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公公眼睛一咪，笑容越發的和煦。這是‘高氏太監’生氣的前奏，越生氣，臉上的笑容越多。

出得宮牆，小陳公公自己也想開始新的人生，否則他也不會求李淵賜名陳冠，還不是想擺太監的份麼？他剛剛把魏瓔珞比作孔穎達的侍妾，魏瓔珞立刻點出他的太監份，足見這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主兒。

“原來是魏公之，果然是人才出衆。今日魏公怎麼沒來呀？”

“家父小人污衊，又有家國大事牽心，憂思疾，正在家中休養。”

“哦、”小陳公公了然般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知魏公的賀禮在哪，請把禮單給我，我好記錄。”

“家無餘財，只有父親親筆賀帖一副。”說著，魏瓔珞從後人手裡接過來一個畫軸，展開一半，正是魏徵手書賀帖。如此大的事，只送了一副賀帖，著實有些說不過去。但魏瓔珞的臉上，卻無半點慚愧之。目依然澄澈，彷彿‘窮’是榮一般。

好一個牙尖利的丫頭！

小陳公公暗暗把魏瓔珞記在了心裡，笑著收下了賀帖。來一個服務員，讓帶著孔穎達一行去就坐。

這時李牧從樓上下來了，因爲太上皇到了，這樓的機括，太上皇早已經學過一遍了。而且這顯擺的事，李淵最是喜歡，李牧當然不能跟他搶。正好高公公也安排完了護衛也來伴駕，李牧就藉機撤了下來。

小陳公公看到李牧，忙走上來說了剛纔的事。李牧順著小陳公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孔穎達所在的那張桌，一眼就看到了扮男裝的魏瓔珞。魏瓔珞似乎也發現了他，正與陳丹丘說話，忽然回過頭，看到李牧在看，非常有禮地點了點頭。

“經理，這丫頭的可利呀，我看不在爹之下。”

“我知道了，太上皇到了，你去忙吧，這邊由我來應付。”

小陳公公應了聲，去李淵那兒伺候了。李牧笑了笑，沒有理會魏瓔珞挑釁的目，轉過來繼續接待新到的客人。

孔穎達恨恨地看著李牧的背影，對魏瓔珞道：“看到了吧，多麼目中無人，把老夫安置在此不說，連招呼都不打，真是不當人子！”

“孔伯伯莫生氣，今日您也不是爲了他來的。”

“這倒也是！”孔穎達得了一個臺階，順著就下來了，不然還能怎麼，與李牧去理論麼？連著在李牧手裡吃了兩次虧，臉面都盡數丟了，今日賓客如此多，他可不敢再惹事了。

魏瓔珞笑了笑，心中卻不以爲然。今日來此，雖說也是站在李牧敵對的立場上，但是就事論事，魏瓔珞並不覺得李牧有慢待孔穎達的意思。一來剛剛他人並不在場，再者，這一會兒也觀察了，在一樓就坐的人，確實都是四五品的員，孔穎達論品軼，坐在這裡很正常。

雖說孔穎達有‘孔聖後人’的名頭，大家都敬重三分。但是人家不想敬重你這個名頭，難道有錯麼？如果要強行理論，出醜的只能是自己。

其實，剛剛魏瓔珞說謊了。今日來此，不是魏徵的意思。魏徵有三個兒子，就算抱恙，也不會讓兒扮做男裝代勞。真實的況是，魏徵也如山東士族一樣，選擇了不參加。魏瓔珞是自己要來的，賀帖也是模仿魏徵的筆跡寫的。而來此的目的，就是想見一見李牧。

這幾日，魏徵和李牧的鬥法，已經鬧得滿長安人盡皆知。魏瓔珞作爲魏徵的兒，自然是再清楚不過。開始的時候，魏徵佔據上風，甚至有些可憐李牧，但是隨後，李牧連施巧計，竟然置之死地而後生，甚至反打一耙，讓魏徵遭遇了自降唐之後最大的恥辱，這是魏瓔珞萬沒想到的。

作爲魏徵的兒，即便明知在這件事中魏徵也有不彩之，但不能指責自己的爹。相反，李牧反戈一擊之時，魏徵遭到了掌摑，被氣到了吐，作爲兒，深以爲恥。

今天來，就是想觀察李牧，看看能不能尋個機會，讓李牧也出醜，爲父親出口氣，因此來了。但是看到李牧之後，卻有些出乎意料。想象中的李牧，應該是牙尖利，尖猴腮之輩，但是看到的李牧，卻與想象中不太一樣。他既不是一個尖猴腮，也不是一個莽夫的模樣，更不是俊俏的書生，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這個人給的覺就是‘神’，除此之外，倒也說不上哪裡特別。

