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見客是有規矩的,地點不同,表明了親疏遠近。尋常客人,大堂相見。而書房之地,乃是宅,非親之人不可。長孫無忌讓李牧書房等候,說明他把李牧當子侄看待。這與生氣不生氣無關,與禮數有關,他看的是李績的面子,不管怎麼說,李牧是李績的義子,僅此一條,就值得他書房一見。
李牧並沒有等太久,約莫只有一炷香的工夫,長孫無忌就來了。李牧起行禮,長孫無忌趕攙扶,客套一番之後,分賓主落座。
若看此時長孫無忌的神態,毫看不出任何尷尬,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要不是李牧安排了人在宮門附近守著,看到長孫無忌的馬車到了東宮,他都要以爲長孫無忌毫不知了。心中不暗讚一聲,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士,這長孫無忌的養氣功夫著實了得。
到後世電視劇的影響,在未見到李績,未來長安之前,他想象中的李績和長孫無忌等人,都是那種心思深沉,智謀百出,平時如木頭一般不說話,一說話就朝野盪的那種梟雄形象,但是見到李績,來到長安之後,他發現自己錯了。這錯倒不是因爲旁的,而是出現了時間差。後世電視劇中,常出現的李績等人的形象,大多是貞觀末期,高宗即位前後,那時長孫無忌等人都已經是花甲之齡了。
而現在才貞觀三年末,李世民三十二歲,長孫無忌三十三歲,李績三十六歲,這些人白頭髮都沒有一,看上去都是一個個帥大叔。前世李牧也活到了二十八歲,面對一個三十二三歲的人,實在是難以用後世電視劇中的形象套,這也是他敢打長孫無忌主意的原因。
做出這樣的決定,李牧也是經過一番考慮的。如果按照前世電視劇中長孫無忌等人的形象考慮事,那他乾脆什麼都別做了,後世的電視劇中,長孫無忌、李績,智謀近乎妖孽,跟他們斗的人最後都死的很慘。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抱大,當小弟,低頭做人,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李牧懷系統,有所指,不想當誰的小弟。認李績做義父,那是因爲李思文的關係,否則他也不會這樣做。面對‘帥大叔’時期的長孫無忌,相比於懼怕,李牧心中其實更多的是躍躍試。因爲他清楚地明白一件事,貞觀年間,無論是李績也好,長孫無忌也好,房玄齡,杜如晦都好,他們其實都沒有做到‘權傾朝野’四個字,真正的BOSS是李世民,有這尊大神著,任何人都攪不起風浪來。
作爲一個‘打工仔’,只要做的事是得到‘大老闆’認可的,方向上就沒有錯。否則你先討好了‘主管’,再討好了‘經理’,最後惹‘大老闆’不高興了,還不是一樣白搭?
李牧現在的戰略就是,討好‘前董事長’李淵,做‘現董事長’李世民高興的事,不招災惹禍,這樣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至於其他人的面子,其實並不需要太考慮。現在纔是貞觀三年,李世民二十年後才死,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不發生意外,長孫無忌權傾朝野,李績雄霸軍方,逐鹿侯李牧就一定小蝦米嗎?
不一定!有二十年來經營,最後誰是大佬還未可知呢!
但是眼下,必須得低頭。因爲雙方差距太大,而且畢竟是一件小事,爲了這麼點事得罪“CEO”著實也有點犯不上。
因此李牧來了,帶著滿滿地誠意和禮來了。他還記得自己現在的人設:頭小子,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所以他做事,直來直去就行,最符合他現在的況。
寒暄已畢,自然要聊起正事。長孫無忌當然不會往這件事上聊,繞來繞去只問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李牧陪著他閒扯了一會兒,瞅準一個空當,霍地站了起來。長孫無忌嚇了一跳,還以爲這小子蠻勁兒上來了要手,差點喊人。話到了嗓子眼,就見李牧一躬到底,道:“國舅爺,實不相瞞,小子這次來,是爲請罪而來!”
“哦?”聽到‘請罪’二字,長孫無忌的表變得玩味了起來,也沒手去扶李牧,道:“不知是爲何事啊?”
“一共兩件事!”李牧也不起來,躬說道:“第一件事,是在定襄之時。有一位聲稱是趙國公府張管事的人來找,說要出錢買釀酒的法。我雖不知此人份真假,但憑‘趙國公府’的名頭,還是接待了他。彼時我已與李思文說好,這釀酒的生意,我們兩個人做。所以就婉言謝絕了張管事的要求,但張管事卻說,我是仗著李績大將軍的威勢,不把國舅爺放在眼中,氣哼哼地走了。關於此事,小子要解釋兩句,我拒絕張管事的要求,是因爲我與李思文有言在先。君子無信而不立,我不能做出違反諾言的事。此事並非針對誰,後來到了長安之後,宿國公也曾提過這酒的買賣,同樣被我拒絕了,可以爲證。至於張管事所言,我因傍上李績大將軍而不把國舅爺放在眼中,此爲失智之言,試問,大將軍與國舅爺並無仇怨,我爲何要捧一家而貶一家?這對我有何好,我若不是傻子,爲何要刻意得罪國舅爺。”
長孫無忌沒有說話,心中卻已經信了八分。張管事爲人如何,長孫無忌心中清楚。辦事,是一把好手,但是倨傲的事,卻常有發生。而且李牧所言也確實不差,他沒理由得罪自己。
李牧又道:“第二件事,是今天的事。我借國舅爺立威,犯了您的威嚴。此事本該提前與國舅爺商量,但是事出無奈,其中緣由,恕我不能告知。”
聽到這話,長孫無忌挑起了眉頭,他猜到了李牧要說這件事,但是沒有想到他會以這麼直接的方式來說。這算什麼,我犯了你的威嚴,我來道歉,但是爲什麼我不能告訴你……長孫無忌忽然發現自己沒什麼氣了,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此時李牧的樣子,活就是一副被得沒招了的模樣,令人發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