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銀耳羹很快見了底，凌瑞的面也似乎紅潤了一些。

卿黎滿意道：“父王這面子賣的可真足！”輕笑一聲，也乾脆和他開起玩笑來了。

兩世爲人，加起來的親卻得可憐。

在父王上，到了父的環，憑的生出一孺慕之。便是爲此，也斷不能讓他繼續消沉下去。

站起看了看這昏暗的書房，古樸濃重的書頁墨香充斥，本該是清淡高雅的，卻被如此晦暗的環境弄得死氣沉沉。

“父王，外面正好，你多日不曾出門，可該好好曬曬，不然就發黴了……”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窗前，將簾幕拉開。

大片的傾瀉而下，就是卿黎也瞇了眼適應好一會兒，而凌瑞，更是連忙地閉上了眼，過了許久才又適應了日。

那金燦燦又暖和的，一下子就驅散了屋的暮氣，換上生機活力。

凌瑞也覺得眼前一亮，但實在沒有太多的力氣去多做評論。繼續倚在躺椅之上，渙散的眼神四不知道是凝固在了哪一。

“本王最近總是失眠心悸，見不得一點日……”他喃喃地說著。

失眠心悸？終究還是那塊心病啊……

卿黎心中微嘆，將早先備好的糕點拿了過來，“父王若是失眠，可以喝益氣安神湯，心悸多夢可服用平補鎮心丹，這些都不是大問題。”

一邊笑著，將做好的芙蕖水晶糕遞到凌瑞面前，“凌逸辰說父王喜歡吃甜點，這水晶糕他中午嚐了，覺著味道極好，還特意代我要給您送些過來呢！”

注意到凌瑞眼中散出的淡淡芒，還有眸底涌的激，卿黎覺得有點苗頭，便決定再加一把火。

“那個人啊，彆扭得很呢！明明擔心著父王，卻偏偏拉不下面子，還託著我來探，其實心裡可在意了！”抿竊笑著，事實上這一點確實沒有說假。

凌逸辰對父王的關心確實是有的，只是礙於多方面原因，做不到那麼矯。所以，便了這兩父子之間的一個介。

凌瑞微微一笑，眼中也不再如初時的沉寂死氣，染上了淡淡的彩，“辰兒子冷，有這份心意本王便知足了……”

他執起一塊水晶糕，放到邊咬了一口，眼中笑意也逐漸明朗起來，“也虧得那孩子還記得本王喜歡吃甜點，這些年，連本王自己都快忘了……”

凌瑞的眼中，芒明瞭又暗，反反覆覆。

卿黎知道，他正在做著思想鬥爭。這個時候，倒是不介意再鼓一下。

“他當然得記得了！”卿黎嫣然一笑，“父王這些天都沒好好進食，又不見人。他上雖然不說，心裡可急著呢！今日未時便去了城外軍營訓練新兵，沒幾天回不來，偏偏走前還囑咐我來勸勸父王！可見，他啊，是將父王放在心上的！”

說著，又不忘嘆了口氣，故作傷心道：“可是父王實在太讓人寒心了，如今這樣虧待自個兒，與其說是對不起自己，倒不如說是在折磨我們！讓我們這些擔心您的碎了心呢！您也竟然捨得！”

話中帶著埋怨，凌瑞卻不惱，反而哈哈笑了出來。

虛弱卻洪亮的聲音傳出門外，讓一直站著的劉伯驟然子一僵，隨即老眼熱淚盈眶。

王爺有多久未曾笑得這般酣暢淋漓了？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笑聲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世子妃是有辦法的！就是上天賜來改變王爺還有世子爺的啊！

