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迴歸故里
天保十二年正月,紀二老爺上書乞骸骨。⊥頂點小說,x.
天保帝知道這是紀二老爺多年的夙願。
“外祖父一直無心仕途,當初來京城是迫於形勢,等父皇和母后初定天下,他老人家就提出要辭回鄉了。”天保帝坐在書案後,輕輕地嘆氣,似乎是對邊服侍的白髮蒼蒼的汪如海,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語。
天保帝未及弱冠,長的面若冠玉劍眉星目,坐在那裡,端的是芝蘭玉樹,風華無雙。
“是爲了朕,爲了朕的母后,他老人家才肯留在京城,在朝堂上爲。這些年,老人家爲了朕,也算是傾盡心力了。”
如今國泰民安,四海昇平,天保帝雖年輕,但卻穩穩地坐了江山,朝中忠臣良將層出不窮,紀二老爺也上了年歲,也是終於放了心,所以才提出告老還鄉。
天保帝是千萬個捨不得,然而最後還是在奏摺上用硃筆畫了一個圈。
“……有時候,朕真的不想長大……”批覆了紀二老爺的奏摺,天保帝又是一聲輕輕的嘆氣,說出一句略帶孩子氣的話來。
這樣的話,在宮中,他也只能對這個自小就在他邊伺候的汪如海說了。
正是因爲他長大了,所以那些親人才一個個的離開了他。他的母后,他的阿佑舅舅,現在是他的外祖父、外祖母。
而完全知道天保帝這些心事的,宮中也就只有一個汪如海了。
“陛下。”汪如海笑著上前,“方纔皇后打發人過來,大長公主和永壽公主都在坤寧宮。還有兩位駙馬,小皇子又咬了大長公主家的源哥兒,兩個哭的誰也哄不好,若陛下得了空,還得請陛下過去……”
天保帝本來還在傷,聽說自家的兒子咬了自家的外甥,忍不住就笑了。
“熙兒不像話。源哥兒比他大了三歲,怎麼還被他給咬了?……難得阿姐和七斤們都來了,趕吩咐下去。就在西暖閣準備膳……”
天保帝姊妹四人,與大長公主和永壽公主的最爲深厚,雖然大長公主與他並非同母所出,而永壽公主在脈上。只是他的表妹。
……
天保十二年春。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兄弟攜妻帶子扶紀老太太的靈柩返鄉。
如今,紀家三兄弟已經分了宗。
馨華堂就是紀大老爺那一支。紀大老爺前些年就已經回鄉,馨華堂現如今的掌家人是紀曉慕。
馨堂則是紀二老爺這一支,紀二老爺如今還鄉,以後馨堂的掌家人就是長生。長生年紀輕輕,已經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了,他還有兩個過繼來的弟弟,紀曉藏和紀曉榮。三人同在紀二老爺膝下讀書。先後考中進士,紀曉藏和紀曉榮也都進了翰林院。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長生的名號。長生的大名幾乎沒什麼人提起。在家中,人們都稱呼他的小名長生,而到了外面,人們則更喜歡稱呼他一聲紀三元。
沒錯,長生就是大秦繼謝閣老謝三元之後另外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而他考中狀元的年紀,還比當年的謝三元年輕了將近十歲,可謂是驚才豔豔。
更巧的是,長生的座師正是謝閣老。
而這一老一兩位三元的緣分還不僅僅於此,長生時雖是紀二老爺啓蒙,但是後來讀書卻多蒙謝閣老的教導。其中一半是紀太后牽線的緣故,另外一半,則是謝閣老早就相中了長生是個難得的讀書的苗子,能將長生收門下,是謝閣老平生第一大快事。
這句話,是謝閣老親口所說。
這三元師徒的事是大秦的一段佳話,廣爲人所傳頌。
當然,長生還了謝閣老家的乘龍快婿,則又是另外一段佳話了。
馨和堂,則是紀三老爺這一支了。與紀大老爺早就辭,以及紀二老爺告老還鄉不同,如今紀三老爺依舊在朝廷爲。
建平一朝,大秦剛剛經歷了憂外患,百廢待興,多虧紀三老爺任了戶部尚書,多方籌措、長袖善舞,到了天保四年的時候,國庫已經漸漸盈了起來。
就在天保四年,紀三老爺被加封爲逍遙侯,子孫世襲罔替。
紀家三支,唯一有世襲罔替爵位的並不是長房的馨華堂,也不是出了垂簾聽政的紀太后的馨堂,反而是這位以出海貿易起家的馨和堂的紀三老爺。
