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

　這人還會見針的。

　在剛剛的直白承認之后, 又接二連三地說些這種話，放在以前的他上簡直難以想象。

　那時候別說能不能表白的問題，他甚至連心里的想法都搞不清楚呢。

　蘇璇本來以為自己會有些不習慣, 然而發現這也沒什麼不好的。

　比起怪氣冷嘲熱諷, 當然更樂意聽好話。

　現在他們的相模式似乎有些陌生，但仔細想想好像也并不是，因為他依然像以前一樣，說出一些令人無語的話。

　雖然是不同意義上的無語。

　蘇璇：“…………我怎麼覺得讓你說反話還便宜你了, 我懷疑這話要是正常的說, 你本說不出口。”

　秦梟挑起眉，“你想聽嗎？”

　蘇璇：“你敢說嗎？”

　“只要你相信那是真的。”

　秦梟顯然沒什麼不敢的, “在我知道你離開這個宇宙之后, 每一天我都過得很煎熬，每一天都在后悔, 后悔沒有早點找到你, 后悔沒有在我們尚未分開的時候向你表白。”

　蘇璇言又止。

　秦梟停了下來, “想說什麼？”

　蘇璇擺擺手，“你先繼續說。”

　秦梟：“雖然你很有可能會拒絕我, 但這不影響我的想法，我經常會想到你，想到我們在一起——做任務的時候。”

　蘇璇嘆了口氣，“然后你就想出一個‘我告訴你我喜歡你但我不要求和你往所以你也沒有機會拒絕我’的告白？”

　這話說得很長又是個復合句, 然而秦梟聽得相當明白, “不是，我剛剛就說過了, 這只是欠你的解釋的一部分。”

　蘇璇：“……不是因為你玻璃心而難以接被拒絕嗎？”

　秦梟相當坦然, “不是。”

　蘇璇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我們之間不應該點謊言多點真誠嗎？”

　秦梟微微揚眉,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很真誠了，至于更進一步——為什麼？我們又不是人。”

　蘇璇：“？”

　蘇璇：“你想得還，算了，我要見見我的老朋友們，不和你浪費時間了。”

　坐在長椅上，懶懶地仰起頭，似乎是在打量周圍的花園。

　瀑布般的黑發散落在背后，襯得皮越發白皙。

　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曲起，赤|的腳掌踩著木紋板的邊緣，上的線條清晰可見。

　沐浴在里的面龐姣，眉目深邃，線條昳麗，黑眸宛如兩泓寒潭，看似清澈卻又深不見底。

　蘇璇歪了歪頭，“這里好看的，不過既然我有停船的地方，白給號我就帶走了。”

　秦梟不以為意，“你的船當然隨你。”

　蘇璇慢吞吞地站起來，琢磨著待會兒就去看看尤莉留給自己的房產。

　或者宮殿。

　收起飛船剛要跑路，忽然聽見背后傳來低沉的男聲——

　“在教團之前，我就覺到上有些奇怪的力量。”

　蘇璇詫異地回過頭。

　秦梟還坐在原地沒，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綠眸里映著驕彩漣漣，“我其實見過其他的選者，事實上，我還殺過一個。”

　他見過還殺過其他的穿越人士？

　蘇璇不由走了回去，有些好奇地問道：“什麼況？被你殺了的那個？”

　“主找到我。”

　秦梟淡淡地回答：“那個人認為我會為一個毀滅世界的反派，想先下手為強，但實在太垃圾了，我殺了。”

　那些選者來自不同的宇宙，并不是的老鄉，經歷各異，有主投奔教團的，還有避而遠之的。

　所以發生這種事倒是很正常。

　蘇璇：“為什麼會那麼想？看到了什麼？”

　秦梟：“當時我還無法看到全部的記憶……”

　那時候他也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剛離開實驗室沒幾年，自然無法完全解析先知的力量。

　秦梟：“后來我又遇到過這樣的人，他的實力還不如上一個，他在一個空間站里為斯通家族工作，然后被魔人殺了。”

　除了第一個選者之外，他遇到的另外幾個，和他都沒有直接集。

　“那時候我不知道什麼是所謂的選者，我只覺到他們上有些相似又不同的氣息，那很特殊——”

　蘇璇了然，“因為這些人都來自其他的宇宙。”

　秦梟微微頷首。

　蘇璇：“所以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發現我也和他們一樣，有那種——氣息？”

　“事實上，我那時候不知道那象征著來自其他位面，我有一些猜測，譬如你們可能是同一個種族，或者擁有相似能力的人，能夠使用別人的。”

