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守孝足足進行了三天。
虞翎和沈君離的馬車離開肅穆的皇城的時候,是傍晚時分。
黃昏的暈將街道的青泥地蓋上一層醉人的橙,街頭巷尾懸掛著白綢白綾,一片凄然的景致。
沈君離握著虞翎的手,眼神卻一直飄在早早收攤的集市上。
“王爺。”虞翎喚他,他有些神慵懶的回首看,虞翎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來淑妃娘娘。
那日日頭正盛,站在敬慈宮外等候太后的傳召,淑妃娘娘也是這樣慵懶的神。
像只貓。
這樣的恍惚錯覺稍縱即逝,虞翎的瞳仁閃了閃,竟然忘記了自己方才想要說的話。
沈君離見許久都不說話,另一只手了的臉:“怎麼不說話?”
虞翎拍掉他的手:“忘記了。”
衡親王府外,張顯榮推著天瑜等候著,兩人的前面站著被符柳攙扶住的南宮天。
許久沒見沈君離,一看見馬車轉彎進來,臉上沉沉的表一下子出笑意來。
沈君離一下馬車就看見了南宮天,輕輕撇了下眉,對著符柳道:“怎麼讓你家主子出來了?”
符柳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南宮天搶了話:“是妾要來的,王爺,妾這幾日都睡得不安穩……”
話說了一半,沈君離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回去扶虞翎的時候,眉眼舒展開來的那抹溫一下子扎痛了南宮天的心。
虞翎其實很不喜歡沈君離當著南宮天的面對好,因為這筆賬總是會添油加醋的算到的頭上來。
但是又不能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拒絕他的好,那就是給臉不要臉。
虞翎象征的搭著他的手下了馬車,對著不遠的天瑜和張顯榮頷首微笑。
南宮天像是護食一般噘著拉過沈君離的手臂:“王爺,妾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王爺陪陪妾吧。”
沈君離面有些為難,這麼些天過去了,他心里的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他瞄了虞翎一眼,生怕自己和虞翎的關系緩和又被打回原點。
沒想到虞翎竟然大方的一笑,松開了手:“王爺去吧。”
虞翎這麼一松手,南宮天瞅準了時機把沈君離一拽,笑如花:“王爺累了吧?妾扶王爺去休息。”
這下沒法子了,虞翎一臉和的笑容站著,儼然一副大度目送他們的樣子,沈君離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南宮天進去了。
馬車被拉走,這下子門口冷清下來,只剩下了虞翎天瑜張顯榮和婧怡四人。
婧怡撲上來把虞翎渾上下打量一番:“王妃可算回來了,都清瘦了。”
虞翎的頭,朝著天瑜那邊走去。
“回來了?怎麼還放王爺走了?”天瑜對著咧笑,頑劣的歪了歪頭。
幾天不見,這丫頭還學會打趣了?
“來,你們兩個那樣跟我眉弄眼的,我再不把沈君離支開了,你們準備怎麼辦?”虞翎彎下點了一下天瑜的額頭。
張顯榮可不樂意了,嘖了一聲:“虞大小姐,我們可不著急啊,消息是帶給你的,你別我家天瑜啊,我還沒過吶!”
這護犢子的功力倒是只增不減。
看來是有人帶來了什麼消息,虞翎略一思忖,心里有了些底:“虞昊?”
天瑜微微頷首。
的確是虞家軍的統領虞昊,昨日匆忙而來,還是張顯榮不老實,跑到房頂上喝酒,才發現了繞著衡王府急得團團轉的虞昊。
張顯榮剛開始以為是來刺殺天瑜的人,他上的三腳貓功夫不高,想襲虞昊結果被虞昊反手就給拿下了。
虞昊以為張顯榮是細,長劍一揮就要給押走,張顯榮三寸不爛之舌跟他胡扯半天,兩個人才發現是誤會一場。
虞翎在宮里,虞昊趕著要去彌夏國的邊城那邊辦事,這個報是梁靖國那邊的商人傳過來的,通過邊關的崗哨快馬加鞭帶回來,與道的消息相差不過一日的時間。
天瑜說到正事,收斂了笑意:“梁靖國換新皇了。”
這個消息有些突然,虞翎愣了一下。
“梁靖國的那位太子突然回國,封鎖了所有的消息,手段雷霆,這件事一點都沒有出來,直到新皇登基,朝綱稍微有些穩固了,這個消息才被帶了出來。”天瑜接著說,臉不自覺的變得嚴肅,“這位梁靖國的新皇年紀只比我們略長兩歲,這麼年輕的皇,就有這麼厲害的手段,可見這位梁靖國的太子名不虛傳。”
虞翎皺眉:“才回國?那之前呢?”
