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聽著，走到那桌案前，提筆揮毫，給崔子更寫了回信。

胖鴿子在兩地往來不知多回，對二人秉，爛于心，乖巧得飛了過來，停在了那桌案上，待段怡塞好回信，沖著那群鴿子小弟們咕咕的叮囑了幾聲。

其他的鴿子小弟們，齊刷刷地飛了過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桌案上雪白一片，段怡手法練地將所有鴿子上的信都取了下來，又將寫好的信，足數的塞了回去。

那領頭的胖鴿子咕咕了幾聲，見段怡扯了一罐鳥食出來，上前啄了幾顆，然后振翅飛了出去。

其他的鴿子有樣學樣，皆是如此，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那云端之間。

顧明睿仰著頭，朝著那鴿子的方向看去，如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不過是上午，太便十分的刺目，瞅上一瞅，便兩眼發黑。

他了眼睛，好奇的看向了段怡。

之間埋著頭，在一堆各種各樣的木頭塊堆里翻找著，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翻找出了一塊印信。

將那印信擱在手中，拍拍打打的，又鼓起曬膀子死勁的吹了吹，將上頭沾著的木屑吹了個干凈，欣喜的看了過來，“魚餌，找到了！”

顧明睿的子有些僵，他在心中醞釀了半晌，艱難的張問道，“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河山印吧？”

段怡點了點頭，“那可不正是！從前我只當這晦氣玩意兒，本就沒有什麼作用。”

顧明睿張了張，所有的話都梗在了嗓子眼里。

再怎麼沒用，那也是國璽，竟是同一堆木頭，放在一起。他想著，朝著那木頭堆一瞧，卻是神復雜起來。那些木頭堆里，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橋。

他抬起頭來，這才注意到，在段怡的博古架子上，最顯眼的便是那都江堰的小模型。

這世天下，到都打得熱火朝天。唯獨錦城是一片世外桃源。

段怡出了劍南之后，祖父顧從戎便繼續鎮守西關，以防吐蕃趁著大周，出來攪風攪雨。而他則是鎮守錦城。

時隔多年，再在城中行走，簡直是恍如隔世。

段怡雖然已經離開了，可到都是的影子。

灌溉用的水車，一條條新開的渠，山崖之間的長橋，江河兩岸的大堤，春耕之時在那田間，到都能夠聽到段三娘子的名字。

那些工匠，更是沒有一個，不知曉的。

他都不知曉，短短幾年時間，段怡為何能夠做出這般多事來！

是以盡管四都是傳言，說荒唐不著調，可他是半句不信的。

荒唐之人，豈能心中有丘壑，世開太平？

他每每瞧著，都心中不是滋味，這會兒了大印，竟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好似在阿妹面前，從前那個腰桿子直直的哥哥，又回來了一般。

段怡毫沒有瞧出顧明睿的萬千慨，到索了幾下，又尋了一麻繩，將那河山印捆好了，用一木子挑了起來，像那小館門前挑起的酒旗一般，直接挑在了門梁上。

然后站在門前，欣賞了片刻，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又坐了回來。

“段娘子釣魚，愿者自會上鉤！”

祈郎中瞧著那顧明睿瞠目結舌的，搖了搖頭，他拄著拐杖，站了起，“你聽師父的話，可沒有你這麼聽，在屋子里便釣起魚來。”

“老夫的棺材板板還沒有準備好，就不杵在這里，陪著你一道兒，吃那鴻門宴了。”

他說著，一瘸一拐的哼起了新編的小曲兒，“你有八個兒子，那又如何？我兒……”

段怡聽著角，端起茶盞喝了起來。

……

襄城頗大，這兩日又新添了許多兵，城中各熱鬧非凡。

在城中的一角，有一僻靜的宅院，若是段怡前來，定是會發現，便是當初同蘇筠，來過的蔣園。府里頭的主家，逃出城外全都被殺了個干凈。

如今這宅院， 倒像是鬼屋一般，只偶然有那兒顧了。

大白天的，那園子里，卻是站著兩個穿著黑夜行的人。

其中一個戴著斗笠，背后背著一個巨大的狼牙棒，看上去殺氣騰騰的，而另外一人，則是安安靜靜地站著一株杏花樹旁，不知道想些什麼。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冷冷淡淡的，可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風景畫。

“師父，如今段怡的勝算，明顯要大于陳鶴清。鄭王已經去世多年，當年師父許下的承諾，亦是已經拿了十幾年，滿手鮮去填。”

“如今天下大勢已變，師父目如炬，不可能沒有瞧出來，那位殿下無才無德，乃是強弩之末，便是咱們得了河山印，取出了寶藏，那又如何？”

“他未必就能夠東山再起，重建新周。倒是不如另做打算。”

谷雨抱著雙臂，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勸道。

“若師父想要更進一步，咱們將寶藏獻給段怡，得了天下，您便是皇帝的父親。若師父想要退山林，那咱們就此銷聲匿跡，尋一世外桃源，平安度日，亦是未嘗不可。”

“師父好不容易重新活過來……這麼多年，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沒有過夠麼？便是那陳鶴清死了，去了地下，鄭王也挑不出任何理由，責備師父。”

段思賢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杏花樹。

直到谷雨覺得他怕是了定，段思賢方才淡淡地說道，“習慣了。”

風吹了他的角。

年之時，念知遇，士為知己者死。

事到如今，一道道路已經快要走到盡頭，即便是有機會回轉，也懶得再折騰了。

他想著，抬起頭來，手中一個銅子兒，猛地彈飛了出去，一只灰白的鴿子，應聲落地。

段思賢彎下腰去，將那鴿子撿了起來，取下了箍在上的信，緩緩地展開來。

段怡那龍飛舞，著囂張的字，瞬間映眼簾。

“崔子更大軍已去剿滅陳鶴清余黨，若不快些，人死了要印何用？今日午時，我在院中表演口碎河山印，有八名弓斧手藏于左右，我那還沒死的父親大人，可敢來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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