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爺子親自來見, 這樁婚事就等于板上釘釘。
但周攻玉心里總是不踏實,章謹彥一日不走,他就一日心中不定。倒不是說章謹彥比他更出,而是周家的況確實比章家要復雜得多。家族盤錯節的不便之就是如此, 人多是非多, 人心險惡。琳瑯這種單純直白的子, 是定然不喜勾心斗角的日子。他看得太清楚,若非自己先一步與琳瑯相識, 在這苦寒之地相依為命,或許真不一定能贏得過章謹彥。
不過婚的事還需從長計議。周攻玉的打算是先在晉州定婚,再回京城辦親事宜。
他雖不介意婚事宜極簡, 但卻怕沒有給琳瑯一個難忘的婚禮會將來年邁談及會有憾。每個子一生只有一次,十里紅妝是他想要給琳瑯準備好的。
相關事宜已經在籌備之中,周攻玉如今只想快點治愈。思來想去, 還是決定去省城一趟。鄒大夫自從上次拔毒就回了省城, 趙家的程夫人似乎病又惡化,尚不知能否熬過這個冬日。鄒大夫暫時不會離開省城,所以只能他過去一趟。
臘月二十九這一日,方家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添了章家祖孫倆,將李家村的余才大叔和桂花嬸也給過來。安琳瑯想著過年熱鬧一些,干脆讓孫師傅帶著七個徒弟全過來過年。杜宇五娘小梨南奴外加章家祖孫邊伺候的仆從聚齊。竟然也湊了三十來號人, 安琳瑯干脆把人一車拉去了鎮上的食肆,大家熱熱鬧鬧過個年。
主仆一起吃年夜飯這事兒章家祖孫就沒驗過, 但不得不說,人多就是熱鬧。鄉下人心思簡單也不懂大家族的規矩, 想什麼話說便說了。還別說, 有意思的。
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好年, 安琳瑯閑不住,盤算了資產,又去琢磨起的生意來。
去年一年雖然忙碌,但收獲不小。如今一個月掙個四百兩都不在話下。
細細一盤算,扣除明年的本,安琳瑯的寶箱里竟然也存了兩千多兩。不僅如此,酸菜魚的名聲越來越大,已經在省城傳開。臘月的時候就有不省城的酒樓食肆來武安縣尋安琳瑯,想要學玉滿樓的做法,也買下酸菜魚或者別的菜的食譜,以的方式簽合約。
說起來西風食肆的新鮮菜可不,其中廣為流傳的自然是酸菜魚。除了酸菜魚,一道名為東坡的菜也十分有名。酸菜魚已經被別家搶了先,拾人牙慧也沒有意思。他們此次前來是想磨下東坡的售賣權。
安琳瑯是有過這種打算的。想把生意做大,想擴大版圖。單一家來做是不可能的。若是搞壟斷,培育技藝嫻的廚子和能力出眾的經理人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想在短期做好,想都不敢想。但若是讓技藝已經有自己的小生意的人加盟,以專利所有權的方式去擴大卻是可以的。
關于這件事,安琳瑯特地拉著周攻玉詳細談過。
玉哥兒倒是沒有別的建議,事實上,就算安琳瑯想搞壟斷,周家也是有這個勢力支撐的。但安琳瑯顯然不想周家摻和到的生意中來,玉哥兒自然是順從的想法來謀劃。
“這種方式可行。”關于安琳瑯在從商上的天賦,玉哥兒從來都是驚嘆并贊許的。
安琳瑯當然知道可行,不可信酸菜魚就沒有這麼大的名聲了。主要擔心的是古代人沒有產權意識:“只是專利所有權該如何保證,該怎麼杜絕別家商戶仿制,大齊沒有相關的商法。”
安琳瑯是知道古代許多商業巨賈背后有大家族做支撐,但是商標這種東西很。
“這個不難,”周家的勢力足夠了,“你有想過如何作麼?”
