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韓娘使著一風火，與已經棄了大炮抓起刀槍的炮手站在城頭敵，時不時注意看著楊凌，見他居然撿起把槍來撲向韃子，幾乎嚇得魂飛魄散。相公是個讀書人，子骨又弱，恐怕一個尋常的壯漢也打不過，怎麼是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韃子對手？飛起一掃在一個剛剛躥上城頭的韃子肩膀，將他打了下去，然後拔足便追。

戰場上的敵我廝殺沒有太多花哨，完全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劈砍刺殺作，但是一上手，楊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碼事兒，他的力道和速度本無法和這些常年在戰場上馳騁的人相比，一名持刀的韃靼人大刀剛剛從一名士兵脖子上抹過，順勢一挑，就劈飛了楊凌手中的槍。

一聲厲喝，大刀當頭劈下，楊凌著那大刀當頭劈下，心中只是想到：“來了，我又要死了，娘在哪？”他躲不開，便也不想去躲，在這臨死的一剎那，只想再看到娘一眼。

頭只扭過一半，他看到了，看到韓娘象一個護犢的母豹向他猛撲過來，頭上的包巾已經掉落，辮子，在風中飛揚，那張臉脹紅如桃花。

人與幾乎了一條直線，呼地一聲，端已向楊凌頭頂迅猛地點了過去。“錚”地一聲響，堪堪劈到頭頂的大刀，被韓娘斜斜點到刀面上，愣是將直劈而下的大刀擊開了去，在地面上劈開一道深深的劃痕。

韓娘到了，左肩頭一挨地，就勢一個前滾翻，起騰，砰地一聲點在那個韃靼人的口。這一力道好大，那人蹬蹬蹬倒退幾步，腳下還未站穩，韓娘墊步擰腰，跟上兩步，“啪啪啪”，劈如風，左頸、右頸、額頭、下，一條使得暴風驟雨般，打得那人連撲倒哀嚎的功夫都沒有。

楊凌也看得呆了，只見韓娘隨轉，握住哨棒中間，尖堪堪從楊凌前掠過，帶起一陣疾驟的風聲，形轉過，手已到頭，整子象飛起的豹尾一般，狠狠地在那個韃靼人的嚨下，楊凌清晰地聽到骨碎裂的喀嚓聲，這一竟將那龐大的軀打飛了起來，在城頭上一翻，摔下城去。

這幾招招招兇狠凜厲，法又快又狠，令人眼花繚，步法更是矯健有力，眼見城頭又冒出一個人頭，尖前指，如同槍戟，一點在那人眉心，那人連敵人都沒看清，就又仰面栽了下去。

韓娘收後退，退到楊凌邊，雙膝一，幾乎跪倒在地，連忙以拄地，這才穩住了子。楊凌正看得目瞪口呆，見小臉變得煞白，額上直冒虛汗，嚇得連忙扶住道：“娘，你怎麼了，哪裡了傷？哪裡了傷？”

韓娘聲道：“相公，娘沒事，只是......只是那一刀，嚇死我了，嗚嗚嗚......”，當事人啥事沒有，倒嚇得痛哭不已。

江彬這時纔看出這個武藝超羣的小後生居然是一個孩子，還道是剛剛殺人所以心中害怕，他揮刀接連砍倒幾個韃子，哈哈大笑道：“怕什麼，老子頭一次上戰場時都筋了，是哨長掐著我的脖子我向前衝的，你再多殺幾個就不怕了”。

這廝殺得起，竟然躍上城牆，一腳踢下一個剛剛爬上來的敵酋，手中馬刀狂砍，嚓嚓嚓一連幾刀，竟將繩索捆綁的木梯砍斷，幾個剛剛爬到一半的韃子兵慘著摔了下去。

一時城下飛矢如雨，向江彬攢而來，江彬站在城頭手中雙刀舞得風雨不，竟將那些利箭全都格擋開去，見領兵武將如此神勇，四周本已萌生怯意的兵丁頓時士氣大震，一時又將韃子兵的攻勢制下去。

韓娘扶著楊凌道：“相公，你快到越樓上去”。

楊凌懊惱地跺了跺腳，他媽的，這還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點用都沒有，除了往下邊扔扔石頭，就是那弓箭，也不是自已這種從未過的人就能玩得了的。

楊凌倒也有自知之明，剛剛險些被人一刀砍死，眼見韓娘爲自已嚇那副模樣，他也不再逞能，只得乖乖地避到越樓上去，臨走還急著問了一句：“想不到你的武藝這麼好，這是什麼法？”

韓娘臉兒一紅，忸怩了一下道：“爹教的，娘也不知道”。見他進了越樓，韓娘這才放心，立即提趕回去和江彬並肩作戰，哪裡只要被韃子打開缺口，他們一刀一就迅猛如雷，很快就可以將韃子制下去。

