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陳染音懵了,腦子里的像是在頃刻間竄過了一百條汪汪大的野狗:客廳里為什麼這麼多人?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還有顧祈舟?顧祈舟怎麼來家了?顧祈舟、顧祈舟、顧祈舟為什麼微微蹙起了眉頭?
為什麼沒有人說話了?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形象略有些不佳……上穿著的紅配綠小碎花像是會發熱,的臉頰騰得一下就燒了起來。
尷尬又恥, 社死的覺說來就來。
不行, 朕的高冷炫酷姐人設不能崩!
懵了一秒鐘后, 陳染音轉就跑,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樓上竄,回到房間后,“”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飛撲上床,重新回了被窩里,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臉捂了個嚴嚴實實, 但臉頰還是在發燙, 火燒一樣燙, 面部的細管在不斷地沸騰破裂。
覺得自己耳朵都要冒煙了,甚至有點想哭……為什麼沒人通知?為什麼穿著這就下樓了?竟然被顧祈舟看到了……丟死人了!
不對,等等……的僵了一下, 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我媽會不會認出來他?
應該, 不會吧?這麼多年過去了,林宇唐多也是有些變化的,而且在他們倆上高中的時候媽并沒有真正的見過林宇唐本人, 只是看了視頻和照片。
再說了, 他現在已經改名了,他不再是林宇唐, 而是顧祈舟, 媽肯定認不出來的。
陳染音在心里自我安了一番, 稍微舒了口氣, 但很快又煩躁了起來:雖然從來沒跟媽提過自己方面的事兒,但心知肚明,媽肯定不會同意和顧祈舟在一起,因為他是警察。
哥就是當上警察后死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媽就開始忌憚警察這個職業,覺得是這個職業奪走了哥的命,再加上八年前被意外綁架的事,媽更是對這個職業避之不及。
要是讓知道了顧祈舟就是林宇唐,肯定更不可能同意了。
思及至此,惆悵地把臉埋進了枕頭里,長長地嘆了口氣。
顧祈舟當然認出了陳染音,心的驚訝和意外不比,但他現在正在執行任務,除了工作之外的事不能過多考慮。
穩了穩心神,他再次將目轉向了秦薇和秦老太太,認真詢問:“秦樹理是什麼時候上的山?”
秦樹理就是秦老爺子的大名。
秦老太太滿面擔憂、愁眉不展,皺紋都顯得深刻了,努力地回憶著下午發生的事:“大概下午三四點鐘。”
秦薇也是一臉擔憂,神中還著難言的害怕和焦急,比媽還要忐忑不安:“現在都八點半了,天都黑了,我爸還沒回來呢,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
顧祈舟能諒家屬的心,但卻無法做出任何保證,只能回答:“我們一定會盡快找到老爺子。”但他心里清楚,現在還沒回家,八是在山里出事了。
旁邊站著的那個男人是刑警支隊的,鄭常,他接著顧祈舟的話繼續詢問秦薇和秦老太太:“沒有人提前通知你們近期不要出門、多注意安全麼?”