“首先得設計一個商標。”
“商標?”這個詞新奇,周攻玉第一次聽到。
“就是一個獨屬于西風食肆的圖案,類似于各大家族的族徽。”安琳瑯記得京中大小家族都有獨屬于自家的家徽,但是這種家徽只在貴族之中流行,平頭百姓還沒有這個意識。換句話說,如果在晉州做商標和品牌,想杜絕下面的商戶山寨就需要一定的手段。
玉哥兒立即就領會了安琳瑯的意思。周家確實有足夠的影響力,但晉州天高皇帝遠,大部分百姓不識字。想要他們認可商標的專屬就需要家肯定。
安琳瑯想要的是縣令出相關的地方規定,但是有什麼方式讓縣令去做件事很難。
說起來,武安縣的這個新縣令至今還沒怎麼過面。雖然自從張縣令被罷他馬不停蹄地接任武安縣,卻沒有大刀闊斧地做出過革新政策。一切就還是照著原來的制度走。
他本人既不跟縣城的商戶打道,也沒有關心當地農業。唯一表現出不同的,大約是給當地的詩畫社投了不的熱。時常會出現在詩畫社品鑒當地學子的詩畫作品,唯一來往切的當地書院的舉人隆安先生。仿佛沒有學識的人不配與他相似的,行事極其的高傲。
“此人是封家的旁支,”周攻玉早命人就查過這個縣令,對人有一個印象,“為人自命不凡且行事迂腐,頗為沽名釣譽。想讓他辦事不難,這樁事你且安心,我自會讓人去辦。”
“玉哥兒!你的行蹤能公開了麼?”
“行蹤一直都沒有藏過,”周攻玉笑笑,“況且,不需要我出面,我只有方式讓封縣令辦事。”
周攻玉有這個能力,安琳瑯確實是放心的。別說這件事玉哥兒能輕松高定。院子外頭還有個貪的老爺子呢,這老爺子的分量可不輕。請他出手,事也不難。難的是:“玉哥兒你幫著設定個商標唄?”
安琳瑯實在不會畫,小時候還能畫畫簡筆畫,如今大了連簡筆畫的創造能力都沒了。
周攻玉看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就更不難。
除此之外,安琳瑯的想法是。將菜和一些特殊的做菜方法可以以加盟的方式賣出去。手里著原料和特殊食材。比如說,酸菜作坊的特殊酸菜,香腸作坊的特質香腸。將來等剁椒魚頭這道菜的名聲也打出去,辣椒就要登上西風食肆的餐桌。
除了省城酒樓食肆特意來想復制酸菜魚的功,也有不商戶看到了香腸的商機。雖說香腸已經在中原地區賣了一段時日,晉州這邊還是消息滯后,省城的商戶此時才反應過來。
但反應慢不代表沒錢賺,省城這邊的市場也確實還沒有開發。這些商戶在省城也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合作自然是可以。等洽談的時候,安琳瑯才驚覺手下的人不夠用。杜宇能說會道,確實能頂不事兒,但杜宇也不能兼數職。玉哥兒如今況特殊,已經分不出心力去幫做這些事。
“我想招人。”安琳瑯可以廣告招工,但那等真正能力強的人大海撈針,“玉哥兒你有合適的推薦麼?”
“你需要多人?”周攻玉手頭自然是有人的。只是目前周家的掌家印在周臨凜手中,調人手只能暗中進行,“這樣吧,我先撥二十個過來。你暫時試用看看,順手的就留下來。”
安琳瑯眼睛蹭地一亮,忍不住撲過去在他臉上蓋了一下:“謝!我不會虧待他們的!干得好,給的多!將來他們就是我商業版圖的肱骨!”
