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兩人亦如普通的小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常常在海邊的沙灘上嬉戲打鬧，夏言喜歡赤腳踩在的細沙上，白玉雙足踢打著浪花，那時的夏言，頑皮的像個小孩子。他們也會手牽著手去逛市集，買些新鮮的海鮮回來。夏言將活生生的螃蟹放在蒸籠裏時，還不停的說著，“不要怪我，是一牧哥哥想吃你們的。”每次，都弄得趙一牧哭笑不得。

夜，他輕擁著睡，在額頭溫的落下一吻，淡淡的說，“夏言，晚安。”

安穩的枕著他手臂，纖長的睫在白皙的麵頰上落下一排暗影，清淺而均勻的呼吸，證明已經睡。趙一牧出手掌，溫的著的麵頰，眸中醞釀著不舍與疼惜。和相守的日子，麗的幾乎不真實，他們像尋常的夫妻一樣生活，除了，沒有夫妻之實。

這些日子的幸福，就好像是來的一樣，他小心翼翼的將嗬護在掌心，看著無憂的笑著，但笑靨中，卻總是含著一淡淡的哀愁。一定不知道吧，幾次睡夢中，都在呢喃的，低喚著盛西慕的名字。也是那時，趙一牧才恍然懂得，原來，恨的極致，竟然可以是。

刺目的閃電劃過天際，接踵而來的是轟隆隆的雷聲。懷中子的僵了一下，下意識的翻，長睫幾下後，便睜開了一雙明眸。

“怎麽醒了？是不是雷聲吵到了你。”趙一牧溫潤而笑，手拉開了床頭的燈。

夏言沒有回答，隻是掀開上的被子，起站到落地窗前，那一抹質地雪白，在暗夜的襯托下，猶如幽冥。暴雨傾盆而下，水珠敲擊在玻璃窗上，發出嘩啦的聲音。夏言鬼使神差的手推開窗欞，撲麵而來的是的空氣，夾雜著幾縷腥鹹。

母親曾說過，雨是世界上最幹淨的水，東西髒了，可以衝洗幹淨，那麽，人呢？為什麽人髒了，卻一輩子也無法漂白。

“夏言，怎麽了？”趙一牧三兩步來到旁，作麻利的關了窗子，又扯過一旁絨毯裹住夏言單薄的。

“沒什麽，突然醒來，就睡不著了。”夏言淺笑著說道，將頭輕靠在趙一牧肩頭。他的肩膀寬闊而溫暖，就好像大哥的一樣。兒時頑皮，闖了禍，都是躲在大哥懷中，每一次，哥哥被打的皮開綻，父親卻舍不得罵上一句。

“別怕，有我陪著你。夏言，很快就會雨過天晴了。”趙一牧輕擁懷，溫聲說道。

夏言晶亮的眸子，逐漸暗淡，茫然的看向窗外，天地之依舊是渾濁的一片。雨過，就真的可以天晴嗎？

暴風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夏言推開臥室的窗子，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幹淨的泥土芳香。驅散了烏雲，東方的天空，掛著一道絢麗的彩虹。

“夏言，快下來看彩虹。”趙一牧站在別墅樓下呼喊。

“就來。”夏言將頭探出窗外，手指了指海邊的方向，示意他到海邊等。

夏言從廚房的冰箱中取出兩瓶可樂，雀躍的向沙灘的方向跑去，但剛走出別墅大門，便整個僵住了，撲通兩聲，可樂瓶劃落掌心，碎裂在青石路麵。的目茫然的看向前方一，斑駁的樹影下，停靠著一輛招搖的黑大奔，半落的車窗，出一張男子英俊而沉穩的側臉。

即便是盛夏的天氣，夏言還是覺到一寒意從腳下升騰，瞬間遍布全。知道，伴隨著盛西慕的出現，夢也結束了。僵直的站在原地，看著他推開車門，一步步向靠近，眼前的亮逐漸減弱，最後，完全被他籠罩在高大的影之下。

