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車程很快過去。
到站時,夏川還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眼皮子耷拉著,眼底還帶著未散的困意,抑著煩躁。
大佬的起床氣很可怕,這是大家公認的。
剛開學那會兒,在夏川才睡醒的那段時間里,唐微微一般也不怎麼和他說話,就怕這位大佬一個不開心拿拳頭往臉上招呼。
但唐微微現在不慫了。
甚至特別勇敢,有恃無恐。
小姑娘拿著沒喝完的茶起,見夏川還坐著不,直接上腳踢了踢他的,下微抬,催促:“你還坐在這干什麼,走不走啊。”
“……”
夏川沉默又平靜地看著。
唐微微被他這麼看得心里一虛。
腳收了收。
夏川卻什麼也沒有說,半響后,嘆了口氣。
彎腰拍了拍腳上那個灰的、小小的鞋印子,拎起小姑娘放在座位上沒拿的雙肩包,他站起:“走吧。”
不管是作還是語氣,全帶著對的縱容。
臨城是終點站,下車的人很多,過道顯得有些擁。
唐微微里咬著吸管,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夏川有沒有跟上。
夏川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不,黑眸微瞇著,眼神卻是清明的,他打了個哈欠,手臂虛虛護在側,隔開了擁的人流。
到臨城已經是中午了。
他們在車站附近吃過午飯,去了第一個目的地——臨城大學。
臨城大學的環境很優,寬闊的迎賓大道,兩側栽種著樹木,枝繁葉茂,排列整齊,在地上投出斑駁影。
有風拂過時,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影晃。
唐微微不是第一次來臨大了,還是不為這份景容。
此時八月底,校有不提前來學校報道的學生,有志愿者學長看見他們,很熱地過來招呼:“學弟,你是新生嗎?”
“不是。”夏川搖頭。
“啊……”學長撓撓頭,又打量他幾眼。
年模樣帥氣,形修長拔,哪怕放在帥哥如云的臨大估計也能當個校草。就是看上去年齡好像不大,還未年的樣子。
旁邊還跟了個小姑娘,長得也漂亮,白皮大眼睛,的,看著年齡更小。
不知道是不是好看的人都會有相像的地方,學長越看他倆越覺得有些神似。
“誒,你是帶妹妹來參觀的吧?”學長邊說還邊嘆,覺得這一家人基因真是好,哥哥妹妹都這麼標致,在學校里不知道要禍害多人。
夏川頓了一下,又說了句:“不是。”
出胳膊,很自然地搭在唐微微的肩上,摟過來,“是我妹帶我來參觀的。”
-
來之前,唐微微問過夏川有沒有想去的景點。
當時年單手支著頭,撐在桌子上,拖著長長地尾音“嗯”了一聲,然后對說:“臨大吧。”
唐微微很驚訝:“你該不會是將來想考臨大吧?”
平心而論,臨大也是一所全國排名靠前的名校,是不學子破頭都想進的985重點大學。
但這位爺的績……
唐微微面遲疑,不過想到他的家境,很快又釋然了。
夏川沒回答,而是反問:“你呢?”
以唐微微現在的績,如果能保持下去,基本是可以穩進臨大的。甚至還有希沖擊清大或者B大這樣的頂級學府。
而唐微微又不喜歡去太遠的地方,臨大離家近,一直都把這里當做目標。
于是點頭:“嗯,有這個打算。”
“那我也朝這個方向努力一下。”夏川懶散地笑了笑,手的腦袋。
唐微微簡直太了,還帶著欣。
以往績墊底的不良年終于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止不逃課不遲到,作業按時完……
他現在還打算——
考!重!點!大!學!
這是多麼人肺腑又積極向上的勵志故事啊。
……如果他真能考上的話。
不過不管夏川到底能不能考得上,既然他有這個心,想來臨大看看,唐微微當然要滿足他這個小小心愿,帶著他過來參觀一下了。
……
然而這個指名說著要來的人,對參觀這件事好像不是很有興趣。
等那位學長走后,夏川慢悠悠跟在后面,沒走兩步,忽然問:“要不要撤?”