江彬勇武，楊凌是親眼見過了，可是他想不到韓孃的武藝竟然也如此出衆，一條風火在手中，劈扎掃，影翻飛，舞得蛟龍一般，真想不到平時那麼怯怯的一個小孩兒，現在張牙舞爪就象一頭兇猛的獅子。

楊凌看得雙拳握、心中激不已，他暗暗下定決心，如果今日能不死，一定要向學學這套法。他正看得熱沸騰不已，旁邊有人拍了拍肩膀，回頭一看，只見王主簿湊到跟隨前來，臉上青一道黑一道的，楊凌被火藥薰得也只剩下眼仁是白的了，兩人就象一對小鬼兒似的。

他湊近了楊凌，兩眼卻直勾勾地看著到正在搏的將士，好象正和他並肩察看敵，口中卻悄聲說道：“楊師爺，你做的沒有錯，這是不得已的選擇，同僚們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只是......你要小心馬驛丞”。

楊凌一怔，也悄聲道：“爲什麼要小心他？”

王主簿出一個象哭似的笑容道：“驛丞是不流的小吏，你說他憑什麼和縣太爺平起平坐？”

他咳嗽兩聲，迅速說道：“咱大明的驛丞，統統都是錦衛的探，小心爲上”。

“錦衛？”楊凌心中一驚，他還以爲錦衛都是皇帝邊的大侍衛呢，想不到一個郵政局長兼糧庫主任居然也可以和錦衛掛上邊兒，這大明的報網還真夠發達的。

想到自已和馬驛丞的關係，他有些放下心來，卻仍有些不平地道：“城下的百姓明擺著不能活命，即便能夠活命，兩相權衡棄其輕，數萬人命和數十人命，難道還分不清孰輕孰重麼？”

王主簿嘿嘿乾笑兩聲，嘆道：“除非把高高坐在京城裡的史言們都拉到這城頭上來，否則只怕他們不會這麼想”。說完王主簿悄悄地移開了。

楊凌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黃縣丞正和馬驛丞站在一塊兒說著什麼，目和自已一，看到那關切的眼神，楊凌便立即明白是他故意纏住馬驛丞，讓王主簿來向自已囑咐這番話的。

他心中有些疑：“自已可是救了他的兒子啊，難道錦衛都是如此冷酷無麼？黃縣丞即然這麼囑咐，必是要我找機會向他示好，咳！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要我死可以，要我掏錢那是萬萬不能，不然我的娘要如何生存？”

我的娘？想到這兒，天字第一號守財奴的心兒一，擡頭看向城邊，只看到韓娘揮舞著哨棒的背影，兩條垂及部的烏黑髮辮在後擺來擺去。

就在這時，劉巡檢提著把弓大聲嚷嚷起來：“韃子被打退了，韃子被打退了”。正在說話的黃縣丞和馬驛丞他們聽了一齊擁了上來，只見韃子兵象水般向後退去，邊退邊向城頭上不斷髮利箭，掩護正在攀爬攻城梯的士兵退下去。

楊凌看他們進退有序、不慌不，他雖不懂陣形，卻看得出那些韃子們聚得雜而不，仍呈現幾道進攻隊形，不口道：“韃子在做什麼？只要他們再強攻一陣，就有可能登上城頭，爲何突然退了？”

王班頭呵呵大笑道：“楊師爺，你道韃子就不怕死麼？這些狗日的被我們殺得痛了”。

楊凌直覺得有些不對，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相對於幾個興高彩烈的文，他的思緒還比較清楚一些，想了一想他突然道：“不好，他們是不是要攻東西兩門？我們剛剛從兩門又出來一部分人，那裡實力單簿啊”。

這時江彬也匆匆奔了回來，大冷的天兒，他已去戰袍，赤著雙膊，手中的雙刀已經卷了刃，上邊模糊的。聽了楊凌的話，他接口道：“不會，東西兩城道路狹窄，平時城門都不開的，我們人，他們也無法派出大隊人馬戰鬥，不過我看韃子也必有詭計”。

韓娘奔了回來，越樓中一堆老爺大人們，也不方便進來，就站在門邊著楊凌，兩頰赤紅，髮已溼得沾在額頭上，楊凌向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兩步，手搭涼蓬向城下去。

雪地上，韃子兵分開一條道路，中間各有四匹奔馬，拖著兩件黑乎乎的東西向城前奔來，楊凌還來不及指出他的發現，江彬就象被剁了脖子的公，撲愣一下跳了起來，扯著嗓子道：“他媽的！是轟天霹靂猛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