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慕抱著孩子，不由分說的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車子開的飛快，在距離轄區最近的中心醫院門口停下來，盛西慕抱著樂樂，大步走進醫院。事故雖然發生的突然，但好在兩個男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醫生與護士早已等候在醫院門口。

護士們推著昏迷不醒的樂樂快步進手室。盛西慕與顧希堯被攔在手室外，盛長墨綠的西服褶皺不堪，口染了大片的鮮，紅的十分刺目。

他高大的冷漠的靠在一旁雪白的牆壁上，胡的從口袋中出一包眼，打火機劈啪的響了幾次，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卻依舊沒有將兩指間的香煙點燃，走廊裏沒有風，他的手卻抖的厲害。再強悍的男人，到底也有害怕的時候，盛西慕終究是人，不是神。

顧希堯無聲的走過來，淡漠的接過他手中打火機，劈啪兩下後，燃起了藍紫的花火，他將火靠近盛西慕，替他點燃了煙。

“謝謝。”盛西慕沉聲說道，然後深吸了一口，輕吐著淡淡煙霧，如此反複幾次後，又有些煩躁的將煙丟在了地上。他抬起眼簾，手室上冰冷的燈一直亮著。

顧希堯也點燃了一煙，靠在他旁吸著，沉默了半響後，他暗啞著聲音開口，“樂樂傷的不輕，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嗯。”盛西慕點頭，畢竟是戰場上經曆過生死的人，他還算沉得住氣。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自陣腳。如果上天真要無的帶走這個小生命，那也是他的命，他本沒有反抗的能力。盛西慕向來不信命，但這一次，他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樂樂的命。

“通知夏言吧，畢竟是樂樂的母親，如果……”顧希堯頓了下聲音，心有不忍，但還是咬牙說了下去，“如果樂樂真有個不測，夏言也該來見孩子最後一麵。”

盛西慕點了，英俊的麵容一片灰暗，從未有過的挫敗與絕。顧希堯撥通了夏言的手機，掛斷電話後不過十幾分鍾，夏言與林笑恩就趕到了醫院，寂靜的長廊被嘶聲力竭的哭喊聲打破，夏言發瘋一般的捶打著盛西慕膛，幾乎失去的理智，“盛西慕，你這個兇手，你把樂樂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

盛西慕高大的僵的站在原地，任由著夏言大罵發泄。

“夏言，你冷靜一點。或許事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糟糕。”林笑恩上前阻攔，但聲音卻是虛弱無力的。盛西慕上沾染的大片跡，是無論如何騙不了人的，幾個人都心知肚明，事並不樂觀。

“樂樂在我邊時還是好好的，為什麽，為什麽會變這樣？盛西慕，你知不知道樂樂是我的命啊！”夏言慘白的臉上是縱橫錯的淚，無力的靠在盛西慕膛，雙癱，逐漸下。

他雙臂纏在腰肢，避免癱倒在地，額頭抵在頭頂，不停的呢喃著，“言言，對不起，對不起……”可是，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麽用。

好像過了一世紀一樣漫長，手室的燈終於滅了。手室的門從裏推開，醫生和幾個護士走了出來。醫生疲憊的摘下臉上的口罩，歎息著說道，“孩子傷的太重，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至於他能不能醒來，就要看他求生的意誌力有多強。”

“樂樂！”夏言哭喊了一聲後，眼前一黑，便癱的倒了下去。旁，林笑恩靠在顧希堯膛，掩麵哭泣。

盛西慕將夏言打橫抱起，這一刻，他反倒是更加沉穩冷靜了，沒有咆哮，沒有歇斯底裏，更沒有憤怒的罵人，他很平靜的抱起夏言，轉離開。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廊道中，淒涼而滄桑。

夏言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病房死一般的沉寂，林嵐安靜的坐在邊看護著。夏言驚慌的翻而起，快速拔掉手上著的輸管，掀開被子下床。

“夏言，你做什麽，醫生說你還虛，要好好休息。”林嵐急忙阻攔。

“樂樂呢？我的樂樂呢？他是不是已經……”夏言睜大了雙眼，幾近絕的看著，冰涼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順著眼簾滾落。

“沒有，樂樂沒事，他還在重癥監護室中，還沒有醒過來。”林嵐回答，但暗淡的臉已經說明了一切，樂樂的況似乎比想象中還要糟糕，醫生說如果二十四小時之還沒有醒來，腦細胞很有可能會大量死亡，到那時，也就真的沒救了。而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他們都覺到死亡的腳步在一步步接近。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守著我的樂樂。”夏言哭泣著，一步步踉蹌的向門外走去。夏言難產之後，一直沒有調養好，這些天樂樂一直又不在邊，吃不好也睡不好，嚴重的營養不良，又了這麽大的刺激，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監護室門外，盛西慕與顧希堯夫婦都守在那裏，見到夏言前來，盛西慕下意識的蹙起了眉心，抬步迎了過去，“你怎麽不好好休息呢？”

夏言沒有理會，越過他邊，徑直走到監護室門外，過厚重的玻璃窗，看到的寶貝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上滿了冰冷的儀，一張小臉慘白的幾乎沒有。

“樂樂，我的樂樂。”夏言的手掌在冰涼僵的玻璃上，隔著距離，去樂樂的臉。剛剛止住的淚，再次洶湧而下。那天送他去兒園的時候，樂樂還是活蹦跳著的，不過短短幾日，一個轉的瞬間，他就躺在了這裏。

夏言好怕，怕的樂樂就這樣丟下，怕他再也不會睜開雙眼，怕再也聽不到他脆生生著，“媽媽。”

