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棠安住了紀老太太，外面正好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到了。紀曉棠就讓楊氏和周念紅留下來照看紀老太太。

“我去產房看著。”紀曉棠要去產房，知道，此刻紀曉蕓很危險，而在產房的紀二太太肯定比任何人都煎熬。

紀老太太忙就起，卻沒站住，在炕邊歪了歪。

“我也跟你一起去，我要親自看著曉蕓……”

紀老太太的心意，紀曉棠能夠理解，然而紀老太太的狀態，卻實在不適合往產房裡去。

“祖母，你就在這裡安心地等著，我替你去好生照顧姐姐。祖母也知道，姐姐最親的只有你。若祖母在那裡，姐姐難免要分心。”紀曉棠說的很含蓄。

紀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就在周念紅和楊氏的攙扶下坐回到了炕上。

“我知道。我去了，也幫不上忙，還得要你們分心出來照看我。”方纔在產房中差點兒暈倒，就把衆人給嚇了夠嗆，除了紀二太太實在走不開，楊氏和周念紅都出來照看了。

“人啊，不服老不行。”紀老太太竟沒有在這件事固執己見，“我不去，我就在這裡等消息。曉棠，你放心，我不會有事。你儘管帶著人，一心救你姐姐。”

“好。”紀曉棠點頭答應。

依舊留下週念紅和姚氏照顧紀老太太，紀曉棠和楊氏就從上房屋中出來，到了紀曉棠的產房外。

院子裡，除了服侍的丫頭僕婦們，還站了好幾個人。

那個離著產房的門口最近，頭朝著產房一不的。正是謝懷瑾。紀曉棠來了，謝懷瑾並沒有立刻察覺，其他人看見了紀曉棠，都走了過來。

“太醫們已經被帶進去了，曉棠你不要太著急。”秦震先就過來，向紀曉棠說明了況，並安紀曉棠。

然後就是紀曉慕陪著紀二老爺也走了過來。

“去看過你祖母了？你祖母最信你的話。你好好安安。也免得老人家著急上火。”紀二老爺就說道，“你姐姐這樣，我和你娘都心急如焚。你姐姐更是你祖母的眼珠子。你祖母年紀大了。經不起事。”

“爹爹放心，我已經安住了祖母。”紀曉棠忙就告訴紀二老爺。

紀二老爺就鬆了一口氣。

這會工夫，謝懷瑾也發現紀曉棠來了，他幾乎有些無禮地分開衆人。就到了紀曉棠的跟前，雙手握住了紀曉棠的手。

“曉棠……”謝懷瑾的眼睛紅紅的。看見紀曉棠有如看見了救星一般。“曉棠，你怎麼纔來。”

紀曉棠接到消息，不僅立刻做了相應的安排，還和秦震急忙趕了來。謝懷瑾這樣說話。卻似乎是在埋怨似的。

然而，紀曉棠卻一點兒也沒有多心。

謝懷瑾如今就是一個大孩子，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對紀曉棠的信賴和依賴。

“抱歉，我來晚了。。姐姐會沒事的。”紀曉棠一隻手被謝懷瑾握住，就出另一隻手來，在謝懷瑾的發頂上輕輕地了，彷彿是在一個孩子一般。

謝懷瑾越發的委屈。

“曉蕓會沒事，寶寶也會沒事，對不對？”謝懷瑾的一雙眼睛大而烏黑，純淨的毫無雜質，那也是一個孩子的眼睛。

紀曉棠微微嘆氣，其實，在心裡早就做了最壞的準備。

首先，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下紀曉蕓。這一點，的及時趕到，還有好醫好藥應該是能夠做到的。而紀曉蕓肚子裡的孩子當然也要盡力保住。

但是，如果實在無奈，會替衆人做出選擇。紀曉蕓只有一個，和謝懷瑾的孩子還會有。

但是這樣殘酷的事，卻沒必要跟謝懷瑾說清楚。

“對，姐姐不會有事，寶寶也會好好的。”紀曉棠幾乎是承諾般地對謝懷瑾說道。

的話，顯然對謝懷瑾來說是極大的安。

“曉棠……，我知道，生孩子很危險，我們生了這個，就不再生了，我捨不得曉蕓苦。”謝懷瑾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紀曉棠往產房走的腳步頓了頓。

