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孫師傅就帶著一幫徒弟來西風食肆報到。
與他一道過來的,還有一個三十歲出頭的面婦人。這人生得一張方形長臉,眼角吊梢,鼻翼兩邊深深凹陷, 看著一副不大好相的模樣。
此人不是旁人, 正是孫師傅在府城的大東家劉玉夏。為了酸菜魚的食譜親自來了武原鎮。原本十拿九穩的比試, 結果人財兩空,此時心里很是憋著一火呢。
孫師傅雖在縣城干活,卻算是手下能力不錯的大師傅。這人子執拗得很, 哪怕劉玉夏昨夜為了留下他找了不知多折中的辦法, 孫師傅卻還是要走。婦人自打回省城以后就沒吃過這樣的癟, 憋了一夜,特地一大早跟過來。倒要看看當著的面, 西風食肆的東家敢不敢收。
安琳瑯還真敢收。白送上門來干活的人為什麼不收?不僅敢收,還早就想好這些人該用怎麼用。不過那都是生意鋪開之后的部署, 目前這些人還得培訓。孫師傅他們過來, 安琳瑯就直接給杜宇去安排了。杜宇是管過帳做過管事的,這些人給他安排比安琳瑯得妥當。
雖說是愿賭服輸, 但這七個人既然歸屬西風食肆,該有的待遇還是得有。
“我是孫師傅的老東家,往日他在我這干,給他開的是十兩一個月。不知西風食肆的掌柜你預備開多?”劉玉夏這次過來清澈堅信,沒帶仆從,以至于氣勢再強也只是一個人。
安琳瑯剛想說, 孫師傅自己開了口:“夠養家便可,掌柜的不必太為難。”
劉玉夏被氣了個仰倒,不敢確信這是手下脾氣最的孫師傅。
安琳瑯頓時就笑了:“這你不必擔心, 我必然不會虧待你們。”
孫師傅得了這句話就夠了,帶著一幫徒弟跟杜宇下去安頓。人走得一個干脆利落,跟過來的劉玉夏氣得指著安琳瑯的鼻子好半天,竟然不知說什麼。西風食肆的人慢慢站出來,劉玉夏也知在這鬧事吃虧的只能是自己。只罵了孫師傅一句‘自甘下賤’便氣呼呼地走了。
安琳瑯聽著這話就不高興了,留在西風食肆就是自甘下賤?
攆著人好幾步,但那劉玉夏跑的飛快本追不上,安琳瑯只能作罷:“什麼人!”
一場比試鬧得滿城風雨,周攻玉借著這個東風,將西風食肆預備將酸菜魚的食譜要賣的消息傳出去。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短短一上午就傳遍了武原鎮。就連剛從西邊回來的商隊都忍不住問杜宇這事兒是不是真的。酸菜魚名聲有多大,他們這些商隊都知道。
“賣,自然是賣的。”杜宇笑瞇瞇的,“掌柜的有這個打算,只要價格公允就賣的。”
商隊倒吸一口氣,轉頭就講這事兒傳得更遠。且不說為了酸菜魚,不縣城的掌柜,省城的掌柜千里迢迢趕過來,就說安琳瑯中午食肆里就推出了一盤新菜——東坡。
這道菜大家沒吃過,但啊!今日西風食肆的東家與那縣城的大師傅比試,就是靠得這盤贏的。這道菜有多好吃,值得那些眼睛長頭頂上的省城名廚放下段,武原鎮的百姓們也很好奇。有那家境還算富裕的,咬咬牙帶著一家子來打打牙祭,也是能吃的起的。
且不說食肆里生意不減火,安琳瑯了空終于跟人談好了酸菜作坊的場地。
場地就選在西街的最西面,位置稍稍偏一些,價格便宜不。酸菜這東西不是那等擺在商鋪里賣的東西,這東西主要是針對往后賣了酸菜魚的商家。
安琳瑯這邊簽好了契書,那邊就火速開始招工。
安玲瓏背地里干的事給了很大的危機,一種利刃懸在頭上的威脅,讓沒辦法安逸。不懂,原主到底跟安玲瓏有多大的隔閡才讓背地里搞這些事。但眼下最迫的,還是壯大自己。會京城安家這事兒,安琳瑯原先心里是不愿的。如今卻不得不改變主意。
份不明地流落在外,也不知安家是如何看待現在的安琳瑯。原著中原主的悲慘遭遇再一次縈繞安琳瑯心頭,心頭無論如何都輕松不起來。
酸菜作坊地址一定,人員就必須馬上跟上。
安琳瑯給方婆子和方老漢一人派了一件活兒。為此還特地去賄賂了老爺子,讓他借能耐的仆從給老兩口撐撐腰。方婆子負責替招工,方老漢則負責幫買豬。
半個月前,安琳瑯接到了馮掌柜從中原寄來的信。說是給他制的那些香腸在中原得了不錯的反饋。那些東西帶過去,還沒撐到市區就被往來的商隊分食一空。他們吃了以后意猶未盡,一直在向馮掌柜打聽,何能夠買到這些香腸。
馮掌柜的意思是西風食肆能不能擴大生意,也做香腸外售。
安琳瑯當初就有過這想法,否則也不會弄這個賣給馮掌柜。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的,自然是一口答應:“除了買豬,還有一樁事。鎮上賣的豬味道都太了,往后這豬還得我們村里養閹割的豬才行。你拿著銀子跟村子里幾家養豬的商議商議,看能否讓他們按照我的法子養豬。”
“那不如抓些豬回家,我在家里養。”自家養的,比較旁人養要放心不是?