　秦梟沉道，“不過答案對我而言沒那麼重要。”

　蘇璇：“只要我不是想要殺你的人？”

　他點了點頭，“我們見面的時候，我第一個想法其實是，原來還有比前面那些更弱的。”

　蘇璇：“…………那時候這才十六歲，還是個營養不良的狀態。”

　秦梟不置可否：“我不會改變我的說法，那時候的你就是我見過的穿越者里最弱的，而且你還不是最年輕的。”

　蘇璇白了他一眼，“也是，我沒什麼好爭辯的。”

　“但很快你就是最強了。”

　秦梟平靜地繼續說道，“我見過的所有人，無論是那些選者，還是這個宇宙里的土著，都沒有比你更天才的。”

　蘇璇眨了眨眼，“我聽說尤莉殺死主君的時候，好像也很年輕。”

　秦梟：“首先我沒見過，其次你穿越的時候這已經十六了，你是十九歲殺死的主君，嚴格來說你那時候才三歲。”

　蘇璇：“…………考慮到你在這十八歲的時候對我有好，那所以你其實是喜歡了一個兩歲的人？”

　不過對方的邏輯很清晰。

　確實也沒法直接比年齡。

　畢竟像是尤莉這樣的天才，早早就有了特殊能力，殺死主君的時候，雖然年齡很小，但擁有異能的時間確實遠長于自己。

　秦梟：“我在試圖證明你很有天賦，勝過任何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也很淡定，如果不是聽容，絕對看不出這是在夸人。

　蘇璇：“我本來想說，你應該比我更天才，但轉念一想，你三歲的時候還在實驗室里躺著，所以按照你的邏輯，好像確實是我更好一點？”

　秦梟：“？”

　他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歡這個說法，“我認同你比我更天才這一點——”

　其實究竟誰更有天賦這個問題從不同角度來說大概有不同的答案，然而他在乎的顯然不是這件事。

　秦梟：“但我覺得我的年齡應該從十二歲開始算起，如果你十九歲時相當于你三歲，那我的三歲應該是十五歲。”

　他用陳述句的口吻說道，聽上去不接任何反駁。

　蘇璇忽然覺得有點稽。

　如果換個人來聽他們說話或許會覺得相當怪異。

　蘇璇其實也沒那麼在意年齡的問題，說真的，如果從記憶算的話，元核有億萬歲了，魔人主君也差不多。

　所以誰還在乎那十年八年的。

　然而秦梟對這件事展現了莫名的執著，蘇璇出于某種惡趣味就想要和他對著干了。

　蘇璇開始振振有詞：“不，憑什麼，你又不是半途使用了別人的，你從一開始就是你，我可以把我的年齡減十六，是因為我在計算我當異能者的時間，但你不能減十二。”

　秦梟：“……”

　黑發青年郁悶地坐在原，微微抬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孩。

　他那雙深邃森冷的綠眸沉溺在里，先前那凝冰般的寒意完全融化，仿佛還泛起了盈盈水。

　眼中還有些委屈。

　有一瞬間，蘇璇幾乎以為他哭了。

　然而很快就發現完全沒有那回事，只是他那一刻毫不掩飾眼中的委屈，造的一種錯覺。

　不過——

　這種畫面會一邊讓狗心生愧疚一邊還想要更多。

　蘇璇毫無心理負擔地想著，“你看我就說你玻璃心吧，一把年紀還這麼脆弱，是不是我再說幾句你就哭了？”

　你老了。

　眼里寫滿了挑釁。

　與想象得截然不同的是，秦梟聽到這句話愣了兩秒鐘，然后微微彎起角，“我還以為出去這些年你會變得點呢。”

　你很稚。

　他眼里寫滿了同樣的挑釁。

　蘇璇：“……”

　很可以。

　擁有主君和元核記憶的兩個人用人類的年齡數字互相攻擊，看上去他倆都不到哪去。

　蘇璇懶得理他。

　秦梟沒等到的回復，也徑自陷了沉思。

　蘇璇：“您又在思考什麼國家大事呢？”

　秦梟看了一眼，“我在想還有什麼關于我的事，是你不知道又會興趣的。”

　蘇璇：“？”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秦梟攤開手，“你說過要坦誠相待的。”

　蘇璇：“你還說過我們不是人呢。”

　秦梟：“我是這麼說過，但現在我轉念一想，我覺得我們可以當人，我不介意。”

　蘇璇：“……”

　這個人蹬鼻子上臉的本事也是一絕了。

　蘇璇氣笑了，“我介意。另外我對你的事不興趣。”

