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前面一番鬧騰，杜若寧和沈決都沒辦法再繼續傷，確認江瀲無事之后，杜若寧讓沈決出去通知王寶藏和其他人，并派人連夜去請張玄明過來，自己則留下來向殷九娘了解關于江瀲的況。

　殷九娘表示不希其他人知道這個地方，便讓沈決不要告訴其他人，等明日看看江瀲的況再說。

　沈決走后，殷九娘告訴杜若寧，江瀲自從被恩恩背回來，就一直于昏睡狀態，但他似乎并未完全失去意識，偶爾會在睡夢中一兩聲“若寧”。

　因為他神智不清，喂東西十分困難，每天只能輔以鼻飼之法喂些蜂羊和調配的湯藥，除此之外每天還要泡一次藥浴。

　這些事做起來很麻煩，好在恩恩對他也很有耐心，一盞蜂可以喂半個時辰，一滴一滴的喂，從來不嫌煩。

　除了喂藥喂食，恩恩每天還會幫他翻，清理，洗，修指甲，梳頭發，刮胡子，就像小孩子照顧自己的布娃娃一樣無微不至。

　“因為我告訴他，只要他堅持這樣做，總有一天漂亮哥哥會醒來陪他玩。”殷九娘笑著看了看旁邊狼吞虎咽吃飯的恩恩，“他現在每天都盼著督公大人醒來，他已經準備了很多玩，要等督公醒來一起玩，還要和督公大人一起喂羊，喂。”

　杜若寧也順著九娘的目看向恩恩，恰好恩恩聽到說他，轉頭向這邊看過來。

　兩個的視線撞在一，恩恩立刻警惕起來，把自己的飯碗抱在懷里。

　杜若寧不莞爾，對他聲道：“吃吧，我不跟你搶。”

　恩恩遲疑了一下，端著碗走到墻邊蹲著吃，邊吃邊警惕地觀察。

　“他對你還有戒心，因為你打了他。”殷九娘解釋道。

　杜若寧尷尬一笑：“里黑暗，我看不清，也不知道他是敵是友，下手重了些。”

　“沒事，他正在觀察你，等到發現你沒有危險，就會放松下來的。”殷九娘說道，“眼下天已晚，我打水來你洗漱一下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日再說。”

　杜若寧道了一聲有勞，九娘便起去打水，剛走出兩步，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說起刮胡子，若寧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督公大人與其他太監不同？”

　“……”突然的轉折讓杜若寧猝不及防，愣了好一會兒才點頭“嗯”了一聲，不知怎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熱。

　偏偏殷九娘還嫌不夠，模棱兩可地揶揄了一句“若寧小姐好福氣”，然后便笑著出了門，留下杜若寧紅著臉坐在那里。

　這姑娘，認真的時候蠻認真的，調皮起來卻讓人防不勝防。

　不又想起在船上的時候，九娘裝瘋賣傻非要和江瀲一起睡，還整天說些調戲人的話。

　好吧，不得不承認，這也是個不正經的。

　洗漱過后，九娘問杜若寧是和睡，還是和江瀲睡。

　這樣不正經，杜若寧也只能厚臉皮應對：“既然你都這麼問了，那我就和江瀲一起睡吧，你們照顧他這麼久，現在換我來照顧他。”

　“那敢好，有你在，我和恩恩就都能睡個好覺了。”殷九娘一本正經道，“眼下雖是夏天，山里夜晚仍有涼意，我這里被子不夠，你要和督公大人挨一些，以免著涼。”

　杜若寧：“……”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先去吧，我拿被子給你送去。”殷九娘咯咯笑著去了另一間睡房。

　杜若寧搖頭輕笑，心想這姑娘大概一個人在山里悶壞了，好不容易來個能說話的，不得多說幾句。

　邊笑邊起往江瀲房里去，剛到床前，正要彎腰看一看江瀲，恩恩不知從哪里竄出來，不由分說擋在面前，對怒目而視。

　杜若寧嚇一跳，繼而好言和他商量：“恩恩呀，你這些天照顧督公大人太累了，現在換姐姐來照顧，好不好？”