秦老太太嘆了口氣:“有哇,村支書和片警都提醒了好幾次了,但是他不聽,他還說他不怕,非要上山,攔都攔不住,還不讓人陪。”
鄭常和顧祈舟對視了一眼,都覺到了秦老爺子是個不太配合的主。
秦薇沒忍住替自己的老父親解釋了一句:“我爸這人比較固執,年紀大了之后又喜歡自己思考事,所以一天上下午兩趟逛果園的時間是固定的,而且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厲害的風云人,驕傲慣了,現在退休了,生怕別人覺得他老了、不中用了,倔強一點也能理解。”
顧祈舟輕嘆口氣,語氣溫和又不容置疑地對秦薇說:“行,基本況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們家屬的心我也可以理解,但是現在況特殊,你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家面里待著不要,也不要再給親朋好友們任何消息,更不要讓他們往家趕,不然只會給我們的救援行添。”
秦薇剛剛才跟自己的老公和哥哥們打過電話,讓他們趕回家,因為一個在家害怕,現在被顧祈舟這麼一說,登時愧到了極點,又特別擔心自己的行為真的會影響他們的行,連忙點頭保證:“行,好,我現在就給他們重新發消息,讓他們別回來了。”
顧祈舟點了點頭,又特意叮囑了句:“樓上那個也提醒一下,讓在家老實在家待著,別到跑。”
秦薇點頭,也不知道是在保證還是在吐槽:“放心吧,天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用鞭子著都不愿意一下。”
顧祈舟的角微不可見地了一下,想了想,回了句:“也好的。”
他是真的覺得好的,生來幸運,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公主,就應該過這種無憂無慮食無憂的生活。
他由衷地希能一直這麼無憂無慮地活著,平安又燦爛地走完這一生。
叮囑完秦薇后,顧祈舟又看向了邊的鄭常:“搜山的事你們刑警隊就別參與了,對方還持槍,我帶著人去就行。”
鄭常也明白業有專攻的道理,他們刑警隊還真就不擅長搜山抓人和解救人質,而且現在還是夜間,別到時候又迷失在山里了,還得耗費特警隊的警力去救他們,于是他點了點頭,又說了句:“你是不是要給我留下點人?他要是沒進山的話很可能會來家里。”
顧祈舟:“昆副隊會帶著一隊人手留下支援你。”
鄭常點頭,然后叮囑了句:“盡量留活口,我們還要追查槍支來源。”公安部門各司其職,查案子就是他們刑警隊的事兒了。
顧祈舟當然能明白持槍案的嚴重,卻也只能回答:“我盡量。”他們的首要任務是救援人質,所以人質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只有在確保人質的生命不威脅的況下,他才能留活口。
分配完任務后,顧祈舟就帶著一隊特警隊員離開了,前往深山進行搜救行。警犬肯定要參與搜山行,隊員們牽著幾條警犬一同前往,何必和白牙就是其中一組。
他們據現有的證據分析,嫌犯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秦樹理,所以他現在極有可能是進山尋找秦樹理了,但也沒人敢百分百地保證他一定會進山,所以秦家這邊的部署也不能怠息,更不可能讓一群警察明晃晃地站在院子里,嫌疑人也不會傻到自投羅網。
雖然警方早就在村口安了眼線,但昆鳴和鄭常還是將現有警力部署了一下,兩人一組蟄伏在院子和屋子的各個蔽角落里,以防犯罪嫌疑人上門報復。
秦薇陪著秦老太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焦急等待著消息,突然收到了兒的微信:【媽,發生什麼了?】
秦薇覺得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就回了句:【你下樓吧,咱們在一起還安全點。】
陳染音:【哦,好吧。】
幾分鐘后,陳染音下了樓,卻沒再穿那條紅配綠的碎花子,換上了今早出門時穿得服:黑搭背心,外面配了件短款的棕皮,藍的修牛仔,黑短靴。
頭發也梳順了,長發披肩,烏黑濃。
的雙修長筆直,邁著款款的步伐走進了客廳,秦薇微微蹙起了眉頭:“你怎麼還有心換服呢?”
陳染音:“……”
我、我換個服也有錯麼?
現在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有些委屈。四下瞅了一眼,確認顧祈舟不在,才小聲說了句:“這麼多外人呢,我總不能一直穿睡吧?”
秦薇一想,確實也是這樣,就沒再多說什麼。秦老太太在這時又嘆了口氣,秦薇也跟著嘆了口氣。
整整一下午再加半個晚上,們娘倆就一直在嘆氣。
陳染音雖然不明事態,但看著自己媽媽和姥姥的表,能預到事似乎有些不容樂觀。
坐到了們倆邊,張問了句:“到底發生什麼了?我姥爺呢?”
