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人正直?
端木槿一雙目霎時瞪圓,不敢置信。
父親居然說,那個日裡無所事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全京都最大的大米蟲爲人正直?
“父親!”端木槿又氣又急,“父親,我是絕對不會和那個勞什子九王打道的,父親若是打定主意,還是讓三姐去吧!”
端木槿說的那三姐,其實也不過比年長幾個月,但是庶出,地位比之和長姐,那是差之甚遠,且最關鍵的是,那位三姐長相實在一般,也就勉勉強強算得上是清秀,更是生怯懦,毫出不得檯面。
端木丞相面一僵,重重嘆了口氣,“孩子,父親這是爲了你好,父親又怎會害你?”
他手拍了拍端木槿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你看看,如今朝中局勢已然穩固,太子地位牢靠,踐祚九五是大勢所趨,你長姐曾得罪過太子妃,將來若是牽連我們一家,我們該如何自?爲父老了,無所謂,可你還年輕,爲父怎麼忍心……”
端木丞相說著就有些哽咽,看得端木槿心中一,連忙拍著他後背給他順氣。
這話說得端木槿兩眼淚汪汪,哭著道:“父親,是我錯怪您了!父親,槿兒錯了……”
“好孩子,聽爲父的話吧,啊?”端木丞相循循善,終於得到兒點頭答應,這纔會心一笑。
又拍了拍端木槿的肩膀,端木丞相笑道:“好了,爲父去看看你長姐……”
他笑著轉,卻在那一刻凍住了眼角,連腳步也遲緩了不。
端木瞳自從那次自縊未果之後,人就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甚至有時連家人都不認識,只是裡一直說著些囈語,神志不清。
見到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兒變這幅模樣,端木丞相心裡更是說不出的心酸慨。
他本想爲兒爭一口氣,將那太子拖下高位,誰知那三皇子妃作死,連累了三皇子,後來又將他得謀反,更是死的不能再死!
可他實際清楚得很!他和太子之間存在嫌隙,且是難以消除的嫌隙。
試問,一個臣子,和將來的帝王存在隔閡,甚至被帝王懷恨在心,那該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他真的就準備這麼等死?或者將來告老還鄉?
呵,權勢地位的榮耀還沒會夠,他怎麼捨得罷手?
安排端木槿接近九王,除了是爲謀一條生路,同樣也是爲自己謀一條路。
那九王,在別人眼裡或許是個草包廢,可他看人這麼多年,又怎的看不出幾分那小子匿的本事?
在那暗詭的宮室之中,從小就沒有母親的庇護,他卻能活得這麼好!雖然和他本行事荒唐有些關係,但又怎知他不是刻意如此?
沒有一顆察之心,恐怕九王如今墳頭的草都比他人高了!
端木丞相既然沒打算要支持太子,那自然得另擇良主,那九王,無疑是現今看來最合適的人選。
太子縱然優勢明顯,可他也同樣存在致命傷!那兩個小皇孫因爲一場人宴名聲盡毀,連帶著他也被冠上不詳之名,若在這點上大做文章,又有什麼不可以?
…端木丞相心思繁重,繞過抄手遊廊,走到一極爲偏僻的角落。
外頭有十數個壯實的僕婦把守著,而門窗閉,院中寂靜無聲。
端木瞳經常都會在晚上鬧騰,有時候一鬧就是大半夜,直到天將破曉之時才疲力竭地睡下,睡了一上午,下午就坐在窗前發呆,如此周而復始。
端木丞相輕輕推開房門,提步走進,就看到一個穿著單薄的子披頭散髮坐在窗櫺邊上,那一扇窗戶閉著,而端木瞳怔怔地著前方,目渙散,也不知是在看些什麼。
屋燃了熱爐,還有火牆,所以端木瞳儘管穿的,倒是不會冷。丞相由此微微放了心。
“瞳兒……”丞相在後輕聲喚道。
端木瞳未曾回頭,眼神還是靜靜看著前方,就在丞相以爲不會理他的時候,一句乾沙啞的呢喃口而出:“丁香……枯萎了……”
丁香?