院子裡的衆人也都被震驚了一下。

紀二老爺到的最大，他走上前來，拍了拍謝懷瑾的肩膀。

“好孩子！”這樣說話的紀二老爺眼睛就有些溼潤。

誰說謝懷瑾的心智損，是個傻子、廢人呢。這樣且有擔待的話，只怕許多自詡頂天立地的男人們也說不出來。

“這件事，我可做不來主，等你和姐姐自己商量去吧。”紀曉棠笑著說道，一面輕輕地掙開謝懷瑾的手，“我去看著姐姐，你在這裡陪著爹爹他們，要乖乖的。”

謝懷瑾立刻放開了紀曉棠，做出特別乖巧的樣子來，似乎是這樣就能保證紀曉蕓和孩子的平安似的。

“曉棠，我會乖乖的。只要我乖乖的，曉蕓和寶寶都會沒事的，是不是？我一直都很乖，還去廟裡燒過香，把我的零用錢都給了菩薩，菩薩也會保佑曉蕓和寶寶的，是不是？”

“是的。”紀曉棠點頭，邁步走上臺階。

秦震卻三步並作兩步地跟了上來。

“曉棠，你盡……”秦震滿臉關切的神，語氣低沉。

不等秦震說完，紀曉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會的，盡人事聽天命。”雖然心中懷著堅定的信念，但是始終也抱定著這樣的宗旨，不會像秦震所擔心的那樣，用人力無法改變的事折磨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秦震點頭，手握住紀曉棠的手，輕輕地了。

兩人相對含笑，秦震這才退了回去。

紀二老爺等人都沒聽清楚兩人說了什麼，都只當是秦震關心紀曉棠。小夫妻倆總有說不完的話，相起來比普通夫妻就要粘膩一些。

紀曉棠走進產房，立刻就有管事娘子香秀將迎了往裡面走。香秀本是紀二太太邊服侍的心腹大丫頭，去年由紀二太太做主，就嫁給了紀家的一位管事，如今做了紀二太太邊的管事娘子，幫著料理家務。依舊是紀二太太最心腹的人。

香秀一邊陪著紀曉棠往裡走。一面告訴紀曉棠。

太醫院的幾位院判剛剛給紀曉蕓診過脈了，紀曉蕓的況確實很危險，多虧王府的太醫及時趕到。將況給穩定住了。

“……先用金針固住了伯夫人的命脈，還開了催產的方子……”

紀曉棠走到裡面，正好遇到幾位太醫往外面走。

太醫們忙都上前來，給紀曉棠行禮。

紀曉棠出手。虛扶住幾位太醫，就問起紀曉蕓的況來。幾位太醫說的更爲詳盡。紀曉蕓是了胎氣，能夠早一點兒生產，對於紀曉蕓和肚子裡的孩子，都多一份生機。

這就是太醫們斟酌著開了催產的方子的緣故。

紀曉棠頗懂一些醫理。知道這是目前保住紀曉蕓和孩子的最好辦法。

“……辛苦幾位，王爺和我另有重謝。”紀曉棠並沒有說什麼讓太醫們一定要保住紀曉蕓和孩子的話，這些話。秦震一定已經說過了。

跟幾位太醫說完話，紀曉棠就吩咐人帶太醫出去安置。這個時候紀二太太已經知道來了，從裡面迎了出來。

“曉棠……”紀二太太站在那裡了一聲。

紀曉棠忙走上前去，抱住了紀二太太。這個時候最需要安的人，其實是紀二太太。

“娘，我來了。”

“好，你來了就好。你不知道，方纔你姐姐的樣子，幾乎嚇死我。”紀二太太的眼圈有些發紅，卻並沒有落淚。紀二太太子溫，同時也非常堅韌，平時或許看不出來，但是到了要關頭，這種堅韌就顯現了出來。

“娘放心，我方纔問過太醫們了，看太醫們的樣子，姐姐一定會沒事。”紀曉棠一半是這樣相信的，一半是安紀二太太。

“那就好，那就好。”