唐微微一頓:“不是你非要來臨大看看的嗎?這就撤了?”
“嗯,現在看完了,可以撤了。”夏川說。
“……”
……看完了??
這連四分之一學校都沒走完好不好。
-
從南門出來,沿著路往前走一條老街,街邊擺著一排排食車,小攤販在吆喝著。
唐微微的腳步停了停。
夏川注意到了,也停下來,看向:“怎麼了?”
“也沒什麼,”小姑娘肩膀往下塌了塌,呼出一口氣,漂亮的杏眼彎著,笑著說,“前面就是我以前的學校,有點兒懷念就是了。”
“那就過去看看吧。”
說著,夏川把手機收回口袋,低下子,牽起的手就往前走。
腳步跟剛才懶懶散散的步調相比,明顯快了許多。
唐微微心里還在奇怪。
又不是他的母校,他走這麼快做什麼。
臨大附中就坐落在這條路的盡頭,門口掛著牌匾,燙金的字樣。
“能進去嗎?”
唐微微心里的奇怪更重了,偏了偏頭。夏川臉上還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左手還牽著,右手抄在兜里。
目直直地盯著校門口。
剛才參觀臨大時還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現在對附中卻好像很興趣。
“不能。”唐微微搖頭,“附中一般不對外開放的,跟三中一樣。”
高中大多數都是這樣。
夏川并不意外。
但聽見這個預料到的回答,他還是很輕地,幾乎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不等唐微微問他怎麼了,夏川已經扯開話題:“走了這麼久,你不?”
他們后不遠就有兩輛并排的食車,空氣里彌漫著麻辣燙和烤串的香氣,縷縷飄過來,十分有力。
其實不算太,但饞是真的。
唐微微決定服從自己的胃:“有點兒,你是不是也了?我們過去點點吃的?”
“嗯,”夏川隨口問,“你以前也會來這吃?”
“沒,我以前喜歡去另一家店,在另一條街,那邊的更好吃。”
“那我們就去那邊。”
唐微微也沒多想,只當他爺病又犯了,挑剔。
那家店在后街,以前上學時最喜歡跟同學去,盡管每次被于婉知道了都要挨罵,但還是樂此不疲。
店主是個中年的婦,熱又溫。
看見他們進來,招呼了一聲:“那邊有籃子,想吃什麼自己夾,夾完過來稱……誒??你不是那個小丫頭嗎?”
見老板娘認出了,唐微微也沖笑。
“你都好久沒過來啦,有半年了吧,是轉學了嗎?”老板娘問。
“嗯,我轉到希城那邊去了。”唐微微解釋了一下。說話的同時,一把拉過旁年的胳膊,笑瞇瞇地介紹,“這是我的新同桌喔,很帥吧!”
這一下太過突然,夏川原本在低頭挑著冰柜里的食,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拉,手中的籃子隨著作傾斜。
在這剎那,他下意識地把手腕往自己這邊翻了翻,里面的食灑了一部分在他上。
年個頭高,穿著純黑的T恤,神漠然,著一點點無奈。
老板娘邊從收銀臺了幾張紙巾遞給夏川,邊說著:“帥帥帥,老帥了!你要不要這麼激,嚇人家一跳。”
“……”
唐微微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夏川那只手里拿著籃子。
“沒事。”
夏川拭去服上的痕跡,蹲下,用紙巾抱著掉出來的食扔進垃圾桶。
他又拿了張干凈的紙了手:“你看看還要吃什麼,我給你夾。”
老板娘目在他們之間來回掃了一圈,面了然:“男朋友啊?”
“!!!”