對於此事,朝堂外頗有些議論,有的說是紀太后自就與這個小叔叔甚篤,所以難免偏心這個小叔叔,也有的說紀太后認理不認親,紀三老爺封,完全是因爲他對大秦的功績。
不過,不管怎麼議論,人們對於馨和堂的這個爵位,卻是沒有異議的。因爲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得不承認紀三老爺的功績。
紀三老爺的功績,同時也是紀太后的功績。後來大家當然都知道了,出海貿易,購買糧食,尋求番糧良種等計劃,當初都是紀太后親自制定的。
四月芳菲,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扶紀老太太的靈柩回到了清遠。紀大老爺早就帶著人等候多時了。紀老太太靈柩回鄉,自然要與紀老太爺合葬。
要打開紀老太爺的墳墓,紀大老爺雖是紀家長子,在這件事上卻不敢獨斷。而且,他如今上了年歲,不僅兩鬢斑白,還有些不良於行,家中許多事都是周氏做主,外面的事更是無需他來心。
兄弟三人坐下,商量起了紀老太太和紀老太爺合葬的事。
“當初太后曾經留下話來……”紀二老爺拈著鬍鬚。
“是,是。是……”提到紀曉棠和紀家祖墳,紀大老爺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事,難免就有些心虛。“紀家祖墳不可輕,我都記得,記得。”
如今要給紀老太太和紀老太爺合葬,就得打開紀老太爺的墳墓。
“這件事,太后早就想到了。太后的意思,開老太爺的墳墓可以,但卻不能用外人。”紀三老爺接下來說道。
不可用外人。這個外人,也包括了紀家的下人。
紀曉棠當時說的是必須是紀家子弟親自手,而且不許外人圍觀。
“這件事。我和三弟已經商量好了。”紀二老爺就道。
紀三老爺笑著點頭,神態中頗有些驕傲:“好在如今咱們家也算是人丁興旺啦!”
紀家如今人丁興旺,紀三老爺功不可沒。別管生下來的兒子是黑皮還是藍眼睛,那畢竟都是紀家的骨。
紀二老爺瞥了自家兄弟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我老了……”紀大老爺嘆氣。
“大哥只管安坐。二哥也不用手,我帶著長生、曉藏他們幾個,就能把事辦的妥妥當當。”紀三老爺立刻說道。
“好。”紀二老爺點頭。
紀大老爺也點了頭。
當夜,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就上了山,兩人並沒有帶許多人。紀三老爺帶著長生、曉藏、曉榮幾個親自手,打開了紀老太爺的墳墓。
之後,紀三老爺一個人進了紀老太爺的地宮。
紀三老爺從紀老太爺的地宮中拿出一塊玉璧給紀二老爺看。
“二哥你看,這正是曉棠說過的那枚玉璧。”
紀二老爺接過玉璧仔細看了看。這才點頭,隨即就用目向紀三老爺詢問。
紀三老爺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轉天,紀家兄弟爲紀老太太和紀老太爺合葬,並舉行了簡單卻莊重的祭祖儀式。
祭祖儀式完畢,紀大老爺等人就先往祭莊上休息,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卻留在了後面,兩個人在紀老太太和紀老太爺的墳前守著,一邊小聲地說著話,一邊不住地往後山的方向張,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終於,後山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
紀二太太的臉頓時就變了,下意識地往腳步聲的方向迎去,卻因爲心太過激,腳下就是一個踉蹌。
紀二老爺忙就扶住了紀二太太。
“太太,稍安勿躁。”紀二老爺握住了紀二太太的手,勸著紀二太太,然而他自己的臉上也難掩期待的神。
很快,就有幾個人出現在了後山的山道上,而且越走越近。
當先的一個人,正是長生。
長生的後,領著一男一。這一男一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穿戴打扮的低調卻難掩富貴,然而卻不像是宦。
