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給靖安公府下聘,聘娶靖安公府的四姑娘。

這消息在京城中也不算得多炸，聽到它的人驚訝了下,然後想到了鎮國公世子爲人後,淡定地哦了聲，便將之放開了。不過在衆人瞭解到靖安公府的四姑娘的份後，心裡忍不住嘲笑起鎮國公府來,即便鎮國公世子毀過容，且在外名聲不好,但也是鎮國公府的繼承人，不必爲他聘娶個庶啊。

怨不得鎮國公府這名聲一年比一年差,瞧瞧現在乾的這種事……嘖嘖。

靖安公府裡,嚴青蘭拎著子飛快地往靜華齋而去,當在靜華齋撲了個空後，跺了跺腳，恨恨地罵了一聲什麼，又拎著子轉往青居。

到了青居,擺了擺手讓守門的婆子不必去通傳，自個走了進去。

一路無人攔阻,問清楚了青居主人所在,很快便在小書房裡看到正在作畫的人。

“笨蛋！”嚴青蘭氣急敗壞地拍著桌案罵道：“你還有心在作畫？知不知道祖父和你爹已經幫你定親了？”

面對的劈頭大罵，嚴青顯得很平靜，唯有擡起頭時，一雙擡眼睛紅通通的，顯然爲此事而焦急過了。

這麼大的事，嚴青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怎麼辦？父母之命，妁之約，祖父和父親都收了鎮國公府的聘禮了，難道還能去反對或逃婚不？這是最不智的做法。

“二姐姐，彆氣了，先坐下來喝杯茶口氣先。”嚴青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接到消息就過來了，心中不由得一暖，拉著到書房裡的矮榻上坐下，自己親自給奉茶。

“喝什麼茶，不喝！”

嚴青蘭暴怒地甩開的手，一掌拍向的後腦勺。

丹寇見二姑娘，眉頭皺起，不過見自家姑娘沒什麼反應，便嚥下了到的話。倒是跟著一起過來的柳絮見自家姑娘仍是這般暴，也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看了眼丹寇。

嚴青蘭此時真是氣得跳腳，出手指著像個木頭一樣的嚴青的腦袋，叉著腰罵道：“你知道外面是怎麼說的麼？鎮國公世子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十五歲去了西北營，殺人如麻不說，在對抗北狄時被蠻族砍了一刀，臉上破了相，還是個名聲不好的，房裡人一堆，私生子都不知道有多個。別以爲他是世子就了不起，聽說鎮國公極厭這兒子，心心念念著想要廢了他的世子之位，改立次子呢。所以你別以爲鎮國公府真的是看上你，不過是想要辱世子，纔給他聘個庶爲妻……”

嚴青默默地坐著，默默地聽著，面上一片麻木。

其實在得到消息後，比嚴青蘭更早地打聽了鎮國公世子的消息，也知道了個大概。鎮國公世子是已逝的鎮國公夫人所出，卻是生而克母，據聞他出生時，鎮國公府的老太君、老夫人等皆大病了一場，有高僧批命，此子命格兇煞，刑剋家人，遭到鎮國公府上下不喜。

鎮國公世子十五歲離家去了西北營效命，因爲當時北狄人背信棄義撕毀盟約，直接南下劫掠，便直接跟著去了戰場。雖然毀了容回來，卻立了大功，被皇上欽點爲鎮國公世子，掌管著西北營的軍權，深得承平帝信任。雖然他私德不修，鎮國公府之人不喜，單是得帝寵這一項，便無人能及。

嚴青蘭說了一堆，見悶不吭聲的，又生起氣來，再次一掌拍了上去：“你倒是說句話啊！”

嚴青單薄的子被拍得都晃了下，然後勉強笑了下，拉住的手道：“二姐姐，我沒什麼可說的。現在，只能看老太君的意思了……”若是連老太君也沒辦法，除了聽話嫁過去，能做什麼？