端木丞相擡頭去,才見窗口放著的一盆丁香已經枯黃衰敗。
本來冬季就是萬蕭條,但只要好好照看,即使丁香不開花也能保持蔥綠,前兩天他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幾天功夫就……
丞相皺了皺眉,走過去輕輕拍著端木瞳的肩膀,聲說道:“好孩子,沒事,明天爹爹給你換一盆……”
話還沒說完,端木瞳就推開他一把抱起那盆丁香,使勁地搖著頭,“不要,不要,丁香,丁香……”
的臉很差,泛著深重的黃,脣也白得帶了紫,因爲纖瘦,顴骨高高凸起,下也十分尖細。
這還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兒嗎?
端木丞相一時悲從中來,老眼漸漸溼潤。
端木瞳只死死抱著那一盆丁香,蒼白到有些明的指尖抓著灰土陶盆,眼中不知不覺就滾落下來一滴滴淚。
“哈哈!”端木瞳忽的大笑,倚在了窗邊一遍遍發狂般地笑。
呆呆看著手中的丁香,邊揚起一抹弧度,手一鬆,花盆就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只那株發黃枯敗的丁香,被碾在冬泥裡。
端木瞳的子沿著牆壁一點點落,又是哭又是笑,“哈哈!李青,李青……卿黎,卿黎……嗚嗚……”
端木丞相一窒,眼中頓時迸出道道狠。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不下千萬次聽到這兩個名字。
曾經,端木瞳對那個李青的意思,做父親的當然看得出來一二,只是沒想到,對這個人的執念如此之深,更是沒想到,那個李青其實本就是卿黎!
太醫早就給端木瞳診療過,說是痰迷了心竅,治不治得好得看天意,而現在的瘋言瘋語,其實不過是對而言最深刻的記憶。
只是端木丞相萬萬沒想到,在端木瞳心裡,最深刻的從不是什麼被休棄的苦,而是那個錯了的人!
卿黎……
端木丞相氣得渾發抖。
他的兒變現在這幅模樣,固然是有那太子不顧一切休棄,讓名譽盡毀,憤難當所致,但同樣,也是拜了卿黎那個人所賜!
要不是,太子妃和那一雙小皇孫恐怕早就死了,也是因爲,那隻白貓的下落纔會被查出,更是因爲的無意之舉,讓最疼的兒,飽嘗這種錯鬱結的痛苦。
“爲什麼,爲什麼是你……哈哈!”
端木瞳又開始胡地說著囈語,丞相只好耐心地安,又讓大管事去將太醫請來。
…折騰了好一陣,總算端木瞳安頓了,可丞相的心卻是未曾紓解的沉鬱。
他踏著沉重的步子邁出這一重院落,站在細雪之下,任由寒風吹刮在上。
朔北捷報早已由鷹隼傳來,甚至西川皇帝駕崩,由小皇子繼位的事也了皇帝桌上文案。
自從皇帝有了嫺妃娘娘,就沉溺酒不得自拔,將監國之事一併由了太子。
可是,今天一早,皇上竟然破天荒地上了個早朝,這是一月之唯一一次上朝。
聽了那大捷的傳報,皇上更是龍心大悅,當下下令要犒賞三軍!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順理章。水墨被制了那麼久,即便是反撲也沒什麼稀奇的,這一場大勝,在衆人看來是理所應當。
然而他,卻是知道一點幕……
那朔北軍中的副將江餘石,前些日子就跑來了京都,向他求救。
說起那江餘石,端木丞相倒是有些印象。曾經只是個鎮守城門的小參將,後來倒是哄得他高興,他就給安排了個副將的位置。
聽那江餘石說,凌逸辰派了他去蓉城護送軍糧,而他因爲去了城主那兒一趟,回來後才知道軍糧都被燒了,已是嚇得六神無主。
按著江餘石對凌逸辰的瞭解,那人不將他抓回來斬首示衆是不會罷休的,一急之下,只好做了逃兵,南下到京都求救。
端木丞相本來懶得理他,軍中之事,他從來不屑參與!
然而當江餘石提及這次兩軍對戰之事時,端木丞相忽的來了興致。
尤其是知道,那名爲炸。藥的武是由卿黎一手完的時候,他更是大驚失。
先前的捷報裡,只有寥寥數字,並未曾提及炸。藥之事,這是不是凌逸辰故意瞞暫且不提,但,如此威力強盛的武,既然已經落到了水墨的手裡,卻不知上,這就有點意思了……
那卿黎,既然掌握了這門手藝,還想獨善其,簡直笑話!
只要他向皇帝稟明,那卿黎若是不肯出,那就不了一通麻煩,即便願意出,日後也還是一堆麻煩……
哼,這次就不信,不能給你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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