天瑜搖搖頭:“聽說很是神,四周游,只帶了一個梁靖國大第一高手在邊。”
虞翎聽到這里心都涼了一半。
周游四海,第一高手,剛剛回國。
每一條怎麼都跟方錦懷一模一樣呢?這麼巧合嗎?!虞翎不信。
知道方錦懷背景應該很大,可若是突然告訴,方錦懷是梁靖國的新皇,又發自心的不肯相信。
若他是皇,那之前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狗屁!他說要幫的話,也就都是騙人的了。
這事有點大了,虞翎給張顯榮使了個眼,一行四人快步回到了院子里。
婧怡張羅著要給虞翎燉點補品,虞翎也沒攔,由著去。
把門關上了,虞翎才覺著有了些安全,不管怎麼說,人沒有見過,不能肯定就是方錦懷,這事暫時也不好打探,說出來反而惹得人心惶惶。
虞翎坐著敲桌子,覺得要的還是要選一個靠得住的人,到梁靖國去打探消息才行。
天瑜知道虞翎在想什麼,提醒道:“虞昊去了邊城,那里是兩國匯的地方,容易刺探消息,刻意派人反而不妥。”
張顯榮道:“其實商人才是最容易刺探消息的,實在不行我跑一趟唄?”
天瑜橫他一眼:“現在世道那麼!你沒聽到梁靖國剛剛換了新皇嗎!正是的時候,彌夏本就不安穩,你以為你爹不抓你了就萬事大吉了?”
被天瑜劈頭蓋臉數落,張顯榮居然還著頭呵呵呵的傻笑:“還是天瑜關心我,嘿嘿。”
虞翎站起來:“也好,虞家軍里有細,要真讓我選個人我誰都不放心。”
這個細藏得很深,連虞昊都一點察覺也沒有,這事很棘手,不把這刺拔掉,之后會很不利。
天瑜勾著角笑笑:“其實要把這個細揪出來并不難,他沒有作,肯定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理由讓他有所行,那麼我們可以給他這麼一個理由。”
“你有好辦法了?”虞翎問。
天瑜頷首:“我們先確定一下,這個細,是彌夏的,還是梁靖國的。”
“先拋一個餌出去,這事肯定需要虞將軍的配合。”天瑜有竹的樣子,虞翎覺得多半是經過深思慮的想法。
這事要麼就一擊必中,要麼就是打草驚蛇,虞翎示意天瑜詳詳細細的講一遍的推斷和計劃。
這一講就講的比較久了,期間很多補充的疑問天瑜都一一解開,這段時間以來分析了各方位的局勢變和可能,得到的結論是:這個細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彌夏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裕親王得眼線。
張府有裕親王的細,虞府有這麼一顆釘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要驗證這個事其實并不難,不過就是賭一把的問題,天瑜設計了一個環中環,把張顯榮唬的一愣一愣的,一個勁兒的夸天瑜這個點子實在妙得很。
虞翎覺得有些冒險了,萬一沒有功,就有些不太好收場,而且牽扯的真真假假信息很多,父親那一關要去游說,倒不是什麼難事,就怕傳到了宮里去,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惹出許多的事端來。
“不虎焉得虎子,虞翎,現在不是畏手畏腳的時候,這顆釘子不拔掉,日后就會永遠是一個患,甚至會在最后關頭變利刃。”天瑜冷靜的分析一句,虞翎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王位之爭就是這樣子的。
實力是一回事,往往更多的時候,博得是比別人更多的那麼一點幸運罷了。
天瑜說的沒錯,收斂鋒芒已經太久了,這樣的忍要忍到什麼時候?忍到敵人持刀架在脖子上麼?
虞翎終于點了點頭,這件事的確很值得一搏,虞家軍是最大的籌碼,這個籌碼不能有一丁點的差錯,從現在開始,要一點點的把虞家軍的權利掌握到自己的手里來。
這件事的計議還需要同沈君離和虞南晟商量,環環相扣,不能出一點差池,要把南宮天和王氏張夫人這樣的不確定因素都規劃到一個可控制的范圍里。
為此,虞翎第一次讓婧怡到南宮天的房里去請沈君離。
沈君離還很驚訝,看婧怡神匆匆的,說有要事要相商,南宮天滴滴的挽留也第一次失去了效果。
他進屋的時候還被屋里坐著的天瑜和張顯榮嚇了一跳,原本以為虞翎是單獨有話跟他說,結果進來之后那麼多人。
沈君離撇著眉坐到虞翎邊,還沒開口詢問,虞翎便率先開了口:“王爺,有沒有興趣,陪我抓個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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