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傷城許久冇有這麼熱鬨過了,送親的隊伍已經出了城,城中百姓還在議論紛紛,大部分人口中說的無外乎兩件事,一是那十裡紅妝實在是太壯觀了,二是即將嫁給蕭星寒的穆妍,實在是太可憐了……
青蓮公子推著晉連城的椅,緩緩地走在狹窄的小巷子裡,要回家去。
“阿燼,我們會一直住在這個地方嗎?”晉連城開口問青蓮公子。
“大哥不喜歡這裡?”青蓮公子反問。
晉連城微微搖頭:“不是,我隻是在想,你說我們已經失散多年,那我原本住在哪裡?邊都有什麼人?”
“都過去了。”青蓮公子神淡淡地說。
“阿燼,你明明知道些什麼,為何不肯告訴我?”晉連城皺著眉頭問。
“因為就是你邊的人差點害死你,你運氣好,撿回一條命,既然忘記了,便不必再回頭,你說呢?”青蓮公子微微垂眸,看著晉連城說。
晉連城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阿燼,我相信你。”
青蓮公子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晉連城其實並冇有完全相信他。對一個可以正常思考的年人來說,醒過來的時候忘記了一切,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邊隻有一個人,告訴他是誰,除此之外,似乎再冇有人可以證明他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這很容易讓人迷茫,繼而疑,繼而心生懷疑。
倘若再有一個人出現,證明青蓮公子對晉連城所說的話都是事實,那麼晉連城或許真的會相信。
但青蓮公子並不打算那麼做,因為一切總歸都會過去的,他選擇帶著晉連城來到這個他曾生活過的城池,就是想要放下青蓮公子的份,遠離他曾經認識的人,開始新的生活,即便平凡無趣,至現世安穩。
所以青蓮公子現在就是無傷城中一個和兄長相依為命的年輕人,天氣好的時候,他甚至會上街去賣幾幅字畫,在街坊鄰居的眼中,他就是一個溫和的文弱書生。對他來說,如此很好。
隻是當青蓮公子推開院門,看到院中背對著他站在臘梅樹下的那抹倩影的時候,猛然握了晉連城的椅,眼眸瞬間沉了下去。
“師弟年紀輕輕,便過上了世外桃源般的悠哉日子,師姐好生羨慕呢。”臘梅樹下的子轉,看著晉連城笑了起來。皮白皙,麵容姣好,笑起來的時候很甜,可惜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阿燼,是誰?”晉連城皺眉,回頭看向了青蓮公子,可惜他現在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大哥先回房,我招待客人。”青蓮公子冇有理會樹下的子,推著晉連城的椅進了房間,很快又出來了,還關上了房門。
“師姐。”青蓮公子微微躬,對著樹下的子行了一禮。
“纔多久未見,師弟便和師姐如此生分了。”子微微一笑,“我今日是專程前來看師弟的,以前怎麼從未聽師弟提起,你還有個兄長?”
“自小失散,一個多月前才團聚,我本以為兄長已經不在人世了。”青蓮公子微微垂眸說。
“原來是這樣,想來師弟這段時間並非故意匿蹤跡,而是為了尋找兄長。”子看著青蓮公子笑意地說,“既如此,師弟便帶著兄長,隨師姐回去吧。”
青蓮公子沉默不語,子笑了:“怎麼?師弟難道打算在這個地方過一輩子嗎?不僅我不同意,師父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師姐,兄長重傷,我要照顧他,為他尋求名醫,暫時不能回去,還請師姐代為轉告師父,過些日子,我定會回去請罪。”青蓮公子神平靜地說。
“重傷?”子角微勾,眼底閃過一道冷,“師弟,當初你從師父那裡盜了這世間唯一的還生蠱,差點被師父用刑罰折磨至死,這件事師姐並冇有忘記。師弟的兄長何止是重傷?他本該是個死人了,我說得對麼?師弟你既然把還生蠱用在了他上,又想去何為他尋求名醫?這世間,還有誰能解了還生蠱,讓必死之人還?”
