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茶水, 兩人就在暫時在此分開。秦婉還喜歡安琳瑯的,主要是居心不良,于是約著跟安琳瑯下回再見。安琳瑯笑了一聲, 也不排斥。
天已晚, 初春晝短夜長。這個時辰不便繼續看下一個鋪子,安琳瑯便打算先行回府。明日再繼續。鋪子分布在比較散,想要都視察一遍至得一個月。安琳瑯有些著急, 這人眼里不得沙子。一旦讓發現問題, 就想一次解決。
但也清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得耐心才行。
“罷了,著急也沒用。”安琳瑯深吸一口氣, “事得一步一步來, 飯得一口一口吃。”
馬車緩緩駛走, 后頭秦婉的馬車才能出巷子。秦婉目送著安琳瑯的馬車離開,笑瞇瞇地放下車簾子沖馬夫丟下一句:“去朝書局。”
“姑娘, 這個點兒過去?”車夫是秦婉用慣了的, 平常說話也隨意。
秦婉抬頭看了看天, 心里有些著急。這個時辰確實是晚了些,但干得快的話, 應該來得及。
“馬車走快點,抄近路。”
車夫不敢違背的意思, 讓秦婉趕坐好。出了巷子就立即換了個人的路, 甩起了馬鞭。馬兒嘶鳴一聲, 猶如離玄的箭沖了出去。
朝書局是京城最大的書局,坐落在宣武門正對門的哪條繁華的商業街。這條街算是京城最奢華的地方, 寸土寸金。珠寶玉石、古董字畫、徽州宣紙、京城大多的書局設在此地。蓋因書局遍布的緣故, 京中的讀書人都在此地走。秦婉的瑯嬛玉樓就在這條街的正中央。
秦婉的馬車快要抵達街道之前, 車夫急拉住了韁繩。秦婉抓著馬車的邊緣,還是沒穩住。一腦袋磕到了車廂壁。
捂著腦袋疼得齜牙咧,無聲地了,趕將馬車里移位的東西恢復原位。
天已經昏沉,天邊的夜對飛過。秦婉都已經趕不及了,心中不由懊惱。正準備打道回府,聽到了外面悉的笑聲。心口一,將車窗簾子掀了一條隙看出去。
頓時一亮,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于是低聲讓車夫將馬車停在昭書局的門口,剛穩,就見剛結束詩會的安和山被一群讀書人簇擁著從隔壁的書局走出來。
他相貌出眾,一靛青的長袍長玉立。被一群年歲各異的男人對比,襯得他容貌格外俊秀。臉上沒有蓄髯,收拾得干干凈凈。面白紅、玉冠墨發。經年沒散的年意氣的讓他神采飛揚。真的,單看皮相很難相信他兒都要快出嫁了。
見那邊說話的人注意到馬車立即就停下來了。
秦婉若無其事地收回目,收斂了神,掀開車簾子從馬車上下來。
果然的臉剛一探出車廂,那邊的安和山眼睛就微微一亮。他扭頭低聲跟同行之人說了什麼,然后轉頭就向秦婉這邊走過去。
“秦姑娘,又來書局看書?”安和山大步走過來,在秦婉的三步遠地方站定。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盯著秦婉,須臾,好似覺得不妥,立即知禮地移開視線,“今日好像有些晚。”
秦婉沒有說話,只是面淡淡的朝...他頷了頷首。
車夫立即地上一只胳膊,秦婉臻首垂眸,扶著車夫的胳膊下了馬車在旁邊朝書局的臺階上站定。量修長,穿著一湘妃窄袖胡。將形勾勒的筆直而優雅。略顯清冷的五被太的余暉照逆著,臉龐籠罩著,好似一個玉人。
安和山視線跟被燙了似的,微微發起了。
“今日偶然遇上一友人,吃茶耽擱了些。”秦婉微微勾一笑,冷淡而不冷漠道,“安大人怎麼也這麼晚?”