“這幾天玩兒的怎麽樣？我看你倒是有些樂不思蜀了。”盛西慕清冷的開口，語調難掩輕佻傲慢。

夏言抿不語，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快的讓措手不及。微瞇了眸，仰頭去尋找天邊的那一道彩虹，七影倒影在瞳眸之中，在，都隻是幻象而已。就好像趙一牧的承諾，荷蘭麗的風車和牧場，那些對於夏言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夢。而現在，是該清醒的時候。

“別為難他，我和你回去。”微低著頭，淡淡的開口。

“夏言。”不遠，傳來趙一牧急切的聲音，他大步來到夏言旁，不著痕跡的將護在後。“盛西慕，你休想帶走。”

盛西慕哼笑，冷冽的目在夏言上環繞了一圈兒，最後才落在趙一牧臉上。“你還不配和我說這句話。難道上小學的時候，老師沒有教過你，未經他人允許，不許別人的東西。”

夏言臉蒼白了幾分，角一抹苦笑，是啊，在他眼中，不過是他的專屬品。

“你們在這裏貪圖樂，卻不知道短短的幾天，外麵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盛西慕冷哼著，將翻開的手機砸在趙一牧上，手機新聞上整個篇幅報道的都是趙家資金短缺，麵臨破產的危機。附帶著幾張慘不忍睹的照片，工人聚眾鬧事，趙父被得腦出住進了醫院，趙家被討債的人圍堵的水泄不通，擁的人群中，約可以看到趙母驚慌失措的臉。

趙一牧握著手機的手在不停的抖著，雙眼浮起憤怒的紅。“盛西慕，你究竟想幹什麽！”他咆哮著，一把抓住盛西慕領。任何人遇見這樣的事，都不可能在繼續忍。而盛西慕也不是吃素的，怒火被瞬間點燃，握的拳頭毫不留的落在他側臉。趙一牧躲閃不及，咬牙吃了一拳，角還掛著痕。

“趙一牧，你當初有膽子帶走我人，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趙一牧也是被瘋了，抬手抹了把角的痕，口而出一句，“我和夏言獨自在這裏生活了半個多月，你以為還是你的人嗎？要不要我給你講一講我們每天都做了什麽……”

“你閉，你TMD信不信我殺了你！”盛西慕周散發著駭人的殺氣，扯住他領，手又是一拳。趙一牧踉蹌的跌坐在地上，盛西慕發狠的用腳猛踢。一時間，勢失去了控製，趙一牧起初還有招架的力氣，到後來，幾乎窩一團倒在地上。

“一牧哥！”夏言尖一聲，不假思索的撲過去，擋在趙一牧前，而的舉，更加刺激了盛西慕，他手臂一扯，便將甩在一旁。夏言的撞上糙的青石地麵，疼痛接踵而來，淚在眼圈兒中不住打轉。

“尹夏言，你不是想知道三年前發生過什麽嗎？我告訴你，三年前，我險些將尹夏昊打殘廢。趙一牧想步你大哥的後塵，我倒是不介意全他。”

夏言腦中嗡的一聲巨響，很多事，在腦海中拚湊型。三年前，正在準備高考，被鎖在學校，三個月沒有回家。每次通電話，提起大哥，母親都是支支吾吾。高考結束之後，尹夏昊雖然好端端的站在麵前，夏言卻不止一次看到他吃藥，問了，他就打趣說是：壯藥，小丫頭別打聽那麽多。臉一紅，就不再多問了。

“盛西慕，你就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嗎？你和野蠻人有什麽區別。”

“是啊，我就是野蠻人。”盛西慕怒火攻心，在趙一牧心口又補了一腳。

“盛西慕，你住手，你這個瘋子！”夏言也慌了，從後死死抱住盛西慕，生怕他再傷害趙一牧。

“你還護著他？怎麽？陪他睡了幾次，還真睡出了！”盛西慕正在氣頭上，雙眼都是紅的，他手掌掐住夏言下，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的骨頭碎一樣，很痛，但夏言毫不掙紮，反而平靜的合上眼簾，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冰冷的淚，順著眼簾滴落在他溫熱的手掌上，竟好似甘一般，瞬間熄滅了盛西慕所有的怒火。

