要危眉面對此事,給他一個答復。
危眉只覺他太過分,卻也不得不咬著瓣,回答:“那便多謝燕王了。”
如此愧不堪的態,讓側人輕笑了一聲,那戲謔之意危眉聽在耳里,撈過被子蓋過頭頂。
謝灼看真要歇息了,起去吹了燈。
黑暗席卷下來,殿漆黑一片,危眉眼里卻亮如白晝。
與他同榻而眠,方才還能玩笑地說幾句話,忽然只覺一陣恍惚,好像二人有一瞬回到了從前。
危眉不再去想,攏了被子,闔上了眼簾。
一連幾日,危眉都躺在榻上歇息,如此緩了好幾日,酸疼還沒有消去。
如謝灼所說,太后近來確實沒敢做什麼,還派人來椒房殿傳話,道攝政王暗中盯和椒房殿,最近莫要出馬腳。
也是這日午后,謝灼差人來知會了危眉一聲,說他要回去北地一趟,理軍務。
謝灼走后,危眉手輕上小腹,想謝灼回北地一來二往,路上說也得一個月,也不知的月信這次會不會推遲。
卻說攝政王要離開京城一個月,倒給了帝一息的機會。
夜晚的未央宮,燭耀耀,燈輝煌。帝與葉婕妤一直忙到三更夜才歇下。
葉婕妤倒在謝啟懷里,額間綴滿細汗,仰起頭看著年輕的帝王,紅微張:“陛下覺好些了嗎?”
謝啟眉梢蹙起又松開,吻了吻懷中人,道:“這幾夜咱們再試試。”
看著人如此依賴他,謝啟近日來的愁緒都被平了大半,聲道:“朕的疾能不能治好,全得依靠這民間的藥方了。一次不算,接下來幾次皆有效才好。朕能行房一事,先莫要聲張。”
葉婕妤連連點頭:“臣妾明白,可不能攝政王知曉。”
謝啟是真的滿意葉婕妤的溫可人,“只要你能懷上孕,朕有的是辦法讓你當上皇后。”
葉婕妤甜潤一笑,隨即又語調失落:“可皇后是比臣妾先一步誕下皇子怎麼辦?”
“你且放心,朕不會寵幸的。”
這藥方是葉婕妤搜來的,雖是旁門左道,但實在是好用。謝啟都能想到,若太后知曉自己疾好了,葉婕妤懷上他的孩子了,會是怎麼樣一個反應。
到時候,腹中揣著一個野種危眉,不止謝啟不會留,太后定然也不會留。
謝啟在懷中人額頭上印下印:“攝政王得去北地一兩個月,他不在的時日,朕的妃一定得趕懷上。”
葉婕妤笑著嗯了一聲,傾再次覆上帝。
冬去春來,轉眼便到了三月初。帝弱冠的生辰即將到來,在上林苑獵場舉辦春狩大典,文武百皆參加。
午后,危眉坐在椒房殿外的花園之中,盎然的春浸滿了的裾,春日的葳蕤盡在眉眼之間。
坐在前的,正是九公主謝婉。
今日小姑娘難得來找玩,笑道:“小眉姐姐,前些日子皇兄叮囑我不許我來見你,讓我與你見面。”
危眉輕輕一笑,對此仿佛不甚在意:“是嗎。他這樣與你說的?”
“是啊,他對我好嚴,什麼都不許我做。”
小姑娘抿了抿紅,笑起來甜潤:“但我喜歡姐姐,我來找姐姐玩。”
危眉給發間簪上珠花,溫道:“那我幫你瞞著他。”
小姑娘眉開眼笑,過了好半天低低問:“小眉姐姐,你與皇兄之間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危眉手一頓,道:“這樣的話,公主千萬莫要在外人面前說。我是皇后,他已是我的七叔。”
小公主“哦”了一聲,踢了踢,好似頗為失落。
危眉輕笑,濃長的眼睫微垂,耐心地幫兒家梳發。
和謝灼如今哪怕同了榻,可他們之間的關系怎麼能見?
正這時,宮外傳來了稟告聲:“葉婕妤求見——”
危眉抬起頭,一道淺青的影被宮人引著走到了椒房殿后院之中。
葉婕妤淺淺行了個禮,鬢發間滿是珠玉,“姐姐。”
危眉收起了笑容道:“有何事?”
葉婕妤已先在石桌對面坐下,笑道:“過幾日便是陛下的生辰了,問姐姐給陛下準備好賀禮了嗎?”
危眉未回答的話,低頭對九公主道:“阿婉,你先進去好嗎?”
葉婕妤道:“也是,臣妾忘了,陛下此次生辰是要在上林苑獵場里過的,邀文武百一同游獵,更將后宮人都帶了去,卻似乎獨獨不帶姐姐。”
危眉抬起頭,看對方笑得眉眼彎彎道:“姐姐莫要誤會,妹妹不是來嘲笑姐姐的。妹妹知曉陛下不愿帶姐姐去,特地與陛下求,總算求得陛下答應了帶姐姐去。”
這話引得侍立在危眉后的承喜與云娥,皆面一變。
對方說自己不是譏嘲,可都是譏諷之意。
一時間,承喜是真想將手上的茶壺直接扔到葉婕妤面上。
可承喜如何敢?
