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子妃到來,不好上前打擾,是以我倆到書樓里暫坐片刻。」裴融彬彬有禮:「不知皇子妃要尋哪本書?可否要我幫忙?」
王瑟看一眼檀悠悠,猶豫片刻才道:「不用了,我自己找。」
裴融便拉著檀悠悠告辭:「既如此,我二人就不打擾皇子妃了,告辭。」
「向!」王瑟在他們將要踏出門檻之時,疾聲道:「你可記得早年父親送我的那本書放在哪裏了?我記不得了呢。」
裴融愣了一下:「早年姨父送你的書?有好幾本呢。」
王瑟看著他,輕聲道:「就是你剛到我家時送的那一本。也是春天,下著小雨,樓前那棵老桃才開了三兩枝花,大樸還是個小絨糰子,總是喜歡爬到你肩上,掉下來又往上爬。把你的裳全抓壞了,我要把它送走,你不讓,說大樸與你有緣……」
王瑟完全沉浸到回憶中,語氣輕,神溫婉,說個不停。
裴融半垂眸子聽著,抓住檀悠悠的手鬆了又,了又松。
檀悠悠察覺到了,就小聲問他:「要不,我去外面替你們把風?」
裴融倏然抬起眼皮,狠狠瞪一眼,沉聲道:「胡說八道!」
「……」王瑟停住話頭,震驚地道:「向,你是在說我嗎?對不起,父親不好,我緒有些不穩,總想著要是能回到從前就好了。」
裴融還沒吭聲,檀悠悠就搖著手道:「皇子妃,您誤會了,夫君不是說您。他哪兒敢對您這麼無禮呀!他是在罵我呢!」
王瑟看看二人握的手,再看看裴融怒視檀悠悠的樣子,眼裏的亮黯淡下來,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扯起角淡淡一笑,說道:「弟妹,你能否去外面等會兒,容我與向說兩句話?只說兩句就好。」
「好啊。」檀悠悠掙開裴融的手,小聲和他道:「我去替你看著,聽到我咳嗽就趕出來啊!」
「……」裴融又狠狠瞪了一眼,用力抓住的肩頭摁住不許,轉過對著王瑟道:「皇子妃要說什麼就說吧,早年你我二人同為姐弟,又是同門,年紀小,沒那麼多避諱。如今男婚嫁,各有夫妻,該當避諱。且,皇子妃份高貴,更該小心謹慎。」
王瑟臉慘白,抖著慘笑:「向提醒得是,是我不夠謹慎。那,能否請你幫我尋尋那書?家裏的書太多,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把它藏哪兒了。當時是你和我一起藏的……」
裴融神肅穆:「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王瑟驚喜加:「你想起來啦?」
裴融嚴肅地道:「是一本則。大學士讓皇子妃來尋此書,必有深意。皇子妃還該仔細品味才是。」
則……則……則……檀悠悠不知道王瑟要尋的是否真是這書,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裴某人這肅穆的樣子,嚴肅的語氣,以及話里的容。
還有,當著說這話,真的不怕王表姐面掃地、惱怒嗎?
被前人當面教做人,檀悠悠看著臉慘白如梨花的王瑟,心裏充滿了真切的同。就不明白了,裴坑坑這種男人,有啥值得念念不忘的?王表姐還該向楊表妹學習,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那!
「是則啊。」王瑟不愧是被挑出來做皇子妃的人,很快重振旗鼓,神如常:「向說得很對,父親待我用心良苦。哪怕病這樣,也還替我心。我一定牢記他老人家的叮囑,仔細品讀則,做子之表率。」
裴融淡淡點頭:「其實我也記不得放在哪裏了,不過二樓第一排書架第三行左起第二格有好幾本新的則,你可以拿那個去給姨父,不要耽擱太久,我怕他等不得。」
「嗯。」王瑟僵地轉過,一步一步朝著樓上走去。
「走吧。」裴融收回目,把睜大眼睛看熱鬧的檀悠悠用力拽出書樓。
「夫君走慢些。」檀悠悠被裴融拖著往前跑,裴融人高長,走得大步流星,人矮短,不得不碎步小跑才能跟得上。一路上遇到人,總要被多看幾眼,倒是無所謂,就怕有心人傳到二皇子那個小眼狗耳里,給家裏惹麻煩。
裴融走得距離書樓遠了才慢下腳步,皺著眉頭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檀悠悠一臉懵,「我聽不懂夫君在說什麼。」
裴融深呼吸,平緩緒之後才道:「把風!」
「我沒說錯啊!雖然我知道你們很清白,但人心險惡,萬一有人說怎麼辦?我去外頭替你們看著,看到有人來就提醒你們,省得生出不必要的誤會,這哪兒有錯?」檀悠悠見裴融臉鐵青、咬牙切齒,趕道:「我是用詞不當!那我後面已經改了嘛,都說是替你看著了……」
「你……」裴融憋了一口氣,想要解釋又覺著無從說起,便板著臉道:「你曉得我清白就是了!千萬別……」
他想讓千萬別誤會,話沒說完,就被檀悠悠一接過去:「知道了!我不會說的啦!會掉腦袋的嘛!對不對!」
「……」裴融無奈地看了一眼,轉大步往前走,神頗鬱悶。
檀悠悠慢吞吞地跟在後頭,心特別的好,不對,也就是一般般了,畢竟王姨父不太好。只能說之前王姨父那番話帶給的不愉快沒了。
夫妻二人回到王大學士房裏沒多久,王瑟也來了,手裏拿的書究竟是不是《則》,檀悠悠離得太遠沒看見,只看到王大學士抓住王瑟的手和那本書,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話。
王瑟跪到地上失聲痛哭。
接著,屋裏哭聲此起彼伏。
「怎麼樣了?」楊家舅舅帶了一群人趕進來,看到這樣子就上前去握住王大學士的手,紅著眼眶說個不停。
屋子本來就不大,加上楊家人,站的地兒都沒有,檀悠悠索走出去,立在廊下靜靜候著。
等了一會兒,屋裏大哭起來,二皇子匆匆忙忙趕來,看到就皺了眉頭:「你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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