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欠林家六條命,
他知道一切,卻無力改變,只能醉生夢死地活著。
他對不起林宇唐,更對不起陳染音。
他才是連累他們倆被綁架的罪魁禍首,當初,他要是沒那麼殷勤地去隔壁學校找,他哥也不會撞見林宇唐和他爸。
孟牧丞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后腦靠在了沙發背上,無力地對他哥說:“以后別提了,不是我的,我也配不上。”
孟昭遠恨鐵不鋼地看向自己弟弟:“你就不能爭點氣麼?努力配得上!”
孟牧丞睜開了眼睛,冷笑著回:“咱們家是干什麼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麼?干嘛要拉下水?欠我的?”
孟昭遠瞠目結舌,驚愕不已地看自己弟弟。雖然他早就猜到了弟弟可能已經知道了家里的事,但他們一直心照不宣,誰都沒有主提及過此事。
這是第一次。
窗戶紙徹底被捅破。
孟牧丞倒是神自如,長嘆一口氣:“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和咱爸別對我要求這麼高,我對你倆的要求也不高,別連累我就行,我真不想死。”
他就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是一個空有正義和恥心的懦夫。
十個他都比不上一個林宇唐。
但是,他也有著自己的底線:“別連累我,更別連累咱媽,才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倆要是敢算計到頭上,我第一個揭發你倆。”
事發突然,所有賓客都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孟昭遠帶著孟牧丞走后,孟錚把那個人轟了出去,宴會才得以繼續。
為了給孟錚面子,所有人都在假裝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派云淡風輕,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過去的事是無法改變的。
其樂融融的表面下暗洶涌,看笑話的還是大多數。
陳染音找到了自己爸媽,和他們坐在了一起,隨便吃了兩口東西之后就準備走人了。爸媽也沒強留,先帶著一起去給孟錚賀了個壽,然后以下午要回學校加班為借口提出告辭。
開著車前往顧祈舟家里的路上,陳染音還收到了媽的微信:【真沒想到小孟是這種人,幸好你沒和他在一起!以后離他遠點,不是好東西!】
由于秦薇士還在參加宴會,所以不方便發語音,只能發文字消息。
陳染音在等紅燈的時候看到了這條消息,忍俊不,覺得秦薇士的翻臉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態度說變就變。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能對孟牧塵有這麼大的“改觀”,還不能對林宇唐有改觀麼?應該可以吧?
接著,又想:我媽要是能接林宇唐當的婿的話,我這個當兒的后半輩子一定會好好孝敬,對馬首是瞻、說一不二、再也不犟了!
時間剛過下午兩點半,陳染音將車停在了公安家屬院的某棟單元樓樓下,上樓之后才發現顧祈舟不在家,還是許詞話來給開的門,而309的那三位大怨種年,正興致地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打游戲呢,在來之前,只有許詞話一個人乖乖地趴在餐桌上寫作業。
雖然這三位年的墮落行為令陳老師到惱火,但顧別冬小同學的狀態看起來比昨天好了許多,至沒有那麼萎靡了,的心還是有一欣的:看來同齡人的安和陪伴確實比年人有效。
但這一的欣,并不能熄滅的惱火,面無表地走進了客廳,在三位大怨種年的驚愕目中,雷厲風行、毫不留地沒收了他們仨的手機,并以強權的姿態組織這三人去餐廳上自習。
三人無力反抗,想逃又逃不掉,如同被發配邊疆的犯人一樣,負以“書包”為名的沉重枷鎖,垂頭喪氣地前往餐廳,不不愿地和代表一起寫作業。
陳染音這一下午什麼也沒干,抱著胳膊坐在餐桌旁,盯著他們四個寫作業——主要還是盯309,人家許詞話是好學生,不用盯也知道學。
家庭自習課就這麼開始了。
紀律要求比在學校還殘酷。
陳老師近在咫尺,迫直天靈蓋。
309不敢隨意造次,只好乖乖寫作業。
一直到下午六點,許詞話提出自己要回家了,不然媽媽該擔心了。趙胖和吳源見狀立即順著桿子往上爬,也表示天晚了,該回家了,不然媽媽該擔心他們了。陳染音心里清楚這倆人就是不想繼續學習了,雖然無奈,但也不能強留,只能把手機還給這倆人,放他們走人。
這下可苦了顧別冬,小伙伴們一走,他就變了陳老師的唯一目標,可謂是準狙擊,任何一個小作都被陳老師看得清清楚楚,想懶都不行,只能老老實實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又悶頭寫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實在是不堪重負,權衡片刻,扭臉看向了鐵面無私的陳老師,先諂地喊了一聲:“舅媽……”然后又弱弱地說了句,“我可以休息一會兒麼?”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我都喊你舅媽了,讓我玩一會兒吧。
陳染音在心里冷笑:喊舅媽也沒用,該學你還是得學!
但也明白“張弛有度、恩威并施”的道理,而且能覺到,這孩子現在有點兒強歡笑的覺,太了也不行,就松了口:“行,允許你休息十分鐘。”又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去玩吧,六點四五十繼續。”
顧別冬長舒一口氣,一邊起逃離“自習室”一邊恩戴德:“謝謝舅媽!舅媽萬歲!”
陳染音被逗笑了:“你拍馬屁!”
顧別冬都已經走進廚房了,聽到這話后,又立即將后仰,探了顆腦袋出來:“我沒拍馬屁,我真心實意的!”