青蓮公子垂眸,輕啟薄,說了三個字:“蕭星寒。”
“這麼說,師弟不肯跟師姐回去,是為了帶著兄長去找蕭星寒求醫?”子看著青蓮公子的眼眸變得有些幽深了。
“正是。”青蓮公子微微點頭。
“兄弟深。”子笑著說,“想來師父不會怪罪師弟的,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師弟醫治好了兄長,可要早日回去,不要讓師父和師兄師姐擔心你,知道嗎?”
“是。”青蓮公子點頭。
一眨眼的功夫,臘梅樹下已經冇有了子的影,青蓮公子轉,神如常地回了房間。
“阿燼,那人是誰?你怎麼冇提過你還有師父和師兄師姐?”晉連城看著青蓮公子問。
“你都已經知道了,何必再問?”青蓮公子眼眸微暗。
很多事,晉連城失憶之前都並不知道。
當年青蓮公子八歲離開大城,來到無傷城停留了下來,用晉連城給他的錢置辦了這座小宅子,一個人住下來,暗中還有兩個晉連城的屬下在保護他。街坊鄰居隻知道那個阿燼的孩子是個孤兒,爹孃死之前給他留了點錢財,他小小年紀就很堅強。
那會兒很多人欺負年的青蓮公子,也不止一次有惡霸上門想要搶奪他的錢,甚至有兩次他被人盯上,是因為他絕傾城的容貌,讓某些人了心。
不過最終都有驚無險,那些闖進小宅子裡的人,冇有一個活著出去的,很多人在背地裡說這個小孩子不是一般人,肯定有人在暗中護著,來找麻煩的人便越來越了。
可惜,青蓮公子長了一張無法遮掩的禍水容,他即便躲在這偏遠的城池之中,即便極出門,也不得安寧。
就在青蓮公子十歲那年,晉連城派來保護他的兩個高手離奇死亡,而青蓮公子在差點被人賣掉的途中,被一個高人所救,高人看中他的資質,收他為徒。
青蓮公子努力修煉武功,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擺師門的掌控。而他為天下四公子之一,名天下皆知,也是被他的師父推出去的,本不是他的本意。
當年盜還生蠱的初衷,並不是因為青蓮公子要還晉連城一命,真正的原因是,青蓮公子無意中聽到他的師父和一個朋友的談,他師父的那個至好友好男風,看上了他,而他的師父在猶豫要不要“賣掉”他,換一把寶劍……
青蓮公子那時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他不願被人侮辱,決意離開師門,在離開之前,他盜走了還生蠱,想著如若能夠逃走,便將那寶貝送給晉連城,還上他欠晉連城的一條命。
可惜,青蓮公子雖然盜功,逃走卻失敗了。他把還生蠱藏在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被師門刑罰折磨得痛不生的時候都冇有開口說一句話,最終在他奄奄一息的時候,他的師父放過了他,並且對他說,還生蠱是他的了。
從那以後,青蓮公子的師父對他更加看重,他師父的那位至好友也再冇有出現過,可青蓮公子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擺師門。因為他寧願過平凡普通的百姓生活,也不願意當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人兒,被人評頭品足,甚至有朝一日被強權者當做貨來易。
在晉連城出事之後,青蓮公子功地擺了邊的人,帶著晉連城來了無傷城,回到了他小時候居住過的地方。
青蓮公子改變了容貌,再冇有跟師門聯絡,卻還是被師姐找了過來。他知道,他還是太天真了,除非他死,或許這輩子都無法擺他的那個師門……
“阿燼,你怎麼了?”晉連城皺眉看著青蓮公子,“是那個人要對你不利嗎?我們聯手殺了!”
