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號， 是立秋。

陶然起了床，發現盛昱龍已經起來了，正在刷牙。

盛昱龍看見他就噙著牙刷衝著他笑了笑， 說：“起來了？”

陶然點點頭， 有點尿急，等不及盛昱龍出來就進去尿尿了， 尿完去洗手，索站在盛昱龍旁邊， 也開始刷牙。他朝鏡子裡看了一眼， 發現盛昱龍眼睛裡似乎有些期待， 卻故意什麼話都沒說。

最後還是盛昱龍忍不住了，問：“我放你床頭的畫你看見了麼？”

陶然“嗯”了一聲，繼續認真刷牙。盛昱龍漱了口問說：“畫的好麼？”

陶然噙著牙刷說：“還行吧。”

盛昱龍說：“我憑記憶畫的， 畫的就是你在我心裡的樣子，畫完我也覺得好，不過跟你真人還是沒法比。”

陶然繃著一張臉，也沒說話。

盛昱龍也沒走， 拄著拐杖站在他旁邊，問說：“你聞聞我上是不是有味了，我想洗個澡。”

陶然含糊不清地說：“你怎麼洗？”

“那不好難道我都不洗澡了？”盛昱龍說， “這幾天天熱了，容易出汗，再不洗真就臭了。”

陶然其實昨天就聞到了，但是盛昱龍眼下肯定是沒辦法自己洗澡的， 要洗的話肯定要他幫忙。依照他對盛昱龍的了解，盛昱龍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就洗個澡。

他刷完牙漱了口，說：“要洗也行，咱們得約法三章。”

盛昱龍說：“哪三章？”

“你得老實，”陶然看了他一眼，發現盛昱龍下冒出好多青的胡茬，整個就是不修邊幅的模樣，“不能，坐在那老老實實讓我給你洗，也不準多話。”

盛昱龍說：“我說你怎麼都不給我洗，原來是想這些七八糟的，你把我看什麼人了，你好歹也是個男人，我都斷了，你不願意，我能把你怎麼樣。”

“你是腳不便，可你勁大啊。”陶然說：“我事先跟你說清楚，省的再出什麼讓彼此難堪的事。你老實點，以後我天天給你洗，你也好過點，你說對不對？”

盛昱龍點頭說：“那趕洗，上黏膩膩的，覺都沒睡好。”

陶然就去外頭搬了個小板凳過來放到了洗手間，然後去臺上拿巾，回來就看見盛昱龍已經著膀子坐在小板凳上了，著一結實的腱子。

他個頭高，坐在那的時候要放平，就幾乎佔了浴室的一半。陶然說：“就不衝了吧，我用巾給你。”

他說著便用熱水接了一盆熱水，然後了巾，開始給盛昱龍背。

盛昱龍的脊背寬闊他是知道的，可是真正上去一寸一寸的時候才發現盛昱龍的背竟然那麼寬廣厚實，盛昱龍的似乎繃得有點，肩背和胳膊的線條就更明顯。巾擰了還是有水，水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流，就打了盛昱龍的腰。

他完了後背，正準備去盛昱龍前面的時候，盛昱龍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說：“我……我自己來吧。”

陶然往他一看，立馬就撒了手，站在旁邊不管他了。

盛昱龍訕訕地著自己的膛，說：“你剛才趴的太近了，呼吸一直往我耳朵上吹。”

“……”陶然說：“那你就自己吧，我出去，你可以把衩了，都洗洗……”

他說罷就走出去了，到了客廳裡頭，臉竟然有點紅了，心想都是男人，他跟盛昱龍怎麼就差那麼多。盛昱龍的真是男的羨慕的喜歡，穿服的時候還好，服一，真的每次都給他很大的迫，覺得盛昱龍太健壯，讓他局促不安。

心跳也有點快。

也真是奇怪，他以前都沒有這樣的覺。好像自從知道盛昱龍喜歡他，他就無意識地會去想，他在盛昱龍眼裡就是個人。盛昱龍是在用一種男人對待人的眼在看他，想他，他就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自在。

洗手間裡傳來嘩嘩啦啦的水聲，盛昱龍忽然在裡頭他。陶然紅著臉走到門口，問：“怎麼了？”

盛昱龍把巾搭在下半，坐在那裡說：“給我換盆水。”

陶然就進去換水，裡頭有些的熱氣熏著他，他接好水放到地上，盛昱龍忽然問他說：“怎麼樣，我老實吧？”

陶然“嗯”了一聲就朝外頭走。盛昱龍就在他後笑了，笑聲非常惡劣。

不一會他又讓陶然給他送乾服，穿好出來，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帶著淡淡的的香味。陶然歪在沙發上看書，盛昱龍拄著拐杖走過去，往他邊一坐，說：“說是讓你幫我洗，結果還是我自己洗。”

“自己手，足食。”陶然說著就放下書站了起來，盛昱龍手拉他：“你這就過分了，我都老老實實洗了，你怎麼還見著我就跑？”

“我去收拾一下洗手間。”陶然說，“我跑什麼，我還用跑？”

得很。

陶然進去之後就發現盛昱龍下來的髒衩在架子上搭著，於是便拿過來準備洗一洗。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盛昱龍沒洗澡的緣故，衩味道有些重，他覺得有些髒，洗完之後又給自己的手打了點皂。

盛昱龍看見他拎著洗好的服出來，說：“辛苦了。”