事都有兩面,周家家族部的人確實復雜,但人才也確實是多。
托別人辦事,安琳瑯或許會不好意思。但找玉哥兒就不同了。事實上,玉哥兒若沒有答應,安琳瑯的打算是去收容奴的地方試試運氣。但安琳瑯對大齊朝廷的機關設置并不清楚,不太懂一般奴會在哪里收押。又如何能買。本來是想讓玉哥兒幫忙想想辦法,誰知道玉哥兒直接撥人。
不過即使有了人手,安琳瑯還是想去奴之中選選看,畢竟杜宇就是玉哥兒從奴中挑選出來的。運氣好的話,若是再選出一個杜宇或者五娘呢?
“大齊的犯家眷和奴婢被收作奴的很,大部分會拖到牙行售賣。一般況下,三個月就會被賣出去。”周攻玉猜到了的小盤算,“因為大家族里心調.教的奴婢都是十分有能力的。除非品行有很大的問題會被剩下,很能撿到。”
安琳瑯‘啊’了一聲,那杜宇和五娘是怎麼回事?
“杜宇和五娘不一樣,”玉哥兒看表就看出意思,“杜宇和五娘算不得大家族里最得主人喜歡的一等奴才,若真按能力來說,勉強算作三等下人。”
安琳瑯:“……”大家族里連奴婢都這麼卷麼?
“別這麼看我,大家族中奴才若不會辦事,主子養他們做什麼?”
膝蓋默默中了一箭,怪不得老爺子說這樣的在大家族里怎麼死都不知道。安琳瑯覺有點傷,明明也沒覺到自己跟玉哥兒的差距有多大……
“主子學得是下之,琳瑯只需要懂得怎麼用人。”周攻玉拍拍,“不同的份做不同的事,不需要太苛責自。作為主子鎮得住下面人,拎清頭腦,有識人之名,賞罰分明就夠了。”
……說的也是,是資本方來著。
有了玉哥兒的寬,安琳瑯也放寬了心。
翻過年后,玉哥兒突然變得非常忙。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時常幾日見不到人。安琳瑯不知他又在暗中忙什麼,但每回見他回來都是一臉的疲憊。而章老爺子祖孫倆接二連三的接到家中的催促信件,正月初八這一日離開了西風食肆。
臨走之前,章老爺子帶走了三千的香腸和一罐剁椒醬。章謹彥特意來找安琳瑯,遞給一個木匣子。
安琳瑯打開來看,里面是一只碧玉簪。
雖然古代知識匱乏,但安琳瑯多多還是知曉非兄弟父親男子送子簪子的含義。對上章謹彥明亮的雙眸,安琳瑯將木匣子退了回去。
“是我來晚了?”章謹彥眼中的黯淡下去,“你做好決定了麼?”
“嗯。”安琳瑯指了指頭上的白玉釵,“就這個了。”
章謹彥沉默了許久,堅持把碧玉簪送給安琳瑯:“東西送給你,別無他意,只做你及笄之禮用。若是將來后悔,你可以來荊州章家尋我。”
說完這一句,他撐著傘上了馬車。
人走得匆忙,仿佛熱鬧的方家一下子就清凈下來。
安琳瑯還沒來得及慨安靜,趁著周攻玉又一次不在,在方家安靜當形人許久的安家人在一個下午敲開了安琳瑯書房的門。安家管家撲通一聲跪在了安琳瑯的面前,雙手高舉一封信,遞到安琳瑯的面前:“二姑娘!求求你快回京城看看吧!老太太病危!”
安琳瑯心里猛地一個咯噔,從的策劃書里抬起頭來。
“安家發生了大事。大姑娘母被老太太趕出家門,懷恨在心。為了報復老太太,們買通了外面的人,故意對外宣揚二姑娘你被賣青樓館,早已是殘花,咳,把老太太氣得當場吐。”任管家說到這事兒雙目通紅,“總之,你快回去看看吧!”
安琳瑯倒是不在乎什麼名聲,聽到老太太吐眉頭地皺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信,信。”
信是安侍郎親手寫的。
安琳瑯于是低頭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霍地一站起:“去備馬車,代下去,我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