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的嗓音響亮而明快,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霎時,花滿樓中出現片刻的安靜,繼而,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涼薄氣聲。
“嘶——”
卿黎同樣爲之一怔,握著信箋的手也下意識地加了一分力。
今晚拍賣,來的人不是儒士大夫,便是朝中權貴,在這樣一個場合之下,居然堂而皇之地討論國家大事,意何爲?
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信奉了不知者不罪?
卿黎心中升起一擔憂。
今日晴汐大張旗鼓問出如此敏的問題,他日若傳到皇帝的耳裡,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花滿樓定然不得善終!
到時候牽連起來的,一定是景家無疑,而這首當其衝之人,便是如今花滿樓的管事景軒!
那個臭小子,今晚究竟是在搞什麼花樣!
卿黎微惱地立起,朝樓下衆人掃視了一遍。他們在怔愣過後,還真有提筆寫起來的,就連二樓中,也有部分員開始手。
臺上的晴汐笑瞇瞇著下方,就算隔得遠,卿黎還是能瞥到眼中一閃而過的鷙。
不,不對!
景軒再怎麼不知分寸,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恣意妄爲!還有那個人,有問題!
卿黎朝子芽了一眼,他顯然也留意到了某些不同,凝重的眸子一暗,點了點頭。那意思就是,這子是有武功的,甚至還不低……
事偏離了原先的軌跡,卿黎面嚴肅起來,子芽已經做好了隨時作戰的準備。相較而言,凌思邇就顯得愜意了許多,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對朝堂之事素來不甚關心,什麼治國安邦的也沒興趣瞭解,大眼睛只是盯著臺上的人。可那人臉都擋住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凌思邇覺得無趣,便又回到了一旁圓桌上喝茶吃點心。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有小婢紛紛上前收回紙張。卿黎的雅間中也同樣出現了一個青小,只是很快便被子芽打發了出去。
厚厚一沓的信箋被到晴汐手上,卻沒有細看,僅僅給了旁一個小婢,自己則上前兩步盈盈一拜,“謝各位的捧場,諸位所言所寫會有專人品評翻看,結果稍後公佈。”
止於此,又恰有人將一口大鼓擡上來,也隨即話鋒一轉。“現在,晴汐先爲諸位跳上一舞,做助興之用。”
剎那間,半月臺上被照得更加明亮,晴汐足尖輕點便已立於鼓面之上。婀娜形隨著的作盡顯無疑,妖嬈魅,看得所有人眼前一亮,如癡如醉。
“咚!”
一記沉悶的鼓聲。
晴汐以鼓爲面,躍上三丈有餘,雙手絞住兩旁帶,用力一扯。隨即漫天花瓣紛紛揚揚,夢幻而唯。
那一抹綠,便在這五彩斑斕之中尤爲顯眼。
居然在衆人面前展輕功!
連這點都不去避諱了,莫不是要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卿黎微瞇雙眸,看向樓下衆人表現,除了驚慕之外。便有覺得不妥之人。
而現今花滿樓看似平緩安寧的外表之下,其實也已經暗洶涌。
幾乎每個包間之中,都留了至一名服侍的子,而在某些看不見的影小角,似乎也漸漸流出淺淺殺氣。
就要開始了……
卿黎在心中輕輕嘆息一聲。不再去觀察樓下,坐到凌思邇邊。
此時依舊吃得高興,天真爛漫到不用心任何事宜。
有時候卿黎也是有點羨慕這個丫頭的沒心沒肺。
“咚!咚咚……”
耳邊的鼓聲愈來愈急促,從開始的平淡到逐漸激昂,最後甚至有了力拔千鈞之勢,好似在表達著一種格外壯烈的緒。
壯烈……
卿黎失笑,這是要學荊軻“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嗎?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卿黎放到鼻尖微嗅。
三種不同時節的茶葉混合在一塊,清新之中帶了些特別的風味。淺啜一口,並沒有預料中的雜,竟然糅合了一種格外綿的滋味,口齒留香。
閉眼細細回味殘餘的茶香,仿若神都有些恍惚。
意識到不對勁,倏地睜大雙眼!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的,大堂一片嘈雜,不時有兵刃相接的聲響,衆人的驚呼聲,還有淡淡的腥味彌散開來……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吵?
凌思邇後知後覺地想走過去看一看,卿黎很快便拉住了,隨意道:“出了一點小意外,我們坐一會兒吧,很快就結束的。”
和地笑著,抓著凌思邇的手。
子芽已經將門外幾個解決掉,大堂裡自有備至好的暗衛去把關,們在此絕對安全,只要等凌逸辰收拾局面便好。
真正的問題在於……
一道寒從眸底飄過,卿黎轉著手中的天青茶杯。
這麼綿甜馨的滋味,真是讓人流連忘返啊!