唐微微瞬間睜大了眼。
有不自然的熱度攀爬而上,圓潤小巧的耳垂染著一片紅。
“不,啊,那個,”唐微微掙扎了一下,妥協似的,“也算是吧……未來男朋友。”
最后五個字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松了手,扔下一句“隨便”放夏川回去繼續夾菜,唐微微湊到老板娘耳邊,低聲線問:“會很明顯嗎?我跟他……”
頓了頓,“您是怎麼猜到的啊?”
把小姑娘害又好奇的樣子收眼底,老板娘笑了笑,也悄悄告訴:“就是一種覺。”
開了這麼多年的店,見過了太多對。
有的人看上去如膠似漆,黏黏糊糊,卻會因對方拿了一雙筷子,沒有把最后一塊牛卷留給自己這樣的小事吵架,最后鬧得不歡而散。
也有的人明明沒怎麼流,卻能注意到對方每一個細節。
喜不喜歡是可以看出來的。
也許當事人會陷在局里看不真切,容易被對方制造出來的甜假象迷了眼。又或者是沉浸在虛幻泡沫中,自欺欺人。
但對于旁觀者來說,是真還是假意,全部都一清二楚。
“覺?”唐微微眨了眨眼。
“我這麼跟你說吧。”
老板娘手搭在肩膀上,帶著轉了個,面朝著年那邊。
夏川站在冰柜前,低著頭,一手拿著籃子一手拿著明夾子,側面看,他臉部廓立又深邃,如同雕塑,挑不出一病。
即便是夾個菜,他安靜專注的樣子也格外出挑。
察覺到了們停駐在自己上的視線,夏川頓了頓,余不著痕跡掃了眼,沒說話,繼續手上的事。
“從每一個作,到每一個眼神。在這些細枝末節里,都描繪著一個事實。”
“——他很在乎你。”
-
因為才下午三四點,唐微微沒吃幾口就飽了。
倒是對面的夏川,一口一口地,把每一樣菜都嘗了過去。
他們走的時候,老板娘送著到了門口:“多的話我也不說了,就祝你們有個好的未來吧。以后要是有空了,記得再來黃媽這吃飯啊。”
唐微微自然是笑著答應了,揮揮手,跟夏川一起順著來時的路離開。
走出老街,外面是車水馬龍的大路。
車鳴喇叭和各種喧囂聲絡繹不絕,人行道上人來人往,對面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一切都是悉的,久違的景。
“這老板娘人好啊。”夏川跟著一起停住腳步,稍稍抬眼,凝著這座和希城有些相似,又不同的繁華都市。
他頓了頓,邊彎起一點弧度:“我還喜歡說的那句話的。”
唐微微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未來啊。
那麼遙遠的詞匯。
可如果是跟他有關,又仿佛手可及。
“你看那邊,”唐微微忽然抬起胳膊,出食指,細細白白的指尖指著一個方向,“那是我家,我以前都住在那。”
夏川過去:“住在那?”
唐微微:“嗯。”
“帶我去看看唄,怎麼樣。”
微風帶起年額前的碎發,輕和煦,吹得微微凌。有一束過樹葉間隙,在那張俊的臉上分割出明暗影。
細碎的芒沉浸在他眼底。
而他眼里倒映著。
“你,”唐微微結了一下,“你要,要去我家?”
“可以嗎?”
夏川用的是商量的口吻,角掛著一點懶散的笑容,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
就這麼帶男同學回家肯定是不合適的,可拒絕的話到了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唐微微在面前選擇了妥協:“……行,吧。”
這個時間于婉還在上班,沒到晚上十一二點是不會回來的,甚至忙起來,一整晚不回來都有可能。
到了家門口,唐微微練地輸了碼,開門進去。家里沒有多余的拖鞋,唐微微換上自己那雙小兔子拖鞋,轉頭看向腳的夏川。
“那什麼,要是拆了新拖鞋給你穿我媽回來會發現的,你將就一下。”
“沒事。”夏川走進大廳,看見布置溫馨的客廳,很大,卻不顯得空寂,“你家還有煙火氣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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