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哼了一聲,說:“你這個當爹的什麼事都不往心里去,咱們家大哥兒如今都快二十二了,還沒親。要不是為了考這勞什子功名,我都能做祖母了。還有那已經十七的二兒,到現在也沒找好人家,再留幾年,你就等著把養到老吧。這會子咱們府上聲名正盛,得趁這個機會……”
楚家大爺早就不耐煩了,擺擺手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話,說:“這些也不是今晚就能商議定的,你先自己想著,等明兒再議。”
說罷,袖一甩,抬腳邁出了錦怡苑。
秦氏看著他走得心急的背影,狠狠地跺了下腳。
這男人,真是靠不住。
還讓我先自己想,這府上我都沒搞清,更何況偌大的京城了,讓我憑空想些大姑娘小伙子給哥兒姐兒許配嗎?
——
東鶴居院,楚老夫人正著佛珠,歪在榻上念念有詞。
聽見外面丫鬟問好的聲音,倏地坐正了,看著火急火燎沖進來的大兒子,訓斥道:
“這幾十年的規矩都讓狗吃了?真給楚家丟人。”
雖說老大和老三都是自己生的,但人心哪能跟稱似的,楚老夫人心里這桿秤,還是更偏向小兒子的。
原因無他,就是生大兒子時,差點難產,子也不好了,這才讓那狐子林氏占了先機,在外面生下個野種。
好在后面又養回來了,生小兒子時母子平安,沒過多久,就讓那野種消失在世間了。
所以楚老夫人固執的認為,老大就是個災星,但老三是自己的福星,對這兩個兒子的態度便天差地別。
楚家大爺沒給楚老夫人留一點思考的空檔,直接問道:“老夫人,是不是你下的毒?”
這一晚上楚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就沒停過,如今被自己兒子問,更是嚇得慌了神,卻還咬著牙不承認,“你這孽障,胡說八道什麼呢?”
楚家大爺原本只是懷疑,如今一看老夫人這幅模樣,倒是坐實了這事是所為。
“我的親娘啊,這種事你都敢做,是不要命了嗎?老四現在是什麼份,你還把主意打到他上,要是有什麼好歹,咱們楚家全府都要給他陪葬,你怎麼這麼糊涂啊!”
“不是……”楚老夫人聽了這話,腳一,跌坐在榻上。
“老夫人,您當了那麼多年的楚家主母,可清楚咱們一族沒出過探花郎吧?如今咱家都能來京中,是沾了誰的?您了那麼多恭維討好,又是借了誰的勢?您這點都沒看清,還敢……”
楚家大爺氣得,自己親娘又打不得罵不得,一臉無奈地勸,“您想想,府上還有這麼多哥兒姐兒要親,若沒有老四這個探花郎,哪個好人家會瞧得上咱們楚家?更何況大哥兒馬上就當了,到了場上,還是不是得仰仗他這個探花郎四叔?您什麼都不管,只想讓自己心里痛快。您可知道這毒被他吃下去,要的不只是老四的命,還是咱們全家人的命啊!”
楚老夫人在高門大戶里生存這麼久,這其中的利害早就看清楚了,但是,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我的兒,那老四和咱們不是一個心思啊!”
“咱們不求和他一個心思,只要他還姓楚,還從咱們楚府邁出去,這天下人都覺得他是咱們府上的,咱們只需要他帶來的便利就。”
楚老夫人:“……”
“娘啊,你討厭老四,不看他不就了,別給兒孫帶來禍患啊。兒子今天還想問娘一句話,你是信從你肚子里出來的兒子,還是信那個外甥劉姨娘?凡事您別想得太好,那劉姨娘心里對您是什麼態度,咱們誰也說不準。”
楚家大爺實在是忍不了親娘這胳膊肘往外拐,被姨娘挑唆著害人命的做法了。他站在那兒,也沒管楚老夫人氣什麼樣子,把心里話往外一說,然后也沒打聲招呼,黑著臉扭頭就往外走。
真是老糊涂了,不要安安穩穩坐在院里等著各府夫人們喝茶問好的日子,非得去做這種不流的事,也沒想過一時痛快帶來的后果。
楚老四這探花郎的名頭,不只是場上的利益,就是他的綢鋪子,這個月的營收較上個月足足翻了一番。
老四這個名號,夠他們府上吃好幾年的呢!
楚老夫人看著大兒子氣呼呼的背影,也是氣不打一來。
被兒子指著鼻子罵了一頓,心里還想著前院審問一事,著口半天緩不過來。
——
比楚老夫人更生氣的,就是紫玉軒的劉姨娘了。
自己覺得這事做的天無,就等著給老四收尸了。
誰知道半路跳出了個魏安然,那土郎中教的醫竟然真的給楚老四保住一條命。
這個賤人,回回壞好事!
更可氣的還是秦氏,奪了的掌家之位不說,仗著兒子中了舉,那鼻孔都要指到天上去了,今天竟然還敢當著全家人的面罵,真是反了天了。
之前做主母的那一陣,闔府上下哪個不是看著的臉過日子,別說是秦氏,就是楚家大爺,對也得客客氣氣地道一聲“弟妹辛苦”。
劉姨娘想起往日榮,更是悲從中來。
看了眼房里,才意識到都這個時候了,楚三爺竟然還沒回來。
問一旁候著的丫鬟,“三爺到哪兒了?”
“回姨娘,三爺去寧姨娘房里歇息了。”
“什麼!他不知道今兒這事的利害關系嗎,竟然還往那狐子房里鉆?”
劉姨娘氣得連眼一黑,狠狠攥了手里的帕子,目兇。
“姨娘,四小姐來了。”
不等開口請,楚安萱自己開珠簾就進來了。
劉姨娘看著兒這幅標致模樣,眼中的恨意消融,滿臉慈地問:“乖囡囡,這麼晚了你來娘這里做什麼?”
楚安萱滿臉不快,狠狠跺了下腳,“姨娘,兒在這個家里是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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