“不是。”青蓮公子微微搖頭,“大哥不是想到彆的地方走走嗎?我們今日就出發,離開這裡。”
“阿燼要帶我去哪裡?”晉連城有些好奇地問。
青蓮公子眼眸微寒:“去天厲國,耒城。”
“為什麼要去哪裡?”晉連城有些不解。
“求醫。”青蓮公子語氣平靜地說了兩個字。
“難道是要去求他們今天說的那個蕭閻王嗎?”晉連城再次皺眉,“大家都說那人窮兇極惡,他怎麼會為我醫治?”
“事在人為,不試試怎麼知道?”青蓮公子話落,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阿燼你做主就好。”晉連城微微點頭,“如果我們今日就走的話,路上說不定還會到那位和親公主。”
青蓮公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很快又神如常地開始收拾了。
本來已經死去的晉連城,因為還生蠱而活了下來。如果說這世間僅有一個人,能夠在解除還生蠱的同時,讓晉連城好好活下去,那人,無疑就是蕭星寒。
這是事實,可青蓮公子在今天之前,從未有一刻想過要去求蕭星寒救晉連城,不是因為青蓮公子不在乎晉連城,是因為青蓮公子很清醒。他很清醒,所以他知道晉連城和蕭星寒的關係,他知道一旦他帶著晉連城出現在蕭星寒麵前,唯一的結果是,晉連城會死得很淒慘。
可青蓮公子還是決定要去耒城了,原因是,他不想帶著晉連城一起回他的師門,而這是他在麵對他那位師姐的時候,唯一能夠想到的拖延藉口。
青蓮公子最清楚還生蠱是什麼,這種逆天的寶,冇有人會抵擋它的。青蓮公子當年以為他的師父定然會因為還生蠱殺了他,但是並冇有,可這不代表他的師父放過了他,更可能的原因是,他的師父知道,他死了,還生蠱或許永遠都找不到了,讓他活著,總有一天,還生蠱還會再次出現。
如今,還生蠱已經再次出現,很快就會傳青蓮公子的師父耳中,一旦青蓮公子帶著晉連城回師門,晉連城離死也不遠了,因為還生蠱是不死不滅的,在宿主死了之後,便會再次沉寂,為還生丹。
青蓮公子不認為他的師姐相信了他的話,但他的師姐既然冇有立即手,那就還有機會逃走。但他知道,接下來會有人在暗中盯著他的一舉一,所以他必須冷靜理智,想好如何,不能輕舉妄!
一個時辰之後,青蓮公子推著晉連城的椅,背上背了一個包袱,晉連城上還放了一個包袱,兩人一起離開了那座小宅子。
聽到青蓮公子鎖門的聲音,晉連城開口問了一句:“阿燼,我們以後還會回來嗎?”
青蓮公子手一頓:“會的。”
“阿燼,你們兄弟這是要去哪兒啊?”隔壁的陳伯開門就看到青蓮公子要帶著晉連城離開。
“陳伯,我大哥不好,我帶他去天厲國求醫。”青蓮公子微微一笑說。
“阿燼真是個好孩子啊!”陳伯看著青蓮公子說。當年陳伯兒子病重無錢求醫,是年的青蓮公子出了援手,陳伯一直都記著。
“陳伯,我們走了,今年應該不能回來過年了,你們多保重。”青蓮公子笑意溫和地說。
“你們出門在外,也要多保重啊!”陳伯對著青蓮公子揮了揮手。
看著青蓮公子推著晉連城漸漸遠去,陳伯突然高聲說了一句:“阿燼的大哥,你可要好好對你弟弟啊!”
晉連城笑了一下:“阿燼,怎麼那老頭像是覺得我會欺負你一樣?我看起來很壞嗎?”
青蓮公子微微搖頭:“陳伯隻是關心我們,不必想太多。”
到了無傷城的大街上,青蓮公子雇了一輛馬車,和晉連城一起坐了進去,很快出了無傷城,朝著天厲國而去。
無傷城外的樹林之中,站著一個子,子麵前還有一位全上下都罩在黑鬥篷中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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