秦老太太滿面擔憂焦急,語氣著難掩地氣急敗壞:“上山了!不讓他去、不讓他去,他非要去!還不讓人陪!這個死老頭子!”
“山里怎麼了?果園出事了?”陳染音越發不明就里,詫異又急切地看向了媽。
秦薇一臉愁容:“你姥爺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上山看果園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但是有仇家要報復他,那個男的殺了好幾個人了,還持槍,刑警隊和特警隊的人都出了。”說著說著,的眼圈就紅了,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嗓音哽咽,難掩慌張和忐忑,“他們懷疑那個男的上山找你姥爺去了。”
陳染音不由自主地張開了雙,震驚又錯愕:“仇、仇家?什麼仇家?我姥爺哪來的仇家?”姥爺退休前確實是有不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但據所知,姥爺向來尊從“做人留一線的原則”,從不敢趕盡殺絕的事,哪怕競爭對手再落魄他也不會落井下石,只會雪中送炭,所以他在商界向來是有名聲和威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仇家呢?
秦薇哽咽著說:“同村的一對父子。”
陳染音更詫異了:“他們倆為什麼要報復我姥爺?”姥姥和姥爺退休后一直勤勤懇懇地種水果,怎麼還能得罪同村的人?
秦老太太再次長長地嘆了口氣,沉聲講述:“那對父子本來想在村東頭建個化廠,但是最初建廠房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他們想干什麼,他們還故意放出消息說是要建個養豬場,大家也都沒多想,結果誰知道他們竟然要開得是化廠,這多污染水源啊?整個村子里的人家家戶戶都承包得有果園,肯定不能放任他開化廠!你姥爺看不慣這事兒啊,就組織全村的人去他們廠子門口搞抗議,堵著門不讓開工,還給幾個有關部門都寫了舉報信,就這麼一鬧,那對父子的廠子就黃了,然后就記恨上你姥爺了,還放出狠話說要殺了全村的人,但我們也沒想到他們倆真敢殺人啊!”秦老太太又急又怕,直掉眼淚,“當初跟著你姥爺鬧得最兇的那幾個人,全都被殺了。現在那對父子是徹底瘋了,挨家挨戶地殺人,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姥爺管這樁閑事了,踏踏實實養老多好……槍打出頭鳥!”
秦薇手了兩張紙,遞給了秦老太太一張,用剩下那張給自己了眼淚,對自己兒說:“咱們倆今天中午遇到的那個賣水果的也是這個村里面的人,剛才那個姓顧的警察跟我說殺他的人是兒子,已經被緝拿歸案了,現在在逃的是父親,八是進山追殺你姥爺去了。”
陳染音聽得心驚膽戰,都有點泛白了,著聲詢問:“那、那我姥爺現在……還、還沒回家呢……”
三點多上的山,現在都八點多了,五個小時,早該回家了。
秦薇的眼淚直往外冒,哭著說:“所以我現在著急害怕呀!”
秦老太太又嘆了口氣,低著頭,默默地眼淚。
陳染音也很害怕,不安和恐懼的覺如水般席卷了心扉,心惶惶難安。
窗外的夜沉沉,山廓漆黑巍峨,更增加了令人窒息的迫。
真的很想鉆進媽的懷里,想哭著給爸打電話,讓他趕快回家陪和媽,想繼續當一個弱無能的、被父母庇佑著的紈绔。
但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已經長大了。
已經快二十七歲了,必須勇敢起來。
更何況,現在是這個家里最年輕的一個人,遲早都要離父母的懷抱,所以應該試著去為長輩的依靠,試著站立起來,試著獨當一面。
陳染音咬了牙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后,地攥住了媽媽和姥姥的手,語氣堅決而篤定:“你們倆別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們,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還有我。還有,都放心吧,姥爺一定不會出事,你們也不要胡思想,這麼多警察在呢,那個人一定不會得逞!”
最后,又一字一頓地說:“我相信特警隊的顧隊長,他一定能夠救回我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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