陶然沒說話，把服晾曬好，卻正好看見了高跟鞋噠噠作響的孫璐璐。

孫璐璐手裡還拎了不東西，大概是有些沉，把東西放在地上，弱地甩了甩胳膊，好像快要提不了。

陶然抿抿，走到客廳裡說：“家裡要來客人了。”

盛昱龍問：“誰要來？”

“你自己看。”

不一會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陶然過去開門，盛昱龍就靠在沙發上往門口看，就看見孫璐璐提著東西進來了。

陶然這一回沒有了上次那種看笑話一樣的神態言行，表現的非常禮貌安靜，簡單寒暄了幾句，就去倒水給孫璐璐喝。

倒是盛昱龍有些尷尬，說：“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是來替我弟弟謝謝你。”孫璐璐說。

“也不全是我幫忙，你弟弟本來也沒犯多大事，就是子急些，你以後多管教管教。”

孫璐璐點點頭，說：“知道了。不過還是得謝謝你，也不知道怎麼謝你，想著你喝酒，就給你買了幾瓶酒。”

“都是老人了，你不用客氣。我現在戒酒了，也喝不著，你拎回去吧。”

孫璐璐咬了咬，說：“拿都拿來了，哪還有再讓我拎走的道理。”說著便莞爾一笑，道：“戒了酒也好，傷沒好，喝酒。”

陶然端了一杯水給，孫璐璐道了聲“謝謝”，便把那杯水端起來喝了一口。陶然注意到鮮紅的指甲和同樣鮮紅的，口紅在水杯上留下淡淡的口紅印子，不知道為什麼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他不喜歡濃妝豔抹的人，以至於覺得口紅沾在杯子上，很不乾淨。

然後他就注意到孫璐璐今天穿的很清涼，短短的背心本來很普通，但是材太好了，又大，那背心看起來就特別，著一點小蠻腰，子也短，著雪白的一雙。

陶然就忍不住去觀察盛昱龍，想看盛昱龍會不會看。結果正好跟盛昱龍對視，盛昱龍咧開了角，衝著他笑了笑說：“我們大人說話，你回避。”

陶然一愣，想冷哼一聲，礙於孫璐璐在場就忍住了，然後就去了臥室。隔著門約聽見盛昱龍和孫璐璐說話，也聽不清都說了些什麼。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好奇心，忍不住開了一條朝外看，結果就看見孫璐璐離去的背影。

他趕跑出來送孫璐璐，等到孫璐璐下了樓他才關上門。盛昱龍說：“你不用吃醋，以後不會來了。”

陶然一愣，冷笑說：“吃醋，我吃誰的醋，你的醋？”

“你就沒發現，除了你不喜歡我，其他人還都喜歡我的，我人緣好得很，不是我吹。”

“那你趕找一個啊，找一個照顧你，我也解了。你以為誰願意留在這照顧你？”

陶然說著就把茶幾上的杯子拿了起來，去廚房衝洗，越洗越生氣，最後直接把那杯子扔在水池裡，不管了。

盛昱龍還在客廳裡問：“咱們什麼時候吃早飯，你是自己做還是下去買？”

陶然冷笑一聲，走到客廳裡說：“我吃飽了，不。”

盛昱龍一愣，問：“你吃什麼了？”

“我吃醋了啊，你剛說的忘了？”他了手，把巾往沙發上一扔，“我吃醋就吃飽了。”

他說完就去廚房做早飯去了，他不能生氣，他生氣就證明他吃醋了，不過那也太可笑了，他吃什麼醋？

他一點都不吃醋。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吃醋，吃早飯的時候陶然對盛昱龍說：“你怎麼不讓璐璐姐來了呢，說真的，我還喜歡的格的，有什麼說什麼。”

“你喜歡？”

陶然一愣，就聽盛昱龍說：“你喜歡孫璐璐這種風格的？”

“我不喜歡，”怎麼扯到他上去了，“你應該很喜歡吧？”

盛昱龍笑了笑，說：“我不跟你說這個，說了你又惱。”

“我不惱，你說說看。”

“我要喜歡，早把睡了。”盛昱龍說。

陶然喝了幾口粥，沒說話。

今天天氣很好，天氣預報說新一降雨即將來臨，陶然打算這兩天把家裡的被子都多曬曬。盛昱龍說：“你怎麼天天曬。”

“哪有天天曬。再說被子就得勤曬，你沒覺得曬完的被子都會有香味麼，太的香味。”

盛昱龍還真不覺得：“那是你上香，被子才香。”

陶然好像沒聽到似的，抱著他的被子去臺了，回來問：“你的曬麼？”

他說完不等盛昱龍回答，就跑到盛昱龍房間裡去曬被子了，被子抱起來，聞到一怪怪的味道，他愣了一下，看見地上擺著幾團衛生紙。

陶然急忙把那被子放下，仿佛怕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站了好一會，才重新把被子抱起來，卻盡量不讓自己的臉龐和到被子，搬到了臺上去晾曬。

太已經升的老高了，今天本來起的就有些晚。天空並不藍，好像蒙了一層薄薄的雲彩。外頭一點風都沒有，紅房子小區看著也有些沉悶，鴿子在遠的樓頂上停著，這是1998年秋天的第一天。他出手來拍了拍盛昱龍的被子，然後用手指了上面沾著的卷曲發。

他發現他其實也沒有覺得有多髒，只是覺得盛昱龍對他而言越來越真實，，一個有的，的，正值盛年的男人，袒到讓他不好意思去直視，他的心就和立秋這天的天氣一樣，沉悶而帶著熱氣，有著風雨來前的局促和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