嚴青蘭蹙了下眉頭，的親事就是老太君拍案決定的，心裡對曾祖母是十分信任的。但是這次不同，嚴老太爺和嚴祈賢悶不吭聲地就將這事做了，竟然瞞得如此嚴實，想要反悔恐怕要得罪鎮國公府。

嚴青蘭想了想，直接拽起了嚴青，往春暉堂跑去。

此時的春暉堂裡，氣氛也有些繃。

嚴老太爺坐在老太君面前，著手道：“娘，丫頭這門親事真是不錯的，鎮國公世子年輕有爲，幾年前對北狄之戰上立過大功，又極得皇上信任，結這門親事，對咱們府裡極有利。”

老太君氣得摔了茶盞，指著他罵道：“別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我還不知道你生的是什麼心思麼？想給祈安撐面子？真是好大的面子！不，不只是爲了祈安，恐怕是爲了這些年來你父親明明讓你繼承靖安公府，卻又打你擡舉祈華的事吧？所以你想要將祈華拉下來，給他找麻煩——別忘記了祈華是你的兒子！若不是你這般不氣候，你父親何至於要跳過你選擇祈華？你的年紀都活在狗上了麼？”

“我纔沒有這種不孝的兒子……”嚴老太爺嘟嚷著，忍不住又辯道：“還有，老太君莫忘記了現在竹丫頭是端王妃了，端王後雖然有皇后和貴妃，但安家和蔣家都是不中用的，而且蔣家素來中立，也不摻和進這種事去。若是靖安公府能結上鎮國公府這門親事，端王殿下指不定還要高興呢。”

“你……”

眼看老太君抖著手，突然倒了下去。

嚴老太爺唬得趕起去扶，發現老太君氣息微弱，顯然已經暈迷了，驚起來：“快來人！快來人！老太君昏倒了，快去請太醫過來……”

老太君生病，整個靖安公府都驚了，得到消息的嚴祈華兄弟還在衙裡，聽聞消息後，都直接請了假回府。

嚴青蘭拉著嚴青到春暉堂時，只見到春暉堂中糟糟的一團，兩個姑娘站在角落裡，焦急不已，想要湊近去瞧瞧老太君的況，發現周圍擋了一羣的人，本近不得。

等太醫過來，檢查了老太君的況，又給施了針後，老太君方悠悠而醒。

太醫開了藥後，將嚴祈華兄弟到一旁說話：“貴府老太君這次是怒急攻心，所以纔會暈厥過去。雖然無甚大礙，但也十分兇險，若是一個不小心，會導致中風都有可能。老太君年紀大了，不得刺激，以後得小心一些，否則下回就沒這麼好運了……”

嚴祈華臉沉，默默地聽著，謝了太醫後，便讓嚴祈文去送太醫。

見著老太君醒了，守在春暉堂的衆人都鬆了口氣，連老夫人這個平時總是在心裡嘮叨老太君是個老不死的，在面對老太君真的可能會出事時，也慌了下——已經太習慣上頭有個婆婆著了，一時間沒了還真不習慣。

方嬤嬤親自去煎藥過來，高氏和柳氏細心地伺候老太君喝藥，一屋子的人候在春暉堂中，誰也沒說話，死氣沉沉的。

等老太君喝了藥後，目沉沉地看著屋的人，然後無力地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說道：“你們都下去罷，祈華留下就行了。”

衆人見老太君神不好，也不好留下來影響了歇息，紛紛離開了，唯有嚴老太爺是跟著留了下來。

嚴老太爺此時也有些心虛的，畢竟他先前將老太君氣暈的事實屬不孝，他也還沒有混賬到能直接氣死老母的程度。所以這會兒，倒是不敢像先前那般理直氣壯地說話了。只是，這氣氛也太詭異了些，嚴老太爺正想說些什麼，擡頭便見到大兒子用一雙寒湛湛的雙眸盯著自己，嚴老太爺差點嚇得跳了起來。