見到凌瑞眼中重新煥發出的神采，卿黎心中也鬆了口氣。

父王的子之所以如現在一般孱弱，一來是常年毒素侵蝕，二來，則是多年沉浸悲哀之中，心理方面過不去那道坎。

事實上，父王的病，心理的問題佔了大多數。

母妃永遠都是他心上一道不能癒合的傷。也許，他們也曾有過生死相隨的誓言……

只是，那個時候，或許父王還掛念著凌逸辰，所以他甘願忍過那種噬心般的思念和痛楚，看著兒子一點一滴長大。

但隨著凌逸辰漸漸能獨當一面，也變得足夠強大可以保護自己，他便也漸漸收了心，一點點將自己生的意志丟於後，慢慢走向終結。

可他，哪能真的無慾無求，生無可啊？

那麼如玉風雅的父王，便是對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能護備至的。

瞧這清心居的每一株植，哪一個不是要心照顧才長得好的？

在看看這些書房中堆疊的書籍畫卷，若是不定期收拾整理，怕早被蟲子蛀了！

父王本是有一顆博之心的，可這些年卻漸漸自私地只將這份給了一個人。若是母妃在世，知道父王爲如此，哪裡還能高興得起來？

所以，如今便要賭上一回，就賭父王本放不下凌逸辰！而且，有信心，父王最終會妥協的！

而實際上，確實贏了！只要能讓父王重拾生的希，一切就都還有機會。

凌瑞笑了片刻，終還是因爲虛弱息連連，只能斜倚在靠枕上。

他淡淡笑了笑，眸中全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寵溺和慈。

蒼白瘦弱的手又拿起一塊糕點放在中，他脣角的笑意漸漸拉大，“黎兒，你對他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明潤的雙眼淡淡掃過，他只停留片刻便將視線收回。

這個孩子，以前提到辰兒的時候，話裡總帶著一分刻意的疏離，好似是在極力撇清關係，可今日再聽侃侃而談，言語中分明是親暱和稔。

這樣的改變，讓他很欣喜呢！

卿黎一怔，大約是沒想到他的話題居然轉的這麼快。剛剛明明還在說他呢，怎麼一轉眼就扯到自己上了？

微扯了一下角，卿黎便也直言不諱起來：“父王說的，我已經認真想過了。”

對凌逸辰不是無的，這一點已是不可否認。

那片平靜的心湖，早被他霸道地闖，然後毫不猶豫激盪起層層漣漪了。

既然願意直面自己的心，便也無所需要避諱的。

凌瑞笑著點點頭，“倒是沒白費本王廢了一番口舌。”那個小子還真該好好謝謝他！

再接下來，便是凌瑞一塊一塊吃著那碟水晶糕，除了時不時讚賞兩句外，便是長久的沉默。

不甚在意，卿黎走至窗邊，靜靜地看著天上的雲捲雲舒，鼻尖卻突然聞到了一淡淡的藥味，隨著那氣息循去，竟是放在角落的一盆雲杉。

本該青蔥翠綠的針葉泛黃焉，枝幹也是極爲瘦弱，全沒有它該有的拔姿。

蹲下輕輕擺弄盆中的泥土，一中藥特有的刺鼻味縈繞在鼻翼間，悉的配方讓心中一片瞭然。

原來，下人們給父王送來的那些藥是被用來澆樹了……

凌瑞知道發現了問題，神一片坦然，繼續自得地吃著手中的糕點。

“父王何時才願意服藥呢？”卿黎無奈嘆道。

再神通廣大的大夫，遇上看破生死的病人，還是會束手無策的，幾乎可以想象，爺爺在父王面前是如何吃癟的……

手下頓了頓，凌瑞不在意地一笑，牽扯出角幾條皺紋，深深淺淺。原來不知不覺之中，歲月的痕跡已經在他臉上留下很清晰的足跡了……

“黎兒，本王可以不刻意，但還是會順其自然。”他低聲說道，看著碟中的糕點的目越來越和。

卿黎眸閃了閃。知道，父王的意思，無非就是不再刻意一心尋死，但也不會接治療，而是等油盡燈枯之際，安靜離去。

微微癟了癟，卿黎便不再多說。

也不奢他真就突然好了，就如此能從過去的痛苦中走出來了，那顯然不大現實。

但是，今日能有這樣的收穫，讓他不再自暴自棄，便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驚喜了！

他既然是一個慈父，便一定還會有所牽掛，只要切中要點，加以循循善，相信，早晚有一天他會真的好起來的！

當最後一塊水晶糕嚥下，凌瑞還是有點意猶未盡，盯著空了的碟子半晌，眼睛也不眨一下。

卿黎角一彎，走過去接過那隻空碟子，“父王現在不宜吃太多甜食，等子好些了，我再讓安寧和蘭溪爲您做，們兩個丫頭別的不敢說，做點心絕對一流。”

何況，也可以在裡面做些文章。以的本事，加一些無無味的藥也不是難事。雖說不能將父王的毒素清除，但是溫養五臟，補氣活也不是難事。

父王要走出心中的塹，需要的是時間，而也會盡量拖延……

“好。”凌瑞也淺淺一笑，了眼屋外明亮的日，滿園的蔥綠遮掩不住，是過那一方小窗格子泄進來，帶生機。

揮了揮手，凌瑞有些疲乏地說道：“你回吧，本王也累了……”

“是。”卿黎微微欠，也朝屋外了一眼。傲的松柏直衝雲霄，勢如破竹，可像極了某人……

抿無聲一笑，“父王好生歇息吧，我明日再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