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婆張而有序的忙碌著,邵明淵卻如無頭蒼蠅在長廊里來回踱步。
遙遙瞥見李神醫背著藥箱匆匆過來,他忙迎上去,一把抓住李神醫手腕:「您可算來了,昭昭要生了!」
李神醫被那老大的手勁弄得齜牙咧,甩了甩手道:「瓜落,生就生唄。」
邵明淵眼睛依然盯著產房門口,念道:「萬一有什麼意外呢?要是胎位有變化呢?」
「今日早晨我才給昭丫頭檢查過,胎位很正。」
「那要是胎兒太大了出不來怎麼辦?」
李神醫脧了邵明淵一眼,不耐道:「我早就叮囑了昭丫頭孕後期飲食要得當,不要過於進補以免胎兒太大,王爺不是知道麼?」
邵明淵訕笑。
這兩個月他見昭昭吃得偏清淡,怪心疼的,吩咐廚房把蒸鴨子、醬肘子、仔鴿等番做了端上來,最終被李神醫罵了一頓的事還歷歷在目。
產房裏有十來個經驗富的穩婆,產房外有李神醫,這樣想想,似乎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可是他的心為什麼還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呢?
憋了半天,邵明淵問:「要是胎兒不想出來呢?」
李神醫忍無可忍,抬手一指月亮門:「王爺要是再添,就出去逛逛吧。」
邵明淵咳嗽一聲,不敢再問了。
那些候在廊下與院中的下人皆低頭,不敢笑出聲來。
外人都道王爺嚴肅端方,只有他們才知道王爺面對王妃時和尋常怕媳婦的漢子沒啥區別。
老話說得好啊,怕媳婦的漢子有福氣,瞧瞧王爺這一片家業,古人誠不欺我!
不人暗暗想著以後得向王爺學習,對家裏的婆娘再好一點。
「父親——」澤哥兒掙了娘的懷抱跑了過來。
「澤哥兒怎麼過來了?」兒子的到來彷彿讓邵明淵緩解了一下高度張的神,半蹲下來問道。
「娘是不是要生小弟弟了?」
「對,不過這些不用澤哥兒心——」
澤哥兒直接無視了父親的話,聲氣吩咐一旁的婢:「拿三個小杌子來,給太爺爺、父親還有我坐。」
「我們澤哥兒可真孝順。」李神醫拍了拍澤哥兒的頭,睨了邵明淵一眼。
那意思:瞧瞧,關鍵時候,你還沒有你兒子懂事。
邵明淵瞧著兒子的眼神頓時微妙了。
這小子果然又需要收拾了,都學會爭寵了。
父子二人並排坐在小杌子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父親,娘要多久才能把小弟弟生出來啊?」
「我怎麼知道。」邵明淵板著臉道。
本來就心煩,臭小子還問。
澤哥兒雙手托腮,眼盯著產房門口:「父親,小弟弟要是不想出來呢?」
邵明淵一臉嚴肅:「再添你就回屋睡覺。」
澤哥兒忙捂住,沖著父親大人搖了搖頭。
他才不要回去呢,他要等著看弟弟。
李神醫默默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父子倆。
時間彷彿被拉長了,不知過了多久,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王爺,有一人自稱您的舊友,前來拜訪。」
「可有通報姓名?」
「沒有。」
邵明淵皺眉:「請他去前邊花廳坐著,問清楚況再來回我。」
這種時候會有什麼人來?簡直是添。
邵明淵自從封了鎮北王在北地紮,不知多人蜂擁而至,想方設法攀關係,對此已經見怪不怪。「舊友」二字雖引起他幾分注意,但比起此時媳婦正在生產,那就什麼都不算了。
池燦帶著池被引至花廳落座,一杯香茗喝也不見靜,登時不樂意了:「你們將軍人呢?」
奉茶的小廝一青,利落清秀,聞言笑道:「公子稍後啊,我們王爺在忙。」
「你們沒告訴他是故友?」池燦特意在「故友」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越發不爽了。
怎麼著,當了王爺就連老友都晾著了?
池捧著水杯眨眨眼:「大哥,你不是說邵家大哥聽到你來了,就會飛奔而至嗎?」
池燦白玉般的臉上閃過尷尬的紅潤,狠狠剜了池一眼:「閉!」
他說完站了起來,拉著池抬腳就往外走。
小廝忙把人攔住:「對不起了,公子,您還是在這裏等著吧。沒有王爺的吩咐,閑雜人等是不準許在王府中走的。」
「閑雜人等?」池燦眼神如刀向小廝。
小廝反而了脯。
呵呵,他可是一等小廝,什麼上門攀關係打秋風的無賴沒見過,又不是被嚇大的。
要不是見這位公子樣貌委實生得好,他早拿笤帚掃出去了。
「告訴你們將軍,我姓池,要是他再不來,我就走了。」
「公子啊,您能不能安生在這裏等著,我們王爺真的有大事,走不開。」小廝無奈勸道。
王妃生孩子呢,這個時候三番兩次去煩王爺,等著挨板子啊。
「大事?」聽小廝這麼說,池燦火氣消了消,「什麼大事?」
池好奇看著兄長。
平時兄長不是這樣的人啊,今天好像格外……任。
小姑娘找到一個準的詞兒形容今天的兄長大人。
任的兄長大人好像格外好看呢。小姑娘托著腮默默想。
「公子,這是咱們王府的家務事,不便對外人講。」小廝冷著臉道。
這人忒不識趣。
「家務事?」池燦喃喃重複著。
這時從外頭傳來一聲喊:「你們王妃發作了,怎麼早不報信呢?」
那中氣十足又急切的吼聲,正是黎大老爺無疑。
發作?
池燦猛然反應了過來,拔就往外跑去:「黎大人,您等等——」
「喂,你怎麼能跑啊?」小廝趕忙追了出去。
眨眼間花廳里只剩下了池一個人。
小姑娘呆了呆。
大哥,你還有個妹妹落在花廳里啦,你還要不要啦?
小姑娘邁著短追了出去。
黎文聽到喊聲腳步一頓,扭頭看過來,見到池燦沖他擺手,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是你啊!」
「對啊。」池燦笑道。
「不和你說了,我忙著呢!」黎文揮揮手,往前跑去。
「哎,黎大人,咱一起啊。」
「好,那一起吧,我婿看到你來了說不準就不張了。」
小廝一看收起了阻止的心思,忽覺有人輕輕拉他角,不由低頭看去。
仰著小臉,認真問:「能帶我去找大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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