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傅洵進劇組之後開始忙了，便一時不出時間再去細想。

他在《烈火》里飾演的男主宋凜是一位城府頗深的權臣，主雲琈是他培養的刺客，以舞姬的份潛伏在將軍府。很巧，主是由柳歌飾演，其餘重要的男角也都是他或多或合作過的演員，所有人都比較悉，整環境讓人適應。

其中有一場戲，是因主一時心，放走了目標一條命，男主一時氣憤，手掐住了的脖頸，就要將掐斷氣的時候，卻將往旁重重一扔，松開了手。

導演同傅洵說戲，說按照宋凜的人設，這時本不該留雲琈一命，但是由於養得太久，宋凜對其實保留了一點，但是又不願承認，所以才彆扭地放開，而鬆手的時候作較大，是因為宋凜生氣，生他自己的氣，恨他自己竟然下不了殺手。

傅洵若有所思，問：「對保留了什麼？」

導演理所當然：「還能有什麼，當然是喜歡啊。」

又一次聽見這個詞，傅洵忍不住稍稍一怔。

「你可以想想自己有什麼喜歡的人，找找覺。」導演簡略地代完畢，就開始招呼攝影師打好燈，調試機，準備開拍。

待場記打板聲一下，演員進了戲中。

場景是在朱紅的庭院中，兩人在池塘邊上，周遭別無他人。雲琈一紅舞跪在宋凜前，面容緻，青卻凌狼狽，神愀然，眼中恐懼與落寞糾纏在一起，肩膀微微發抖，匍匐在地，嗓音低：「雲琈……請大人降罪。」

「降罪？你倒是說得輕鬆。」宋凜稍斂眼皮，低頭看著，聲冷漠，「我平日如何教你的？」

雲琈頓了頓聲，抬起頭，目深深，咬著，一字一頓切聲道：「家仇不可忘。」

宋凜蹲下了子著，看似平靜的眼底中燃著一簇火：「那你為何忘了。」

雲琈無話可說，聲哽咽：「……請大人降罪。」

「降罪？」宋凜突然怒火中燒，手一把掐住雲琈纖細的脖頸，手上青筋暴起，眼底一片冷漠的戾意。雲琈先是試圖掙扎了片刻，逐漸放棄，臉上的浮現出痛苦的表，有些不上氣。

傅洵演到這裡，突然就想起方才導演說過的話。

喜歡麼……

他腦海中一瞬閃過楚舟的影子，頓時一個失神。

他立馬松開了手，但因為分心，不慎沒把握好分寸，本來只需要將柳歌稍稍推開一點，結果力氣一不小心使大了，竟將柳歌直接推進了池水里。

導演組突然提了一口氣，看見柳歌反應很快，扶住了岸邊，這才松了口氣。導演想了想，用眼神示意攝影繼續拍。

傅洵見到導演沒喊卡，立馬反應過來，緩緩起凝視了柳歌片刻，一甩袖子轉離開。

柳歌艱難地扶住岸邊，對著傅洵的背影敬業地念出最後的臺詞，還帶著些許發冷的：「多謝……大人開恩。」

「卡！這條過了！」導演喊停的時候，工作人員立馬上前將柳歌撈了起來，送來了巾和熱水。

傅洵回過神，連忙上前解釋：「抱歉，我剛剛沒掌握好力氣。」

柳歌用巾了頭髮和臉上的水，爽朗一笑：「沒事沒事，剛剛那段好的，就算臨場發揮了。」

導演也上來誇了傅洵一句：「剛剛那段，你眼神不錯，那一下轉瞬即逝的恍惚，人的層次一下出來了，比起以前，你又有進步了。」

「謝謝。」傅洵輕聲應下，有些心虛。因為他知道剛剛那一下不是他有意演出來的，是他一不小心想到別，結果真流了……

因為柳歌要乾子換服，所以劇組稍稍進休息時間。傅洵坐在休息區喝了口水，想閉眼休憩一會兒，就讓助理先去別了。

他還沒閉眼，突然看見不遠鬼鬼祟祟進來了一個男人，手裡還捧著一束花，站在劇組門口左顧右盼，心下生起疑，便揣著保溫瓶緩緩走到男人後：「你是……？」

男人聽到他的聲音，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傅洵因此看清了他的樣子。

男人長得還英俊，五深邃朗，外面披著黑風，裡面是標準的西裝打領帶，然後還梳了個烏黑油亮的背頭，好幾手指上都戴著純鋼制的戒指，還有些反。此人的氣質給人的覺，像港片里的黑社會。

然後黑社會突然眼睛一亮，笑容燦爛得出一點傻氣：「你就是傅洵啊。」

傅洵：「……」

眼前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變得沙雕了。

「你認識我？」傅洵疑。

「我知道你。」男人自信滿滿，「你不是我哥的小叔子嘛。」

「什麼？」傅洵一頭霧水，被這突如其來的關係給繞到了，「小叔子……你哥是誰？」

男人這才想起要自我介紹，出手非常自來地同傅洵握手：「久仰久仰，我聞麟，我哥聞燈，是個導演，你應該認識。」

「？」傅洵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了聞麟一眼，尋找他上和聞燈哪怕有一點點相似的氣質……未果，只有眉宇部分有些相像，氣質截然相反。