忽然，魏瓔珞看到有一個罩著面紗的子款款而來。李牧看到了，趕迎了過去。倆人談了幾句，李牧親自把這子送上了二樓。魏瓔珞微微蹙眉，剛纔那位公公說過，可登二樓者，非公侯三品以上不可。這子是何人，竟也配登上二樓？

“豈有此理！”

孔穎達也一直瞄著李牧呢，見他對一子如此殷勤，而自己竟然只能坐在一樓，臉面實在是扛不住了，啪地一下拍了桌子，起直奔李牧。魏瓔珞見狀，趕跟著，陳丹丘剛端起茶盞準備嚐嚐李牧製作的‘新茶’，看到這樣一幕，也只好先放下，忙不迭追了上去。

李牧將王鷗安排在了自家的包間，代了兩句，轉下樓，正好看到孔穎達氣沖沖地過來。想到明天就了這老頭的半個弟子了，李牧的心瞬間有點垮，說起來倆人之間的過節，李牧其實沒吃到虧，反而把孔穎達給氣得夠嗆，他對孔穎達也談不到厭惡，只是覺得這個老頭脾氣倔，而且總想著說教別人，有些煩人罷了。

馬上就要上學了，跟校長還是搞好關係爲上。這樣想著，李牧打起神，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孔祭酒，多日不見，可好些了？”

話一出口，李牧就有點後悔了。這什麼話，上次在兩儀殿，他又把孔穎達氣暈過去一回，現在提起如何，豈不是打臉一樣麼？

果然，孔穎達的臉瞬間黑了，怒氣衝衝道：“不勞侯爺費心，老夫不敢當！老夫找你，就是想問問，那個子是何人？莫不是你的眷？剛纔老夫可是被擋下來不讓上樓，你卻把自己的眷安頓在樓上，這是何道理？”

李牧不知怎麼，看到這老頭激，就想整蠱他一下。強忍住笑意，像是被抓住了小辮子似的，出了尷尬的神，小心地瞄了孔穎達一眼，道：“哎呀，這個……還是不說了吧。”

“你必須得給老夫說清楚！”

“當真要說？”

“必須說！”

“唉，孔祭酒，你何苦爲難我呢？這事……確實不好說啊，我要是說了，須掛不住臉面。”

魏瓔珞一直站在孔穎達後瞄著李牧的表，見他似笑非笑，雖然做出了尷尬的表，但是眼底卻全是笑意，察覺不對勁，趕手拉了一下孔穎達的袖子，小聲道：“孔伯伯，還是算了吧。”

“不行！”孔穎達掙開魏瓔珞的手，道：“逐鹿侯，你必須把話說清楚了，爲何剛纔那位子可以上樓，是公侯，還是三品？憑什麼比我等要高一頭？”

李牧長嘆了口氣，道：“那我就說了。剛剛那位，正是貞觀元年黃河水患之時，捐款十萬貫賑濟災民的牡丹夫人。是陛下親自敕封的一品誥命，不是公侯勝似公侯，不是三品，而是一品。坐在樓上，乃是理所應當。孔祭酒要是不服氣，可以去找陛下理論，或者也捐十萬貫出來，錢到了，馬上就可以上樓。”

“你！”

孔穎達的臉頓時漲了豬肝，剛剛小陳公公拿他與李績對比，說他爵位低微，職低微，他還尚且能夠忍。畢竟對比的人是李績，不算很丟人。但是如今，李牧拿他跟一個子對比，而且還是比錢財這等惡俗之，讓讀了一輩子詩書的孔穎達心裡的火氣蹭蹭地往上竄。

正要說話，就聽李牧說道：“孔祭酒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個脾氣啊，是得改一改了。年紀這麼大了，還如此火，對不好啊。剛纔我都說了，臉面掛不住，你不信吶，唉……何苦呢？”

“老夫、老夫……懶得理你！”

孔穎達實在是沒詞兒了，轉就走。陳丹丘尷尬地向李牧拱了拱手，便也要跟著回去。但李牧卻住了他，道：“陳主薄，明日我便要去崇文館讀書了，以後不得打道，還請關照一二。”

“啊，好說，好說。侯爺之才，衆人皆知，教這個字是不敢當的，可以探討，探討。”

陳丹丘是一個聰明人，上次他和三名史一起彈劾李牧，爲孔穎達出頭，沒討到好，及時收斂，沒有被罰。後來孔穎達再度吃癟，他就已經知道李牧是他惹不起的人了，在那之後，再也沒說過李牧一句壞話，哪怕是背後議論的時候，他也不參與。如今果然得到了回報，李牧竟然與他打招呼，這讓他覺得與有榮焉。

陳丹丘轉離開，李牧把視線放在了正盯著自己看的魏瓔珞上，笑道：“你是魏公的兒，來找我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