耳邊的聲響慢慢趨於平息,碎了一地的酒罈子彌散著酒香,只是此時,空氣中同樣混雜了腥味,令人幾作嘔。
凌思邇按捺不住了。
這樣未知的腥讓不安和好奇,就算姐姐一直牽著的手,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抱著這樣的心理,凌思邇趁卿黎不注意,跑去窗邊瞥了一眼,而也僅僅是這麼一眼,卻讓驚呼出聲。
“啊!”尖亮驚懼的聲音震響,一就跌坐在了地上,雙手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渾發抖。
就知道……卿黎輕嘆,走到的邊攬住的肩膀。
好奇害死貓,這個丫頭非要看,現在可給嚇到了……
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拍打安著思邇,自己也同樣將視線投向窗外。
滿地的腥慘不忍睹,那些原先豔人的俏佳人,一個個死相慘烈地橫七豎八躺著。黑暗衛正在鉗制著幾個負隅頑抗的子。或是排查已經倒地的。
而那些賓客,一個個嚇得臉慘白噤若寒蟬。
這也不足爲奇,誰能想到,上一秒還是百般溫存的娘。下一秒卻變殘忍狠絕的殺手了呢?
這樣的巨大變故,對於這些素來養尊優的酒囊飯袋來說,絕對是一種驚嚇……
人羣之中,有兩道人影格外引人注目。
青男子雙手環,慵懶閒散地倚靠在柱旁,看著滿目瘡痍,不住地惋惜搖頭,看似是在可憐這些俏麗子,然而那眼裡,卻是藏不住的興味盎然。
這人不是凌思邇朝思暮想的段俞風是誰?
而另一邊。黑男子靜默立於半月臺上,鷹眸凌厲地著倒地掙扎的晴汐。
明明是沉斂的氣息,卻給人一種桀驁睥睨的如虹氣勢。就像一把鞘中鋒利的寶劍,鋒芒盡斂,卻始終無法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大約是思邇方纔一聲驚吸引了凌逸辰的注意。他將視線投過來,過水晶簾,犀利的眸似乎與卿黎對視上。
微一怔,本想著外面沒辦法看到雅間,暫時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刻,凌逸辰便已經飛進了雅間。與直接面對面。
一秒,兩秒,三秒……
兩人沉默對視著,彼此都不說話,然而周遭的氣卻越來越低。
凌思邇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剛剛好不容易緩和了一會兒。便見到凌逸辰一臉霾地出現,又是一聲驚呼。
完了完了,被辰皇兄抓到了……
凌思邇追悔莫及,乾脆將頭低下埋到卿黎懷中再也不去見人。
良久,凌逸辰暗黑著臉。怒氣衝衝低吼道:“你來幹什麼?”
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個子居然來青?樓院館?還帶著思邇一起!
今晚的花滿樓危機四伏,要是出了一點意外,可曾想過他會如何?
滿心的後怕和擔憂讓他的眸充,他的口氣很衝,莫名的暴躁著。
卿黎大概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凌逸辰。微紅的雙眼都是對的控訴,那雙幽深的眸中再沒有往常的溫繾綣,此時盡充斥著怒氣和狂躁,似乎恨不得將生吞活剝。
然而,儘管氣勢凌人,但所有的緒,卻在分分明明地在告訴,他的在乎……
卿黎略帶慌地收回了視線,到自己有些不穩的心跳。
“我……”張了張,卿黎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解釋。
思邇該是敬重凌逸辰的,若是說了實話,那估計以後在凌逸辰面前要擡不起頭了。
畢竟,爲了一個男子跑來青?樓,此等驚世駭俗之舉,雖在自己看來沒什麼,但對當代人來說,還是不齒的。
正在思索著要如何回答,門口一個輕慢的聲音徐徐響起,“呦,可真熱鬧啊!”
段俞風眼神晶亮地走進雅間。方纔他還納悶辰過來幹嘛,原來,有佳人在此啊!
揶揄地瞥了眼一臉沉的凌逸辰,他走到卿黎面前,裝模作樣作了一揖,“嫂夫人有禮了!”
段俞風笑得促狹,一見某戰神大人眸暗黑,面上愈加歡樂了。
果然是個奇子,連逛青?樓都做得出來!
到懷中的小傢伙全一震,卿黎微瞇了雙眼。
很好,這隻狐貍還敢火上澆油!
收斂眼中,轉瞬便擡眸笑道:“段公子也在,真是好巧啊!”故意說得響亮,滿意地發現思邇子一僵。
段俞風不解卿黎話中何意,便見忽的起走至凌逸辰邊,自然而然牽過他的手,又轉而對段俞風笑道:“我家小妹子不適,還段公子照顧一下。”
話音剛落,便拉著凌逸辰走開。
那隻死狐貍,就留給思邇去好好對付吧,現在,有必要順一順某人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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