陳染音懶得陪他科打諢,問了句:“你舅什麼時候回來?”
顧別冬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了出來:“我也不知道,他走之前沒說。”
“哦……”陳染音還以為他是去執行什麼突發任務了,心突然有些低落,既擔心他的安全,又失落于接下來又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他了,不過,這就是他的工作呀,既然想和他在一起,就必須習慣這種生活。
他去守護大家,那就替他守護好小家吧,當他最牢靠的后盾。
從桌子上拿起了手機,問了顧別冬一句:“你晚上想吃什麼?我訂個外賣。”也想親自下廚,從而表達自己想為他的好舅媽的誠意,但是真的不會做飯。
“我都行。”顧別冬端著兩杯橙從廚房里面走出來了,回到小餐廳,把其中一杯放到了陳染音面前,畢恭畢敬地說,“您這一下午辛苦了。”
陳染音:“……”你們309的人說話都這麼方麼?
哭笑不得地說了句:“這位同學,你不用這麼客氣。”
顧別冬坐回了凳子上:“我替我舅客氣,替我舅招待您。”
陳染音哼了一聲:“你舅要是對我這麼客氣,我還不高興呢。”就想讓顧祈舟對不客氣一些。
顧別冬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陳老師面前為舅舅言幾句:“您不要多想,我舅肯定是喜歡您的,心里有您,但他就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包涵一下。”他又說,“您對我這麼好,我舅肯定能覺到,放心吧,他絕對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我也不是,您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
陳染音怔了一下,覺這孩子今天有點兒奇怪,好像格外的,討好。
隨意一笑,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今天怎麼了?小像是抹了一樣甜。”
顧別冬信誓旦旦地保證:“都是真心話!真心覺得您好!覺得您和我舅般配!”
三句話不離拉郎配。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陳染音斟酌了一番措辭,開始套話:“瞎說,你小小年紀哪懂什麼般配不般配?”
“我怎麼不懂?我最懂了!”顧別冬斬釘截鐵地說,“咱們是自己人,你們倆就是配!其他人都不能當我舅媽!”
陳染音笑了:“為什麼呀?我就這麼好?”
年忽然沉默了,微微垂著眼皮,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嗓音低低地說:“別人不會懂我和我舅,只有你懂……你不會嫌棄我們,不會嫌棄我。”
陳染音的眼眶猛然一酸,終于明白了眼前這位年今天為何為如此反常了:恢復記憶后,他喪失了安全。他沒有父母,舅舅是唯一的至親,所以,他害怕舅舅會離開他,害怕舅舅有了新家庭后會拋棄他,于是,他把當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因為是他現今為止唯一可以確認的、不會嫌棄他的舅媽人選,所以,他開始卑微地去討好、拉攏,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鞏固自己的家庭,維護自己的安全。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天生早、天生圓的孩子?只有天生不幸的孩子罷了……誰都不想變得早、變得圓、變得敏,但是,生活不允許,命運不允許。
天不怕地不怕的校霸顧別冬,竟然在一夜之間變了一個謹小慎微的孩子了。心疼的要命,眼眶漸。
長嘆一口氣,陳染音抬起了手臂,輕輕地了年的腦袋,認真而又溫地對他說:“不要多想,你舅舅絕對不會嫌棄你,也絕對不會拋棄你。”
顧別冬忽然紅了眼眶:“可我覺得我不是一個好孩子,我總給他添麻煩……”他的嗓音漸漸嗚咽,“現在改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
“你不用改,繼續做自己就好。”陳染音語氣篤定地回答,“他是你的舅舅,他不會覺得你是麻煩,你眼中的麻煩,對他來說都是心甘愿。”
顧別冬有些被安到了,卻又有些不相信:“真的麼?”
陳染音點頭:“當然是真的,你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你擔心會失去他,他也擔心會失去你,你們是相依為命的緣至親,誰都不能沒有對方。”想了想,又說,“你遲早會長大,會家立業,會離家遠去,到時候,他一定會比你更難過。還有,你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他為你付出的不僅有舅舅對外甥的喜,還有弟弟對姐姐和姐夫的思念,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拋棄你。”
其實這些道理是很淺顯的,但有時候,人一旦陷了負面緒中,很難把思緒捋清楚,所以大部分人遇到事的時候都需要他人來開導,不然自己一個人真的會想不開。
顧別冬倒也是個聽勸的孩子,反復琢磨著陳染音的話,覺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忐忑不安的緒終于緩解了一些,但,還是很關心一個問題:“那你愿意當我舅媽麼?”
反正,在他看來,現今為止,這個世界上除了獵鷹,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陳染音無奈嘆息:“那得看你舅愿不愿意了。”
顧別冬立即替自己舅舅保證:“他肯定是愿意的!”
陳染音沒好氣:“你說了又不算。”
顧別冬:“……”這倒也是。
陳染音看他緒沒那麼低落了,正準備再問問他晚上想吃什麼的時候,家門忽然被打開了。
陳染音立即循聲看了過去,竟然是顧祈舟回家了!
驚喜得不行,直接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顧祈舟也沒想到會在家,不由一怔:“我……”話還沒說完,陳染音就沖到了他面前,關切地詢問,“你吃飯了麼?我們準備訂飯。”
顧祈舟抿著雙,神復雜地著陳染音。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推出自己的世界,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這種一進家門就有人來關心問候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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