若是給旁人養,他們給豬吃什麼,養什麼樣,那可說不準。
安琳瑯如何沒想過?但是養豬這事兒說得簡單,其實作起來很難。養場不是那麼好搞的,一個不好,就是大損失。安琳瑯這般不過是分散風險罷了。
“這事兒慢慢商議,當務之急,是先買到合適的豬。”
馮掌柜那邊既然提了,自然也有下訂單。他這回寫信,一要就是一千。這還不包括賣到市區的,就是分賣給同樣往來的商隊。一單就給了二十兩。
大生意如何能耽擱?方老漢立即套了牛車回村里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腌菜這種活計在鄉下一向是婦人在做。招工不難。只是安琳瑯存心讓方婆子去出一趟風頭。那些個欺辱背后罵的婦人好好看看,故意折騰這一出:“招人咱們招那等干活利索,事兒的。畢竟咱家給工錢,要招的人,自然得對得起這個工錢才是。”
這個理方婆子自然知曉,腦子清醒的很,就是苦于子弱。不過今日去可不怕,安琳瑯特地問老爺子借了幾個能耐的仆從。這些大家族里跟著主人跑的仆從個個是人。安琳瑯此舉什麼意思,他們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做的只有比安琳瑯預料的更好。
且不說方婆子此去招工很是出了一番風頭,就說酸菜作坊這邊最重要的還是劉廚子。
幾日前收的那批菜,已經運送到酸菜作坊。要怎麼置,還得盡早。不過工還沒到位,就只有劉廚子先勞累些。
日子一晃兒就過,轉眼就是半個月過去。
等安琳瑯這邊全部安排好,得到信兒的縣城酒樓掌柜們已經抵達了武原鎮。來得快還來了不人,這可把還在為孫師傅背叛的劉玉夏給氣得不輕。飛書傳信會晉州城,想對策,人。只不過書信一來一回沒那麼快,這下子可等不及了。
人到齊當日,周攻玉在西風食肆開了個競拍的活。
安琳瑯得知這事兒的當時差點嚇傻了,再一次將天皇蓋地虎來試探周攻玉。不過只得到了個莫名其妙的眼神才放心。這人不是穿來的,純粹只是腦子靈活點子多。
周攻玉不知是跟在安琳瑯邊過太多‘靈魂的洗禮’,對賺錢這種事仿佛也開了竅。競拍的當日,他特地將時辰從辰時三刻拖到了快午時。一些掌柜的本就是連夜趕馬車過來的,哪怕早上用過飯,此時也得是頭昏眼花。周攻玉也壞,吃食可以免費供,但每桌收一兩銀子的茶飯錢。
這些個掌柜的來都來了,一兩銀子也不差了。想要酸菜魚的食譜,自然態度都不錯。
這一桌菜上的都是安琳瑯想賣的,最基礎的紅豆羊茶做茶飲,酸湯牛,酸菜魚,東坡,麻婆豆腐。競拍還沒開始,就這些人吃的個滿抹油,撒不開手。
有了實打實的東西擺出來,這些人對酸菜魚食譜的熱就更加高漲。
“這波作不錯,吃下以后價格也好談了。”安琳瑯雙手抱,撞了撞周攻玉的胳膊。
周攻玉眼角帶笑,一本正經地點頭:“……掌柜的教得好。”
安琳瑯角一翹,扭回后廚了。
“這的方子賣麼?”這東坡做的可太好了,口即化。有那掌柜的吃了一口,只覺得擊中了靈魂。他們往日雖然喜歡吃,卻沒吃過這等口的。當真是大開眼界!
“這道菜是為了接替酸菜魚為新招牌,估計不容易。”新菜剛上,自然還得賣一段時日才會考慮售賣,小梨和南奴傳菜,東跑西竄的:“不過若真有那等掌柜的想要也不是不能賣。你們開的價格夠,還是會賣的。”
聽到這無知小兒了口風,吃著飯的掌柜的心思不由就起來。
世人都不傻,好東西都會被人賞識。東坡就是那種穿千年都會留下來的經典菜譜,這種菜自然會有人看到價值。茶也一樣,有那好吃甜食的人,喝完了一碗還想再來一碗。于是一個個心里盤算著有多銀子能買,后院周攻玉氣定神閑地喝茶:“不急,這還早呢。等來客們結完賬,再詳細說一說這事兒。”
一直坐到周攻玉覺得大堂這般的人底線降得差不多,他才不慌不忙地出來。
周攻玉的上有一種令人信服的能力。這種能力許是自作為家族繼承人蘊養出來的,又或者是天生。他這麼一從里頭出來,大堂中焦躁不安地喝著茶的人就統統靜下心來了。
“酸菜魚我們能接的最低底線是,二半。”
周攻玉一開始就晾態度,反而讓人更容易接:“以二半往上加,誰出的最多就跟誰簽契約。”
作者有話要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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