哎喲喂，這雙眼睛乍然一見，害他還以爲見著了死去的老父親呢。

不得不說，嚴祈華不僅長得肖似已逝的老公爺，連舉止神態也像，嚴老太爺生平最怕的便是老父親，現在見到肖似老父的大兒子，心裡多有些不自在。

“娘，你也彆氣，這樁婚事還是好的。”嚴老太爺嚅嚅地解釋道。

老太君問道：“哪裡好？”

若是他再說先前的原因，恐怕老太君又要被氣暈一回，嚴老太爺目轉了轉，不敢再說什麼了。

老太君氣得心口疼，指著他繼續罵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心思，都給我嚥到肚子裡，否則別怪我用家法，除非你讓我這老婆子直接死了，一了百了，讓世人知道你氣死了自己的老母親。”

嚴老太爺嚇得趕跪下，直道不敢。

老太君氣了一會兒，終究因爲眼前的是親兒子而無法做什麼，疲憊地靠坐著引枕，問道：“說罷，鎮國公府是如何和你接上頭的？你又收了他們什麼好？”

嚴老太爺又了手，小聲道：“娘，咱們府裡四個姑娘都是在您邊養大的，就算是丫頭出差了點兒，可是也是像嫡一般教養長大，不差什麼，及笄禮時那麼多夫人都過來觀禮，丫頭表現得不差，自然是極滿意的。當時鎮國公府的老夫人也過來了，很滿意丫頭，便讓鎮國公出面同我提了這事，與咱們家結親。”

至於鎮國公府給了他什麼好，嚴老太爺隻字未提。

老太君面上出諷刺的表，說道：“鎮國公府的那些陳年舊事你也不是沒聽說過，你真以爲那麼好心來求娶個庶出的丫頭當世子妃？恐怕這世子妃不日便走到頭，何必賠個丫頭進去？早先們不也來求娶蘭丫頭，後來知道蘭丫頭不，便想要竹丫頭。沒想到竹丫頭都當上了王妃了，他們還不死心！”越說臉越沉，顯然是惱怒之極。

嚴老太爺驚訝道：“娘怎麼會這般想？紀顯的名聲是不好，但他深得皇上寵信，地位牢固，丫頭只要嫁過去，便是福的命。我這做祖父的會坑麼？”

你這做祖父的分明就坑了！

老太君實在是無力，擺了擺手問道：“退了這親事吧！”

“不行！”嚴老太爺堅決拒絕，“兩家已經換了庚帖，又收了他們的聘禮，怎麼能反悔？我可不做這等言而無信之人。”說著，不待老太君反應，嚴老太爺已經跳了起來，“反正也不過是個庶出的丫頭，能攀上這麼好的親事，是的福份，反正我是不會同意退婚的。丫頭的父親也同意了這樁婚事，父母之命，妁之言，旁人無權干預！”

說罷，嚴老太爺大步離開了，本沒給人反悔的機會。

老太君面沉地看著他離開，半晌嘆了口氣，看向旁邊站著的孫子，他上前，說道：“這婚事你怎麼看？”

“利弊各半。”嚴祈華極爲冷靜地道，“同樣，風險各半。”

老太君苦笑一聲，說道：“皇上這幾年來疑心病越發的重了，若是以往，這樁親事定下就定了，鎮國公府是不好，以後好好幫襯下丫頭便。可是……”

可是，靖安公府剛出了個王妃，而且所嫁對象還是聖眷最濃的王爺，稍有點風吹草，誰知道會不會挑起皇帝的疑心病？

嚴祈華坐在牀前，見老太君臉難看，想到剛喝了藥，神不太好，不寬道：“祖母莫憂心，這事也許並沒有那般糟糕。鎮國公府在這樁婚事上態度堅定，若是咱們一意要退婚，還不知道外頭怎麼看待，行事太過小心反而遭人側目，不若自然一些。”

老太君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鎮國公世子如何想，若是一個不慎，皇上可能會厭棄他，鎮國公府再作一翻，輕易便可以廢了他世子之位，改立他人……鎮國公府打的好主意，我先前還以爲他們怎麼會想求娶丫頭，原來是想要一箭雙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