孃兒兩個說著話，就往產房裡面走。

聽了紀二太太的話，紀曉棠才知道，紀曉蕓方纔不僅曾經暈厥過去過，還流了。

“若不是你和王爺及時打發了王府的太醫來，只怕……，我都不敢想。”紀二太太又是慶幸又是後怕。

紀二太太低了聲音，進了產房的裡間，就停住了話頭。

紀曉蕓正躺在裡間的大炕上，上蓋了薄薄的被子，頭髮披散在枕頭上。

聽見門口的靜，紀曉蕓立刻就轉過頭來，等看到是紀曉棠來了，就作勢要起。

紀曉棠忙上前，按住了紀曉蕓。

紀曉棠的臉有些蒼白，舌頭底下含著兩片薄薄的老參片。紀曉棠送來的那株老山參派上了用場。

“多虧你帶來的老參，太醫們說，沒有這老參，他們也無力迴天。”醫再好，也得有好藥才能夠有施展的餘地。

百年的老參或許可以尋到，但是卻需要時間。

馨華堂雖有韓太后送的老參，卻都在平時給紀老太太配藥用了，還有一些是送給人救命去了。紀曉棠也是知道這一點，才另外帶了百年的老參來。

“曉棠……”紀曉蕓躺在枕頭上，有些有氣無力地。

“姐姐。”紀曉棠就在炕邊坐了下來，接過小丫頭投的帕子，輕輕地替紀曉蕓拭額頭。

紀曉蕓的角翹了翹，笑的也是有氣無力。

“曉棠，你來了，我就放心了。無論如何，你要幫我保住寶寶。”紀曉蕓一開口，竟然是這樣的要求。

“這傻孩子!”紀二太太扭過臉去，飛快地拭了一下眼角。

“我剛進來，懷瑾在外面可不是這樣囑咐我的。”紀曉棠就笑道。

“懷瑾，懷瑾他說了什麼？”

“他說要先保住你，然後纔是寶寶。他還說，以後不讓你生了，太辛苦，太危險。”

“他真的這樣說？”紀二太太就問。

紀曉棠確認地點頭。

紀曉蕓卻沒有毫疑問，角的笑容放大到全臉。

“……所以，娘，曉棠，爲了懷瑾，我就是沒了命，也是心甘願的。”紀曉蕓的語氣頗有些夢幻的味道。

紀二太太卻不高興聽到這樣的話，呸了一聲，喃喃地誦唸了“壞的不靈好的靈。”

“說什麼傻話，你自然是要好好的。”紀二太太對紀曉蕓說道。

“姐姐若真存了不要命的心思，那拼了命，肯定能夠母子平安。”紀曉棠卻立刻抓住了紀曉蕓話中的關鍵，“我知道姐姐要給懷瑾生下寶寶的心意。可是姐姐放心扔下懷瑾和寶寶嗎？”

紀曉棠看著紀曉蕓臉上神的變化。

“即便是我們能夠照看懷瑾和寶寶，又怎麼能比你一直在他們邊，那樣全心全意照顧的周全呢。”

“沒有了姐姐，我不知道懷瑾是否能夠活的下去！”

紀曉棠的幾句話，讓紀曉蕓的臉也跟著變了幾變。

“曉棠說的對，我要活下去。”紀曉蕓的臉終於堅決了起來。

紀二太太面喜，紀曉棠暗暗點了點頭。

這種時候，好醫好藥固然重要，也需要紀曉蕓有強烈的求生意志。

很快，香秀就端了熬好的藥送過來。服侍的人將紀曉蕓扶起來，紀曉蕓很痛快地將整碗藥都喝了下去。

“我還要吃東西……”紀曉蕓主要求。

紀曉棠一直在產房中陪著紀曉蕓，直到深夜。

紀曉蕓在生死之間反覆掙扎，終於在將近四更天的時候，生下了一個嬰。嬰生下來面青紫，本就不會哭。太醫和接生娘子們又忙碌了一番，才讓嬰發出了降臨人世的第一聲。

紀曉棠從產房中出來的時候，背上幾乎溼了。好在已經春，並不覺得寒冷。

馨華堂的人們也終於將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都放回了肚子裡。

紀曉蕓生產費盡了周折，但是隻要好好調養，必定能夠痊癒。而生下的嬰雖然一開始沒有呼吸，但是被救過來之後，經過太醫的診視，也被證明是個健康的嬰。

紀曉蕓生下的是一個胖丫頭，足有七斤。

“這還是早產，若是能夠足月產下，肯定會超過煊兒。”坐在萱華堂的上房，紀曉棠抿著參茶，含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