“樂樂，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樂樂，你聽到媽媽在你嗎？樂樂，媽媽不能沒有你……”夏言哭的聲嘶力竭，險些再次背過氣去。好在笑恩攙扶著，才沒有再次倒下。

沒有樂樂的日子，夏言連想都不敢去想，如果沒有了樂樂，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傷的時候，再也沒有人唱《三隻熊》哄開心，開心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會和分，再也沒有人會窩在懷中，向撒，再也沒有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在有樂樂，那麽，要怎麽辦！

“夏言，樂樂會沒事兒的，你別太傷心。”笑恩哭著勸道。

夏言無助的搖頭，淚珠子劈啪的落著，抓住笑恩的手，哀求的問道，“笑恩姐，你告訴我實話，樂樂，樂樂是不是沒救了？”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樂樂哭著對說：媽媽對不起，樂樂不能再陪著你了。然後，他的影越走越遠，夏言拚了命的奔跑，卻抓不住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遠去。

看著夏言眼中的無辜與無助，早已編排好的謊言，笑恩竟不忍開口，隻是看著，無聲的哭泣著。“夏言，夏言。”

兩個人哭一團，盛西慕再也看不下去，夏言的子一直在瑟瑟發抖，單薄的好像隨時都會碎裂掉一樣。“言言聽話，你想回去休息好不好？即便守在這裏也是無濟於事，如果樂樂醒來，你又倒下了怎麽辦？”他握上夏言手臂，想要扶回病房，卻被夏言用力的甩開。

“放開我！”失聲哭喊著，揚手一掌甩在他英俊的側臉上。這一掌來的太意外，頓時，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這世上敢甩盛西慕耳的，也隻有尹夏言一人了。

“盛西慕，你現在滿意了嗎？我究竟欠了你什麽，你一定要這樣對我！三年前樂樂命大，沒有死在監獄裏，現在終於要死在你的手上了，你該高興了吧。盛西慕，我們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好！”

“尹夏言，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嗎？”他悲傷的看著，卻再也不敢靠近的，夏言就像一個刺蝟一樣，隻要靠近，就會被刺得遍鱗傷。他不怕傷害，不怕鮮淋漓，卻害怕傷他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樂樂也是他的孩子，他的痛不會比夏言一分一毫，隻是，他的痛在心裏，藏的極深。這個時候，如果他們都倒下去，那還有誰可以給樂樂堅強下去的力量與勇氣。

“言言，傷害了你是我盛西慕這一輩子做過的最愚蠢的事。這三年來，我不敢去找你，不敢靠近你，因為我怕我靠近會給你帶來傷害。”他深邃的眸子凝著溢滿淚珠的雙眼，深而蒼涼。“你不會明白，當我知道我們的孩子還活著，當我將他擁在懷中，是怎樣的一種慶幸。他是我兒子，我怎麽會傷害他。”

“我不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夏言痛苦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失控的搖頭。“沒有了樂樂，你還有尹。”

“言言，事並不是你想象的樣子，尹的事我以後會慢慢和你解釋。”他忐忑的靠近，見夏言並沒有抵，才撞著膽子將擁了懷中。雙臂逐漸收，恨不能將融脈。

“言言，對不起，我隻是想要你回到我邊，沒想到，事會弄這樣。”他在耳畔，啞聲呢喃著，他想，也許，他還欠夏言一句遲到的‘我你’。但還未等他說出口，懷中的子已經昏厥了過去。

在夏言昏迷不醒的時候，監護病房中的樂樂出現了短暫休克，孩子突然沒了呼吸，顯示上波浪式的心跳逐漸呈現為一條直線。醫生和護士推著儀走進監護室，隔著明玻璃窗，醫生正用電擊撞著樂樂小小的口。一下之後又一下，但孩子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寂靜的走廊，是林笑恩與林嵐悲傷的哭泣聲，盛西慕站在玻璃窗邊，雙手握拳，高大的好似一尊石塑雕像。顧希堯抱著笑恩，卻說不出隻言片語安的話。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小孩子的呼喊聲，顧希堯抬頭，隻見小遠不顧一切的跑過來，竟然無視父母的存在，而是來到玻璃窗前，哭泣著，用力的拍打著厚重的玻璃，“樂樂，我是小遠哥哥，樂樂，你快醒過來，我答應過你，會帶你去找爸爸，樂樂！”

也許，世界上真的是有奇跡的，當醫生和護士都要放棄了的時候，儀上的心跳再次有了波的痕跡，孩子罩著氧氣罩，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醫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稍稍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的份與眾不同，如果真的在他們醫院出現了意外，沒有人可以保證盛西慕不會遷怒與他們這些醫護人員。

一群醫護人員從監護室中走出來，為首的醫生摘下臉上的白口罩，額頭上都是大顆的汗珠。“孩子暫時離了生命危險，但是，短時間如果不醒來，恐怕……”

醫生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也不願最壞的事發生。

“辛苦您了。我將樂樂給你們了，拜托各位一定要救救他。”盛西慕很會將姿態擺的這麽低，但同時，也無形中給了這些醫護人員巨大的力。

“盛長放心，我們會盡力的。”

離開了重癥監護病房，盛西慕好像被走了靈魂一般，疲憊的厲害，腳步也格外的沉重。輕聲推開夏言病房的門，白熾燈下，夏言早已醒來，發呆的坐在病床上，一張小臉，沒有一，的目茫然而呆滯，雙手抓著上的棉被。

他走進來，而夏言卻沒有毫察覺，已經深深陷了自己的世界中。

“什麽時候醒來的？天還沒亮呢，再睡一會兒吧。”他在床邊坐下，溫聲的說道。

夏言渙散的目逐漸清明，緩慢的抬起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他，淡淡開口，“我是被哭聲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