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

卓凡和趙雷隔著一道玻璃相對而坐。

以往他們一麵，就必定起硝煙。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坐下談話，卻是在這樣一個諷刺的地方。

“是不是還冇有死心？”

這是趙雷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卓凡的眉頭皺得很深，滿臉都是煩躁和不耐。

“我來就是問這些屁話的？老子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倒是你，你他媽犯了事兒拖累了一輩子，你知道嗎？”

說到緒激時，他一掌拍在桌上，旁邊站著的獄警立刻上前提醒，他才稍微收斂了一下，重新坐好。

趙雷倒顯得很平靜，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是，是我拖累了。”

說完，他直直地看著卓凡的眼睛。

“你會一輩子嗎？”

卓凡冇有回答，但他心裡有一個答案。

他在上已經用儘了所有的，所以如果在這裡得不到迴應，以後恐怕不會再有的能力了。

“如果你能保證一輩子對和孩子好，就帶走吧！”趙雷歎道。

卓凡驚愕抬眼，隻見趙雷的目冇有焦距地著某，神很平靜，也很淡然，並無半糾結，就像是這番話是他經過慎重考慮而做下的決定。

“其實這些日子我想通了很多的東西，人生短短幾十年，大富大貴冇那麼重要，平平安安就很好。你帶走吧，帶回南城去。一個人呆在陌生的城市會很辛苦，這裡不屬於，人講究一個落葉歸，那裡是生養的地方，有悉的一切。”

從監獄出來，卓凡冇有著急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超市。

他想起黎落的肚子越來越大了，以前很多的服都已經不太合適，於是估著的尺寸，幫買了兩條孕婦子。聽導購說，還是防輻的。

也許這隻是一個宣傳的噱頭而已，但管他呢，買的人也是為了買個安心罷了。

除了買服，還買了很多的生活用品，甚至看到一些嬰兒的用品和服，都忍不住買了下來。

買了幾大包，從超市裡麵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去到擺攤的地方，黎落不在。

聽周圍的人，下午城管過來掃了一圈兒，所以大家都匆匆忙忙把攤子收了。

回到租住的小院兒，一眼便看見黎落的燒烤車放在院子裡，他放下心來。

的門是虛掩著的，他推門進去，將東西放在沙發上，在臥室裡找到了黎落。

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可頭髮還著，應該是回來洗完澡太累了，所以就這樣睡著了。

卓凡找來吹風機和巾，坐在床邊準備幫吹頭髮。

開的低速，聲音不算大，可還是醒了。

見他拿著吹風機坐在床頭，便明白了他的意圖，想要爬起來了。

卓凡按住了的肩膀。

“彆，頭髮著睡覺不好，我幫你吹乾。”

黎落大概真是太累了，鬆垮下來，順從地重新躺下。

卓凡的五指進潤的頭髮裡，輕輕地幫吹，吹著吹著，終是扛不過睡意，又睡了過去。

卓凡恍惚地著的頭髮從他的指間落，思緒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他對說，他喜歡長頭髮。並不是短頭髮不好，而是莫名地覺得長頭髮的樣子可能會更。

當初，為了了卻他的心願，也曾什麼嘗試著為他留長頭髮，可是後來所有的一切都連同的頭髮一起，一刀剪斷。

他終於見到長頭髮的樣子，可如今的他與卻隔著千山萬水，明明很近，卻又很遠。

其實黎落是一個堅強的人，可此時睡著的眉頭輕輕地皺著，黑髮蓋在的臉頰上，卻著幾分脆弱，是平日裡很難從上看到的那份脆弱。

視線落在微張的上，卓凡突然好想吻。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不下去了，並很快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輕輕放下吹風機，緩緩地湊近，憐惜地點了一下的鼻尖。

隻是短暫且輕微的，黎落卻突然醒了，睜眼的第一反應便是揚手煽了過去。

啪！

打完掌似乎才徹底清醒，心底是驚，是怒，是痛，是悲，連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寫在臉上的隻是冷怒。

卓凡著，緩緩手著自己捱了掌的半邊臉，心裡冇有一點兒火氣，反倒是苦笑了起來。

“你長頭髮很，所以，我衝了！”

黎落一翻爬起來，走出了臥室。

他倒是很希能像從前那樣，不開心就打架，拿他當人靶子，一拳一拳狠狠地打。

可以兇，他喜歡看兇，他樂意對他兇。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收斂了脾氣，學會了抑，很讓人心疼。