安和山面上立即染上不自知的殷切。他本不是與人多話之人,偏遇上秦婉忍不住多說兩句,引得開口:“今日詩會來了個掉書袋,迂腐得很。就著一點掰扯不清,論起道頗為耗費了些口舌。說起來,前些時候得姑娘出手相救,安某實在激。不知姑娘喜歡什麼書?這書局掌柜與我相,安某可以幫著挑選一二。”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不過是看些雜書,倒不必勞煩。”
秦婉微微點點頭,然后轉就進了書局。
安和山立在門口看著佳人孤高的影沒書局,眼神中不免出了幾分癡意。秦婉若非時運不濟,這等玉姝也不會孤一人。但轉念一想自,安和山面上不由染上黯然之。
他站在余暉凝許久,才搖了搖頭離開。
與此同時,秦婉走進書局就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一屁坐在書局掌柜的跟前的椅子上,沒骨頭似的躺倚在扶手邊邊。那書局掌柜從賬簿中抬起眉頭,空瞥了一眼秦婉,似笑非笑:“秦姑娘又來‘看書’?”
秦婉沒忍住白了他一眼:“我看什麼書?”
“新到的幾個話本子,私下賣的不錯。”書局掌柜笑得跟個狐貍似的,“尤其那玉面狐貍的新作,救英雄之白馬特別篇賣的尤其好。好些姑娘私下里著來買。”
秦婉的面上出了幾分尷尬,擺擺手,一臉不自在:“我哪有空看那勞什玩意兒?”
“哦?”書局掌柜點點頭,“神失足三十六記呢?”
這恥的名字,秦婉忍不住紅了臉頰,拄著干的咳嗽幾聲。
驟然站起來,一副走了的態度。書局掌柜的忍不住眼角都是笑,頭也不抬地揚聲道:“聽說三日后馥詩社要辦一場論道。”
秦婉沒有說話,背對著他擺了擺手,人就從另一個小門出了書局。此時馬車早已在這等著,秦婉上了馬車,往里頭一躺,就嘖了一聲。
“三日后再來,記得提醒我。”
外面車夫頓了一頓,須臾,應了聲喏。
另一邊安琳瑯回到安家,先是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陪用了晚膳就匆匆回來了。
下午遇上秦婉耽擱了些時辰,曾順的賬簿此時已經送到了的書房。安琳瑯只要有事就忍不住立即去做,自然是著急回來看賬的。安老太太看急急忙忙的,想著今兒出去一整日,到這個時辰回來還要忙。忍不住就將邊的仆從都過來問話。
這一問,差點沒把老太太給氣得蹦起來。不敢相信,林氏的那幾個陪嫁在安府的眼皮子底下貪墨搗鬼這些年:“十來年了就沒人發現?咱府上誰在管琳瑯的嫁妝?這人是怎麼辦事的!”
蘭香...有些尷尬,“是大人。”
安老太太啞火了。半句話說不出來。若是兒子,能慣這樣也不奇怪。
沉默了許久,嘀咕了一句:“看來媳婦兒還是得找能管事的。”
安琳瑯回到院子就撲進了賬簿里。曾順這個賬簿做的還算清楚,一條一條的列示的很清楚。上輩子安琳瑯旗下店鋪的賬務比古代的這個繁瑣得多。如今看這個流水賬對來說毫無難度。
不過東西一條一條列下來,整理的時候確實有些繁瑣。
安琳瑯在空紙上列出幾個項目,做不到后世那麼細,但大致分類地畫個表格。把各項數值歸歸類,數字相加一下,差不多也能得出來想要的。
曾賬房的賬簿從今年一直回溯到十五年前,他才進溢香樓的日子。逐筆逐項都記得非常清楚。
安琳瑯重點翻看了溢香樓去歲下半年的。
還沒仔細算,略一算,盈余應該在二千六百兩左右。這個數字有點嚇人。以半年看全年,溢香樓一年的盈利至也該在四千兩左右。但是溫長貴每年就溢香樓的盈余送上來的出息只有六百兩。有時候還借口年份不好,只有四五百兩。
正常來說,哪怕酒樓需要扣除來年的預算和意外準備金,也不該只有六百兩的出息。溫長貴在這里面頭的油水撈的也太大了!