　其實這也不算是真話。

　蘇璇想了想，“如果是你挨揍被的經歷，我倒是樂意聽一聽的。”

　如果是以前的隊友，這時候可能已經橫眉冷對開嘲諷了。

　秦梟卻從善如流地點頭，“嗯，我可以告訴你。”

　蘇璇：“嗯？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又不是你，我幾乎沒有那種經歷’呢。”

　秦梟置若罔聞，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似乎正在糾結該將哪一件事拎出來娛樂對方。

　“對了——”

　蘇璇又想起另一件事，“其實我也知道你很強，才纏著要和你做隊友的。”

　面前的黑發青年抬頭著。

　他們一站一坐，但蘇璇也并沒有比他高出太多，從的角度，恰到好能自上而下欣賞那張俊無瑕、又漂亮得充滿侵略的臉。

　“以我那時候的實力，五星以上的高手，對我來說都是同樣的厲害，五星和九星對我來說可能都沒差，我其實無法憑自己的能力覺到你有多麼強。”

　手扯了扯男人耳邊的鬈發，“我是憑借先知的力量，知道你將來會是——”

　秦梟顯然知道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了：“我聽說選者看到的未來都是和自相關的，你看到的未來里我和你什麼關系？”

　蘇璇：“你真的要聽嗎？”

　秦梟：“嗯。”

　蘇璇繼續拽他的頭發，“那我直接省略中間的狗節說說大結局狀態吧，你是‘我’丈夫的上司。”

　秦梟深深地看了一眼，忽然攥住的手腕將人拉近到面前，“別說‘我’。”

　兩人近在咫尺。

　他扣住的手掌放在面前，說話時的吐息就在指尖縈繞，“畢竟那不是你，而我不會生氣，也是因為這個。”

　蘇璇皺眉看著他，“我樂意怎麼說就怎麼說，誰在乎你生氣不生氣——不，算了，我也不愿和那種人結婚，你說得對。”

　算了。

　也就剛才那一次吧。

　為了氣他而把韓豫說結婚對象？這好像吃虧的還是自己。

　秦梟似乎笑了一聲，“我大概能猜到你說的是誰，你怎麼不向他請教呢？就你最初那種狀態，他倒是也能教你。”

　“你明知故問是吧。”

　蘇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眼里的我就是荒星撿垃圾的，還是個未年，他不會在乎我想要什麼，他只覺得我應該按著他的想法去生活。”

　秦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所以我不是那種人。”

　蘇璇：“你和他相比也太自降份了吧，你當然不是，你眼里所有人都一樣垃圾，但所有人追逐力量想要變強都是天經地義的，你不會說什麼異能者的世界很危險這種鬼話，正因為如此，而如果你不是這樣的話，哪怕我知道你的份，我也不會纏著你——”

　的話音戛然而止。

　秦梟抬眼看向，濃的長睫上掀，那雙綠眸專注而明亮，倒映著有些糾結的臉。

　蘇璇張了張，把自己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因為如果說完那些話，事就變是欣賞他的格了，和之前說的只是因為他很強而纏著他不太相符。

　但實本來就是二者都有的。

　最初認識秦梟的時候不知道他的份，知道了之后也是仔細衡量過的。

　未來的份，這對而言唯一的意義就是，判斷這人是否能一直活著，是否能給更多的指引。

　在這些基礎上，認為這人的格在自己忍的范圍之，才接二連三發出邀請。

　如果秦梟是韓豫的那個樣子，那就算他以后會是宇宙最強，蘇璇也不會上去，能委屈自己，但也是一定限度之的。

　蘇璇：“…………可惜你脾氣不太好，所以我覺得我們短暫搭伙一段時間，完了到時候各自跑路就行。”

　秦梟沒說話。

　蘇璇也默默收回了手，“我要去伊甸了，我已經給我的朋友們發消息了。”

　秦梟依然沒發表意見，只是隨手掏出一個東西丟給。

　蘇璇接過來發現是一大杯冰沙，上面飄著各晶球，下面由青綠到紫紅層層漸變，涼意過杯子的外壁氤氳而出。

　蘇璇：“…………謝謝？”

　一邊說一邊拆下折疊的吸管，“什麼時候買的？”

　秦梟：“罰款之后在市政府外面看到一家店。”

　大概是在皇宮檢查飛船的那段時間。

　蘇璇：“不過你居然親自去錢，真的不會把那里面的人都嚇死嗎。”

　秦梟：“……嚇死就嚇死吧，反正我在機上錢，也用不著他們活著。”

　蘇璇忍俊不。

　低頭咬住了吸管喝了一口，齒間漾開涼意，甜味也肆意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