他逐漸平靜，掐在骨節間的手掌緩緩鬆開。角，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跟我回去，我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夏言無助的搖頭，目空的看著他，一步步，踉蹌的後退。“為什麽不肯放過我，為什麽？”

盛西慕微瞇了眸子，懶散的看著，頗有一副玩世不恭的味道。他隨意的點燃了一煙，輕吐的煙霧淡淡撲散在夏言麵頰。“因為你我。”這一句，他竟說得理直氣壯。

呆愣了片刻，夏言止不住嘲諷的笑。是啊，他，所以，的就為了他肆意傷害的理由。可也是人啊，的心也會傷，也會痛，隻是，他看不到而已。

“你以為，在你對趙家做了那些事之後，我還會乖乖回到你邊嗎！盛西慕，你的那個尹夏言已經死了。”

盛西慕神越發鎮定，指尖輕彈了下煙灰，邊笑靨邪魅，卻更冷，更滲人。“既然我帶不走你，那他們應該可以吧。”

他輕佻的目落在後的方向，夏言不解的回頭，映眼簾的是趙母跌撞的從一輛越野車中走下來。短短的十幾日，卻好像蒼老了十幾歲。

?趙母急迫的走過來，二話不說，揚手就給了夏言一掌，劈頭蓋臉的罵道，“你這個不知恥的狐貍，我們趙家究竟欠了你什麽，你害死我一個兒子還不夠，還來勾.引另一個，是不是我們趙家斷子絕孫了，你才開心！”

夏言不躲不閃，默默承著趙母的辱罵指責。欠趙家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也許，真的不該這樣自私。

“媽，你別罵夏言，不是的錯，是我……”趙一牧踉蹌的爬起，跪在母親麵前。趙母真是氣得不輕，掄起拳頭對著他又是一頓的打罵，罵聲之中，又夾雜著哽咽的哭聲。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為了一個人，你連爹媽都不要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爸被債主的腦出住院，昨天差點兒就撒手人寰。趙家幾十年來的名譽聲，都毀在你手上了。”

“媽，對不起，對不起。”趙一牧抱著母親的腰，痛哭不止。

此此景，夏言還能說什麽！嘲弄的笑著，淚卻順著蒼白的臉頰不停滴落。“盛西慕，你贏了。我和你回去。放過趙家，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真的？”他輕慢的笑，指尖輕勾起小巧的下，然後，一字一頓道，“我要那個我的尹夏言‘死而複生’。”

夏言淡漠的容，眸低斂著，不去迎視他的眼睛。蒼白的雙抿著，不發一語。

“怎麽？做不到？”他又問，的出幾怒意。

“好！”夏言咬牙吐出兩個字，臉慘白的幾乎沒有了。過模糊的視線，看向趙一牧的方向，他也看著，眼中是深刻的疼痛與憂傷。

夏言片輕輕的，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趙一牧讀得懂，在說：“對不起。”

男人與人之間，有三個字是最珍貴的。他給夏言的三個字是：我你。而夏言能給他的，也隻有：對不起。

一牧哥，對不起，是我讓你傷。

對不起，是我自私的想要接你的，卻不能給你我的心。

對不起，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

對不起，這一次，真的要說‘再見’。

“走吧。”盛西慕微笑著握住的手，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夏言生的甩開他手臂，快速的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車子緩緩行駛，後視鏡中，趙一牧的影像逐漸渺小，直到消失。

車子沿著海岸線疾速行駛，夏言側頭，眸茫然的眺著窗外一片蔚藍海洋。夢，終於結束了。

音響中播放著一首經典的老歌，張震嶽的《再見》，倒是應了此此景。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寧願我要離開，悉的地方的你，要分離，我眼淚就掉下去。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我會珍惜你給的思，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我不能答應你，我是否會再回來，不回頭，不回頭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