兩人的後,還跟著一對男,男孩子約略十五六歲的年紀,孩子年紀更小,看樣子不過**歲。
這幾個人看見了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中年子就驚了一聲,隨即加快了腳步。
紀二太太也看見了那子,的眼睛立刻就溼潤了,一面掙開紀二老爺的手,向中年子迎了上去。
“娘……”中年子急走幾步,撲進了紀二太太的懷中,哭著娘。
“曉蕓,我的曉蕓,可想死娘了。”紀二太太抱住子,母倆抱頭痛哭起來。
紀二老爺這個時候也走上前來,那中年男子就給紀二老爺跪下磕頭:“岳父。”
“哎。”紀二老爺的眼睛也溼了,一面忙手將男子扶了起來:“懷瑾,這一向可好啊。”
原來這一男一,正是當初命喪於京城外的順義伯齊懷瑾和順義伯夫人紀曉蕓。
紀曉蕓和紀二太太哭了一陣,忙也跪下,給紀二太太和紀二老爺磕頭,謝懷瑾也給紀二太太磕頭,的卻不是岳母,而是娘。
四個人相見,互相打量著,親生骨,十幾年沒有見面,他們心裡都有太多的慨,也有太多的話要說。
還是長生拉著那一對男走了過來。
紀曉蕓這才了眼淚,笑著讓男給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磕頭。
“爹、娘,這是永安,是建平初年生的。這是永寧,是天保五年生的。”
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見了這一雙外孫,高興的幾乎合不攏,將方纔的傷都沖淡了。兩人忙將兩個孩子扶起來上下的打量,一面問長問短。
還是長生提醒了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爹、娘,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對,對,長生說的對。”紀二老爺忙就點頭,“一會咱們回家去好好說話。曉蕓,你們還是先來拜祭祖母吧。”
紀曉蕓和謝懷瑾帶了兩個孩子來,不僅是要跟紀二老爺、紀二太太相會,還是知道紀老太太骨返鄉,要來拜祭紀老太太的。
說到紀老太太,紀曉蕓就又落了淚。
和謝懷瑾帶著兩個孩子走到紀老太太的墳前,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祖母,孫來看你了。孫不孝……”紀曉蕓就撲倒在紀老太太的墳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紀老太太去世的時候,沒能夠在紀老太太的跟前。
“你祖母最掛念的人,就是你啊……”紀二老爺嘆著氣說道。
“那祖母知不知道……”紀曉蕓擡起頭來,泣著問。
“一直瞞著你祖母,直到你祖母臨終之前。你祖母問了你妹妹,你妹妹將真相告訴給你祖母了。你祖母是……是含笑閉上眼睛的。”紀二老爺告訴紀曉蕓。
“爲了保護你們,曉棠將事瞞的,就是我們也被矇在鼓裡,直到韓太后死了,曉棠纔將真相告訴給我們。”紀二太太抹著眼淚補充。
那個時候,韓太后以帝位爲餌,讓紀曉棠除掉紀曉蕓和謝懷瑾。紀曉棠自然不會上當,同時卻也明白的。韓太后對謝懷瑾和紀曉蕓了殺意,不答應,韓太后依舊可以讓別人手。
別人手,還不如手。
所以,紀曉棠將計就計地答應了韓太后。
之後,和秦震商量,用了李代桃僵之計,選了兩和謝懷瑾、紀曉蕓十分相似的,暗中將紀曉蕓和謝懷瑾遠遠地送離了京城。
爲了徹底地瞞過韓太后及其耳目,紀曉棠並沒有將真相告訴給任何人,其中就包括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
所以那個時候,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是真的傷心。
也正因爲這樣,韓太后纔沒有起疑心,這進一步保障了紀曉蕓和謝懷瑾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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