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道出后文，“尉家族人--！”

　寂靜里，是當年他最后所言又約間響起：既然你也無所謂去哪里，那就讓我送你去一個地方。林蔓生，只有你徹底消失，才能讓我真的心安。

　還以為，此去經年別過人間。

　卻原來，家在世俗在，父母在孩兒在，親在友在。

　他也還在。

　他也在。

　于眾人震撼之下的注視中，只見林蔓生的眼眶里，是一顆眼淚無意識下掉落而出。

　是喃喃囈語，“尉容，你以為你走得安寧就能了結！可你就算是下了黃泉，也還欠我一句回答，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想要我怎樣！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凌晨四點之時，窗外的天空還黯淡著，蒼穹是一片墨黑。

　北城江南館的房間里，蔓生已經扶起了金管家。

　兩人坐在房，桌上的燭臺點亮一支蠟燭。

　映襯著這片燭，金管家細細談起那日，“當天是蔓生小姐，您傷心太過，求著容爺置家法……”

　當年尉家祠堂之中，也好似是這樣一抹燭。

　昏黃燭照亮蔓生的側臉，尉家祖宗牌位前，于他的面前跪拜而下。

　戲已經收場，人也該離席……

　是對他說：請以家法，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你尉容的徒弟，和尉家更是沒有一點關系！

　“其實……”金管家嘆道，“其實容爺不想和您解除關系……可您心意已決……”

　那一刻的，當真是心灰意冷，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更再沒有回得去的家……

　所以配合他演完那場“王家認……”的戲碼后，只為前來斬斷那最后的牽扯！

　執意如此，更請他親自實施家法，就在尉家祠堂里承一切。

　聽著他的宣判，聽著他開口同意解除關系，可他卻說……

　“那會臟了我的手……”蔓生呢喃一聲，他那一刻有多狠，就有多恨！

　再后來，退而求其次，顧不得是不是他親自執鞭，只他請一位代為罰，于是金管家就被請了進來。

　蔓生此刻問，“金管家，我一直沒有想明白，我不是明明了十鞭？”

　尉家家法一出，就是足足十鞭！

　金管家凝眸回憶道，“當時宗泉請我到祠堂外邊的時候，容爺走了出來。他讓我使鞭子，可是那鞭子其實了手腳……”

　“是一種藥水，沾了鞭子后就會意識不清……”金管家回道，“這也是從前時候留下來的，也是怕人不住……”

　尉家祖宗一輩留，只怕家族里年輕的年小姐，還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爺太太若是犯錯，會不住皮之苦，所以才配了藥水。一沾上長鞭后，就會讓人意識朦朧，促使他們可以熬過刑罰。

　蔓生的耳畔，回響起那鞭落的聲音，“所以罰到第三鞭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有些分不清了……”

　“是……”金管家應道，“那個時候，您的已經虛弱了，可是您太堅強，三鞭下去，您還是醒著！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沒了意識……”

　所以，才會后來又無計可施下繼續揮下兩鞭！

　“可我后來明明還聽到鞭子打下的聲音……”蔓生雖然意識不清，但是揮鞭聲卻能夠分明，突然愕然道，“您用鞭子揮地？”

　金管家沉沉點頭應道，“剩下的五鞭全都揮在那青石板地上！”

　不過是因為，的背上早就皮開綻，所以那刺骨火辣的疼痛讓徹底無法分辨，到底是否有鞭打在自己上……

　蔓生幽幽笑了。

　他真是設想周道心思縝！

　“他又是在什麼時候挨了剩下的五鞭？”蔓生艱問。

　金管家低聲道，“在您走了之后，那天王家老爺，還有王家大爺他們都來了祠堂，他們是來問容爺您的去向！最后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容爺就跪在了您先前跪地的位置上，他讓我去取長鞭，那五鞭就是那一天挨下的！”

　原來自走后就開始……

　蔓生默然凝眸，金管家哽咽道，“我那時候還不明白，我實在是不明白，容爺和您都已經沒了關系，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可是自從您走后，容爺挨過了五鞭，每個月都會來祠堂領罰，足足領了十個月的家法后，這才算結束。可是那以后，容爺的就一直沒好過，誰能守得住這樣的反復罰？”

　聽著金管家的話語，蔓生愈發沉默。

　忽然記起上一回，海城那幾日雨季來臨，他也病倒了……

　記憶里鮮會得病的他，孱弱的原因，正是當時反復罰所致！

　“這十個月的領罰總算是完了，可是沒過多久，就是那一年的年終后，容爺又來了祠堂領罰……”金管家繼而提起接著的一場刑罰，“那又是足足十個月的家法！”

　蔓生再次開口發問，“所以剩下這一百鞭，就是在那個時候罰的！他犯了什麼錯，要來罰？”

　“我也不知道……”金管家搖了搖頭，唯一可能便只有，“只記得那年老太爺突然過世了！”

　蔓生卻依稀記得，初赴楚冠廷的宴席，他曾經所言，“外邊傳言，尉老太爺的過世和他有關，是真是假？”

　提起老太爺過世之事，金管家也是時候詢問起元伯，“老太爺犯病之前，最后一個見的人就是容爺，后來老太爺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也是指著容爺喊……”

　“他喊了什麼？”蔓生驚愕追問。

　“老太爺喊，你走，你快走……”金管家念道，“那樣子就像是心愿沒有完，一氣之下過世的……”

　竟然是死不瞑目！

　可怎麼會這樣？

　蔓生心中想不明的事實在太多，就在失神之際，窗外拂曉初晨將至，蔓生立即讓金管家先去休息。

　楊冷清也未曾睡，就在外邊的廳堂里煙。

　待他們談完，楊冷清這才沉聲道，“我想，他之所以會這樣做，是為他的徒弟今后留下靠山。再怎麼不濟，尉家也是名門世家，真有事相求，總不會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