　恩恩瞪著一雙黑白分明又懵懂無辜的大眼睛看了半晌，然后一言不發地掉鞋子，跳到床里側，在江瀲邊躺了下來，一只手抱住他的子，一條腳搭在他上，以實際行宣示自己的主權。

　“……”杜若寧目瞪口呆，當場石化。

　和江瀲認識這麼久，江瀲邊干凈的不得了，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多余的人。

　可是……

　可是他怎麼這麼招男人喜歡呢？

　殷九娘拿著被子進來時，就看到杜若寧和恩恩一個站在床前，一個躺在床上摟著江瀲，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殷九娘忍不住笑出聲來，對杜若寧打趣道，“這個敵有點棘手哦！”

　杜若寧哭笑不得：“所以我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殷九娘笑道，“要不我勸勸他，看他會不會聽。”

　“那你快勸。”杜若寧無奈道。

　殷九娘把被子給，彎下子來勸恩恩：“恩恩呀，姐姐不是要和你搶哥哥的，你先下來好不好？”

　恩恩搖頭，口中發出不配合的“嗯嗯”聲，把江瀲抱得更。

　殷九娘又勸了幾句，他非但不聽，緒還漸漸暴躁起來。

　殷九娘不敢再勸，只好轉頭來勸杜若寧：“要不你今晚先和我湊合一晚，明天看看他能不能好一些。”

　杜若寧沒辦法，只好點頭應下。

　誰恩恩是江瀲的救命恩人呢，睡就睡吧，不然還能怎樣？

　嘆口氣，手了江瀲的臉，聲道：“江瀲，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江瀲安安靜靜躺著，沒有任何反應，倒是恩恩在走開后，用手在江瀲臉上了，像是嫌棄臟了江瀲的臉。

　杜若寧依依不舍地回頭看，正好看見這一幕，頓時又哭笑不得。

　和殷九娘回到對面的睡房，兩人睡在一張床上，殷九娘半開玩笑地慨道：“沒想到我有一天能和皇帝同床同枕，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杜若寧覺相比以前真的變了許多，試探著問：“關于從前，你真的放下了嗎？”

　黑暗中，殷九娘沉默一刻，語氣輕快道：“你也說了那是從前，不當吃不當喝的，不放下留著做什麼？”

　“確實如此，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的解。”杜若寧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殷九娘自始至終都沒提起宋憫，也沒提起京城的事，杜若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這樣了無牽掛了，也沒有去深究。

　后來，殷九娘很快就睡著了，在枕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杜若寧惦記著江瀲，本無法睡，又靜靜躺了一會兒，確認殷九娘已經睡，便輕手輕腳地下床去了江瀲那邊。

　四下黑暗且安靜，索著走到江瀲的房門口，站在外面側耳聆聽。

　恩恩也睡了，打著輕微的鼾，睡得很香甜。

　睡房沒有門，只掛著門簾做遮擋，杜若寧屏住呼吸，做賊似的走了進去。

　索到床頭，也不管地上臟不臟，直接席地而坐，在黑暗中到江瀲的手，悄無聲息地握在手中。

　隨后，又將自己的頭輕輕歪過去，靠在江瀲枕頭邊，聽著他輕淺的呼吸，著他的溫度，一顆心才終于有了歸宿

　盡管江瀲只是安靜地躺著，沒有給任何回應。

　盡管江瀲枕頭的另一邊，還依偎著一個人。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他在，便心安，他在何，何就是的歸宿。

　“江瀲，我終于找到你了。”不敢發出聲音，只能在心中默念。

　這個姿勢實在不怎麼舒服，卻舍不得一下，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迷迷糊糊將要夢時，突然聽到江瀲在耳邊呢喃了一聲：“若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