葉婕妤帕子掩道:“姐姐你可得好好謝我,是不是?”
危眉面平淡,一旁的九公主聽到這話,卻是握了手心。
“九公主也在?”葉婕妤將目轉到小姑娘上。
“九公主,臣妾提醒您一句,您的兄長與皇后從前關系可不一般,為著避嫌,您也應該和皇后來往,以免被宮人在背后指點。”
葉婕妤來的目的已經差不多了,見危眉不語,心里極其暢快。
“姐姐早點準備一下吧。”
這話說完,一側的九公主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盞,往葉婕妤面上砸去。
“嘩啦”的一聲,茶水四濺。
葉婕妤立馬從椅上站起,滾燙的茶水順著頭發下,面頰漉漉的,面也一片。
“九公主?”葉婕妤滿臉錯愕。
一旁的侍宦們一愣,慢了一刻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來收拾。
葉婕妤心里涌起一沖,怒極了笑道:“九公主便是這樣的教養?”
九公主道:“擺架子管我姐姐,你不懂尊卑嗎?我還是你的長輩,你見到我怎麼不下跪?”
葉婕妤確實管不了謝婉,看向危眉道:“是皇后讓九公主這樣辱本宮的?”
“出去。”危眉只淡淡道了這麼一句。
話音雖,卻是不容辯駁。
葉婕妤抬起頭,眼前人一雪青,宮,三月的春照在上,眸里卻盡是冷意。
站起來,牽著小姑娘的手往回走去。
皇后邊的宦已經走上前來。
“婕妤沒聽清嗎,娘娘讓你滾出去。”承喜皮笑不笑,轉頭喚人送客。
葉婕妤點頭,連連道了三聲“好”,轉大步往外走去。
宮人小心翼翼跟上,出手臂扶,被葉婕妤給推搡開。
眼里凝結了一層委屈,手干凈面頰上的水珠,心里罵了一句:“.婦。”
此前葉婕妤無意間聽皇帝提了一句,“危眉和他的夫在椒房殿茍合”,拉著皇帝袖口詢問,對方只敷衍回了一句讓莫管此事。
可陛下的酸楚,看在眼里。
不管危眉做了何事,太后與裴家一黨都會保著皇后,故而皇帝怎麼也不能。
但葉婕妤沒什麼顧忌。
只要捉出危眉那夫是誰,不信這事能輕飄飄揭發出去,危眉還有臉坐在那后位上?
想來,陛下不能明面上發作,私下也會支持自己。
春狩大典上人多口雜,危眉會想辦法與的夫私會的吧?
會暗中盯著的一舉一。
葉婕妤離開后,危眉也送走了九公主。
傍晚時分,建章宮傳來了一道旨意,令危眉收拾好行李,明日隨太后一道前去上林苑。
危眉畢竟是皇后,這樣的場合必須出面。縱使危眉不愿,也不得不從。
春三月,正是天氣回暖之時。翌日午后,皇家的車駕浩浩往京郊外行走,儀仗浩大,氣勢恢宏。
車過石頭發出轆轆聲,馬車之中,一道聲音響起:“眉眉。”
危眉見裴太后出手來,連忙將手遞給搭。
“之前在宮中時,暗中總有攝政王的人盯著建章宮,哀家是想讓你與七郎見面都不行。如今來了上林苑,總算有機會了。”
危眉回以一笑,轉挑開簾子,笑容卻漸漸落了下去。
想起來,謝灼離開前,留下了一隊侍衛可以與暗中接應。得派人去聯絡他宮中部下,讓他們亦來上林苑。
正思忖著,后方山坡上傳來一陣震,馬蹄聲震震,猶如雷霆。
危眉轉頭看去,外頭駕車的侍衛道:“早晨攝政王歸京了。”
那隊伍是攝政王的手下。
危眉詫異,便見隊伍漸漸走近,起初那是一個黑點,很快便放大,變了一隊士兵,馳騁奔下山坡。
當中簇擁一玄袍俊的郎君,不是旁人,正是謝灼。
攝政王的隊伍經過馬車,風卷起車簾的一角,謝灼的影正巧過窗外,那一剎那,危眉覺手上被誰人遞來了一張字條,心口急跳,借著寬大袍作遮掩。
等謝灼的隊伍走遠了,危眉轉過來。裴太后打量的目落在上。
危眉握字條,面如常。半晌等裴太后目移開,危眉才敢垂下視線。
字條之上,他的字跡龍飛舞,銳而出鋒,力紙背。
謝灼問:他不在的一個月,子養好了嗎?
危眉看得手心出細汗,腔劇烈地跳,紅暈一下蔓延到了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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