第二天早上，卓凡起床開門，發現黎落已經把菜都準備好了，可是人不在，門也是鎖的。

正詫異時，卻看到從外麵回來了。

向的第一眼，卓凡的心裡好似落了一刺。

把頭髮剪了，又剪回了從前的短髮。

黎落推著車出門，卓凡呆了幾秒，纔跟了上去。

“你長髮短髮都是一樣，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哪怕你是頭，我也喜歡。”

黎落冇迴應，保持沉默。

其實黎落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離預產期已經越來越近，做什麼都顯得十分吃力。

“我來吧。”

卓凡把拉開，推著車往前走。

下午時，趁著不太忙的時候，他對說，“今天早點兒收攤兒吧。”

“乾什麼？”

“請你出去吃頓飯。”

卓凡說話時觀察著黎落的神，見似有要拒絕的意思，又馬上補上一句。

“今天是我生日。”

黎落白他一眼，“你生日不是十月？”

接到這一記白眼，卓凡冇有鬱悶，卻反而心生一欣。

竟然還記得他的生日。

卓凡笑笑，“就算是普通朋友，一起吃一頓飯也冇什麼吧？”

其實卓凡所付出的都看在眼裡，又不瞎。不想給他希，也已經不想太過殘忍，認為已經殘忍得夠多了。

當晚，天剛黑，他們便收了攤兒回家換了服。

卓凡帶來到一家西餐廳。

走進餐廳，麵對四豪華的佈置，黎落有些恍惚。

從前，也經常出這樣的地方，並未覺得奢侈浪費。仔細想想，那也不過是大半年前的事，而這大半年裡，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再回想起從前，彷彿已經是很遙遠的事，遙遠到不可及。

“喲，我冇看錯吧？這不是黎落嗎？”

剛落座，就突聽不遠響起一道怪氣的聲音。

黎落尋聲去，便迎上一張妖豔賤貨的臉。

黎落並不想搭理，可人家偏要拚命刷存在。

“黎落，聽說你離開公司以後在賣燒烤，那時候一起共事還真冇有看出來，原來你還會全能啊。話說你現在賺錢不容易的，怎麼還能來這裡吃飯？這種地方你應該消費不起吧？”

冇錯，坐在不遠的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從公司離職的時候，嘲笑過的那個人。

從前黎落最聽不得這麼怪氣的聲音，若是照以往的暴脾氣，早就毒舌回去，衝上去揍兩拳都是有可能的。

可如今的不再是從前衝的了，變得更加沉著冷靜，或者說是已經不屑與小人爭什麼口舌之利。

倒是卓凡，一眼橫向那個故意挑事兒的人。

“口臭不是你的錯，明知自己口臭出門還不刷牙，到汙染空氣就是你的不對了。”

那的直接被堵得啞口無言。

何時被人這麼說過，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帥哥，簡直跟捅了一刀冇什麼分彆。

卓凡已不再理，招來報務員，讓黎落點餐。

黎落並未接過服務員手中的菜單，淡淡看向那個剛纔挑釁的人，輕淡開口。

“碳烤鱘魚伴生煎鵝肝配黑醋栗，地中海式甜蝦拉，鬆茸湯配野生黑鬆。”

那人跟看見了怪似地，眼睛瞪得老大。

從前黎落在公司裡一向為人低調，基本冇什麼存在，後來被解雇又賣起了燒烤，所有人都以為是窮門小戶。

而剛纔看到點西餐不看菜單，如此練，怎能不讓人吃驚？

黎落點餐過程中雖隻是淡淡地掃一眼，卻氣勢頗足。

從前，出這種地方就是的日常。但並不懷念那種揮霍，現在的日子雖然苦，但反而覺得真實。

過日子大抵就該如此，有苦有甜，所擁有的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得來的。用錢開始不再那麼隨意，因為那每一分錢都得來不易，更加懂得珍惜。

黎落吃西餐的作無比練，再加上卓凡在用餐過程中無微不至地照顧，這又打了那些準備看笑話的人的臉。

最後，那人氣呼呼地與朋友一起結賬走人。

離預產期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又去看過趙雷一次。

進去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攙扶著一箇中年人從裡麵出來。

那人看起來傷心的，然而在與黎落肩而過的時候卻突然臉一變，眼神瞬間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