他緩緩慨：「你居然是聞導的弟弟。」

三秒後，他才反應過來：「等等……你說我是聞導的什麼？」

「小叔子啊。」聞麟有些奇怪，「你哥不是傅寒川嗎？」

傅洵愣了愣：「是啊。」

聞麟：「傅寒川是我哥的男朋友啊，他們沒告訴你麼？」

傅洵：「？？？」

這真的震撼到他了。

當場石化。

聞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安道：「其實我哥也沒明著告訴我啦，只是太明顯了，我自己看出來了，我哥就承認了。你居然沒看出來，難道你哥想瞞著你？」

傅洵仔細回憶過去，想起之前的細節，傅寒川其實沒瞞過他，以前也總是提到過聞導，覺關係就特別親，只是他……真的沒看出來。

……過去二十七年他是怎麼活的，怎麼覺自己像個木頭。

「那你來這裡幹甚麼？」傅洵尷尬地轉移話題，「這兒外人不是進不來麼。」

「我可不是普通人。」聞麟一手抱著花，另一隻手鋼指倒梳了把背頭，一副笑出強大笑出自信的模樣，「我是來給柳歌探班的，這麼久沒見我，一定很想我，於是我不辭辛苦趕來了。」

傅洵：「……」

我怎麼覺得這是你的一廂願呢。

「你……你們是男朋友？」

聞麟擺擺手：「這倒沒有，本人還在熱烈追求中，現在的姑娘都很害。」

傅洵回想起柳歌平時笑得爽朗的豪氣模樣。

「……真的會害嗎？」

真的不是單純地不想理你嗎？

「這當然了。」聞麟哈哈一笑，然後了把臉，「為了維持我的英俊，我還天天敷面跑健房，現在還有八塊腹呢，標準霸道總裁的配置，現在的孩不都喜歡霸總嗎？」

說罷他往後一掀風，然後著腰，出材的曲線，努力向傅洵求證：「你看我這腰，標準的公狗腰，再看看我這，是不是很翹。」

傅洵覺自己被這人得眼睛疼：「……」

……我就不該走過來認識這個人。

為什麼聞導神仙一樣的氣質，會有一個得如此接地氣的弟弟。

聞麟搭了搭傅洵的肩，一副大家都是男人理應互相理解的表：「嘛，就是這樣，只要你足夠迷人，心上人就會主來嫖你。」

「心上人……」傅洵突然若有所思，問道，「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喜歡那個人的？」

「這個嘛……」聞麟了下，認真思考，然後回答，「很簡單啊，我喜歡上柳歌的時候，心裡早就想象出我們結婚的樣子了，甚至會思考喜歡男孩還是孩，生幾個孩子，或者不喜歡小孩也沒事，那就不生孩子。以後我們一起養貓還是養狗，住在哪裡……如果你喜歡這個人，就會很自然地想和一直生活在一起，一些畫面就會突然變得清晰。」

傅洵喃喃：「這樣……」

這時，換好服的柳歌突然從遠有些生氣的跑過來，一悶拳錘在聞麟口：「誰你來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被拍到影響會不好！」

聞麟吃痛悶哼了一聲，委委屈屈：「小歌啊，你撒的力度太大了。」

傅洵：「……」

……什麼撒，這分明是要取你狗命，清醒一點。

傅洵也不打擾這兩人，便默默走開了。

他仔細回想聞麟方才說的話，忍不住回想起了那天他在楚舟家裡醒來，然後看到楚舟在廚房做早飯。

……這種日常的溫馨，忍不住讓他有所懷念。

或者換句話說，他喜歡所有和楚舟相的日子。不是作為普通朋友的相，而是作為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一起吃飯，同床共枕，擁抱亦或是親吻。

這種親，只有他才能擁有。

楚舟只能和他……

傅洵覺心頭的霧，在逐漸散開。他的世界本來一片無聲的寂靜，突然便出現了喧囂，好像失聰的人聽見了風吹過鈴鐺的聲音。

清脆，悅耳，清晰，逐漸醒悟了他的整片世界。

好像終於到了凡間。

我……原來喜歡楚舟。

撥開雲霧見青天。

傅洵坐下之後，不由自主打開手機，給楚舟發消息，輸：【我有話要對你說。】

想了想，他覺得有些突兀，還是把這句刪掉，又編輯了好幾次，又全部刪掉，最後思來想去，搜腸刮肚，結果只發過去了兩個字。

【在嗎？】

這兩個字發得焦頭爛額。

楚舟很快回復了消息：【剛好拍完一段打戲，在休息。傅老師有事嗎？】

傅洵突然開始手足無措，開始在心裡碎碎念的糾結：怎麼辦，我有事嗎？好像的確沒事。那要怎麼回，我直接告白嗎？算了在微信上告白也太不正式了，他喜歡我嗎？他會不會只把我當朋友，那我要追他嗎？怎麼追人？

他癱在椅子上，著天空，無奈地嘆了口氣，人生第一次，心裡有了種惴惴不安的覺。

這時，楚舟又發來了消息：【有重要的事嗎？我要繼續去拍下一場啦。】

傅洵一個激靈直起子，連忙打字：【沒什麼事。】

他想了想，繼續發：【你上次做的早餐很好吃。】

【楚舟：是的吧！我廚藝很好的！傅老師要是喜歡有空可以經常來蹭飯，歡迎~】

傅洵抹了把臉，心想這個人怎麼能又可又賢惠，好想帶回來放在家裡。

【傅洵：你先忙吧，下次見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