安琳瑯這一口氣梗到口,不上不下,不又想起那夫妻倆湖綢的裳。怪不得能穿這麼好的料子,每年幾千兩地往家里拿,怕是家財都快趕得上這個做主子的了!
不知不覺,天已經晚了。窗外的天一片漆黑,安琳瑯氣得頭發昏眼發花。但這賬也不可能一次看完。站起來走了兩圈,好不容易把這口怒火咽下去。才揚聲命人送水進來。
安琳瑯這邊是個不眠夜,溫家也同樣。
溫長貴和曹氏兩人連夜將埋在后院的金條給挖出來。整整兩箱純金的金條。還有曹氏顯擺的那些名貴的翡翠首飾也都拿出來。這十幾年,他們確實拿回來不東西。家里住的這棟大宅子,使喚的這些奴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是好的。
兩年前獨子被人帶壞了,年紀輕輕就沾了賭。這兩年敗了不家財,要不然更多。
細細一算,金額大的把他們一家子五馬分尸都還嫌不夠。
曹氏看著黃澄澄的金子默默起了一的汗,看向自家男人。溫長貴也是一頭一臉的汗:“這金子拿得回來,還拿得出去麼?”
他們當初開始往家拿的時候,從沒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想當初起貪心的時候,都是幾兩,幾十兩這種小數目罷了。那時候貪了還心虛氣短,不敢聲張。待到安侍郎跟前匯報,他就敏銳地發現安侍郎不看賬簿這件事。貪墨的事兒一開頭就收不住手。漸漸地,幾十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大到幾百兩,甚至上千兩。
這麼大的數目結果安府沒一個人發現,他后面干脆借口生病,故意在匯報的日子不去安府。事做的這麼...明白了,安家還是沒反應。那不懂事的小東家連酒樓的出息都不過問,有多收多,一個字兒都不問。這就更方便他貪了。
一晃兒十多年過去。除卻這些年一家子樂用掉的銀子,家里還存了這麼多。
“拿不出去也得拿出去。”
溫長貴看著這黃澄澄的金子,一想到這些全填進東家的私庫他就心疼的嘔。可是不拿出去,他們一家子的賣契都在那小姑娘手上著,“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可是,”曹氏舍不得,攢了十幾年啊,后半輩子都靠這個了,“咱們不能點麼?”
溫長貴白了一眼,沒好氣:“你曉得曾順那老東西賬簿里寫了什麼東西麼?要是把這些年的帳真一閉不落的記下來,咱們這些東西都不夠填進去的。指不定還得典賣家司。我這酒樓就不說了,數額拼拼湊湊,差一點還能求個輕罰。你那胭脂鋪子可是大頭,稍微打聽一下都曉得京城的胭脂水鋪子比酒樓掙錢得多。到時候你的賬簿數目要是對不上,哭都找不到地兒!!“
“胭脂水再掙錢,那也是我掙得!沒了我,旁人的鋪子能掙這麼多?”曹氏也不傻,能把鋪子做的那麼紅火就是腦子靈得很,“再說,咱也不留多,一箱金子也不行?”
“竟然還異想天開地留一箱金子?我看你是沒睡醒!”
“我干了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麗人妝的名號打出去,我花了多心思。給我拿點辛苦錢也是應該的吧?旁人的鋪子請掌柜,不能一點本錢不出……”
“出本錢出的鋪子的出息都你的了。每個月一兩百兩地糊弄。”
曹氏于是不說話了。
“你若有本事求得姑娘對咱們網開一面,你就留。”
曹氏哪里有這個本事?
“沒有這個本事就趕挖!”
溫長貴也不想這麼老實,可是他不老實沒辦法。一家子老小的命在別人手上,生不由己。
大半夜的,兩人挖箱子還避著仆人。畢竟他們自己都敢貪墨主家的錢財,也不敢相信那些奴仆是個手腳干凈。這麼多銀子要是被人魔咒一兩塊,他們是真的要典賣家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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