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心里吃驚,從十歲認了這個師傅,就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麼嚴肅的表。
“什麼事?”
“等他醒來,我們應該會立刻啟程回京,你不必跟著我們一道走,留在五溪多呆半年再回去。”
“為什麼?”魏安然滿頭霧水。
竹虛沉思半晌,“我這幾日終日跟著那個桓麟的在五溪上下走,發現這邊的醫與咱們大夏的醫截然不同,雖然路子不一樣,但也是博大深,若融會貫通,應該能治咱們治不了的惡疾。”
“師傅是想讓我留下繼續學?”
竹虛點點頭,“你最初學醫是為了混口飯,再往后,便是為了只好夜非辰上的舊疾,終日的研究也都是圍繞著七煞而來,可是安然,這世上被惡疾纏的不止夜非辰一人,世上難解的毒也并非七煞這一種。醫者,當心懷天下,別辜負了你的天資才是!”
魏安然靜靜地聽他說完,又一陣風吹過,開口道:“師傅,你幫我照顧好他。”
“這還用你說!”
竹虛輕嗤一聲,“你瞧瞧,我這額上的皺紋又多了三條,都是那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害的,可憐我一把年紀……”
真是正經不過片刻。
魏安然沒聽他說完,轉頭就走。
竹虛忙追了兩步,喊道:“你起初不告而別,他知道了,瘋子一樣騎著馬追出去,還吐了一口!”
魏安然的腳步倏地一頓,眉眼間的堅冰融化開來,“師傅莫擔心,這,我會給他補回來的。”
——
夜非辰在第十一日的深夜,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顧不上久違的耳聰目明之,只被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勾住,再也回不過神來。
半晌,他笑了,聲音喑啞,“我十日未沐浴,虧你還看得下去。”
魏安然笑笑,“我也是強忍著,你再不醒,我就讓玄若他們把你丟到溫泉池子里泡著了,聞聞,都餿了。”
夜非辰輕笑一聲,又故作嚴肅地說:“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本王英俊瀟灑,你還說是強忍,還敢差我的人把我扔到池子里,你是想造反嗎?”
魏安然比他更兇狠的瞪了一眼,“就是要造反,你能把我怎麼樣?誰讓你一直睡,一直睡,都舍不得醒來,你就慶幸今日醒了吧,再睡幾日,別說玄若玄初易主,我都要跟別人跑了。”
“你要跑哪兒去?”夜非辰終于破功,笑了出來,“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你追回來。”
魏安然神一頓,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夜非辰艱難地了下手,魏安然握住他的,關切地問:“疼嗎?”
“疼死了!可是我一想到你,就不覺得疼了。”
說完這句,他又閉上眼,再次陷昏迷。
空留魏安然握著他的手坐在床邊,一臉無語。
這男人,醒來就說這些話,說完又暈過去,什麼病!
——
第十二日,夜非辰清醒了一盞茶的時辰……
第十三日,夜非辰清醒了一炷香的時辰……
他這些清醒的時間,半刻不敢浪費在其他人上,滿心滿眼的都是魏安然。
第十四日,他甚至朝眉弄眼,“若是小人愿意親我一口,我便再也不舍得睡過去了。”
魏安然眼中閃過一瞬的,又冷聲說:“……你還是睡過去吧!”
第十五日,他命玄若背著,去了竹林里的溫泉池子里泡了兩個時辰,氣得魏安然在外頭罵他:“村里殺豬都沒有燙這麼久的!”
夜非辰有了力氣,便有心思回逗,“我是什麼樣子的,安然不清楚嗎,不然進來瞧瞧?”
魏安然默默啐了句:“不要臉。”然后紅著臉跑開了。
剛跑出不遠,就看見竹林間有個黑影,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桓麟。
走上前,笑瞇瞇地說:“在等我嗎?”
桓麟眼睛往溫泉那邊一瞟,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魏安然一聳肩,了分大夏子的矜持,多了分五溪人的灑,“他走,我不走。這半年我就陪你去給邑首守墳了。”
桓麟有些迷茫地抬起頭,不解此番安排的寓意。
魏安然一看他的眼神,苦哈哈地說:“我師父他老人家非要我跟著你學半年的醫,不知道邑徒大人肯不肯教我?”
桓麟咬咬牙,點了點頭,“我教。”
魏安然笑笑,“不會讓你吃虧的,我也會不大夏的醫,我也教你啊。”
桓麟冷聲拒絕,“不用。”
“為什麼?”
“瞧不上。”桓麟冷笑一聲,轉走了。
魏安然被他這冷淡的態度給氣到了,一臉懵地嘟囔,“我這是,被人瞧不起了?”
“誰敢瞧不起你!”
魏安然回首,愣住了。
夜非辰正扶著玄若從竹林間走出,發散在肩上,白的錦衫懶懶地搭在肩上,顯得他越發虛弱,連眼中的都沒褪去。
他帶著淡淡地笑,眼神中還有幾分的寵溺,直教魏安然看癡了。
“怎麼,被本王俊的外表給怔住了?”
魏安然:“……”倒是被你的不要臉給怔住了。
夜非辰朝招招手,又冷冷掃了眼礙事的玄若,玄若識趣地施展輕功,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魏安然忙上前扶住他,今日才算是拔毒的最后一日,按理說并不能下床走,他如今站著也是撐的。
夜非辰把大半個子的重量在上,指尖輕過的臉頰,是溫熱的。
魏安然簡直要被這溫熱的惹出淚來。
二人相互依靠著,站在竹林里,誰也不說話,眼神早已抵過萬千言語。
過了很久,夜非辰開口說:“我明日一早便出發,竹虛跟我說了,你要在五溪多待半年。”
魏安然輕“嗯”了一聲,微嘟,眼神像是在問:“你舍得嗎?”
夜非辰皺著眉,十分不快,“他就是見不得我好!”
魏安然輕笑起來,抬頭,剛想說話……
恰逢夜非辰低頭,接著,一極淡,又極勾人的馨香掠過他的鼻尖,仿佛了蠱一般,他的,輕輕地落在了的臉上。
魏安然只覺得臉上像是被一片羽輕過,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就響起夜非辰低沉又溫的聲音,“我等你回來。”
魏安然呼吸一滯,徹底呆住了。
夜非辰瞧著呆愣的模樣,拍拍,喚回神。
“安然,等你回來,咱們就親!”
這十年,他一刻也不想浪費。
魏安然聞著這人上好聞的味道,沁人心脾,抬頭對上那雙倒映著的清澈目,像是沉醉其中般,喃喃道:“等我回去,就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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