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市轉悠了半天,聞卓終於買到了銅鏡,居然還特意選了一個和我送給越千玲一模一樣的,付錢後又折回去,等聞卓再回來,他手裡竟然拿了三個銅鏡。
“掌管七星蓮花燈的有三個子?”蕭連山大爲不解的問。
“道家至寶,當然在一人之手。”聞卓很隨意的回答。
“那你買三面鏡子幹什麼?”
“陸青眉想把我挫骨揚灰,峨眉山的也不是善茬,我就算糊弄過去……”聞卓攤着手一本正經的說。“想要我碎萬段的又不止一個人,多買幾個防啊。”
“這個也能多買幾個?!”蕭連山已經徹底對聞卓無話可說。“到底……到底還有多想要你命的人?”
看聞卓的樣子,真是可惜了神尊之位,我在旁邊苦笑的搖頭,聞卓還很認真的當着蕭連山的面,攤開雙手似模似樣的數着,直到十個指頭數完後,才擡頭看蕭連山。
“數不過來!”
蕭連山很鄙視的看着聞卓,重重嘆口氣。
“好人命不長,無賴活千年……看來這話一點都不錯,天不開眼啊。”
“你這話我就不聽了。”聞卓把我推到蕭連山面前。“三千黛的帝王在這兒擺着,我纔多面銅鏡,連他零頭都不夠。”
我居然笑出聲來,指着聞卓言又止,好半天才無奈的回答,你就折騰吧,等有一天桃花應劫了,我看你怎麼笑的出來。
逛完鬼市差不多也中午了,燕六指住的地方其實本不用找,手裡拿着賀禮的人實在太多,隨便跟着一個也能找到,老遠就聽見鞭炮的聲音,在一古古香的房門外面,門上着硃紅的壽字,不用說這裡應該就是燕六指的家。
我們進去的時候發現門口的人給我們一張紙條,但凡是來賀壽的都有,不過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手裡拿着紅的才能進,我站在門口好奇的看看外面人山人海的看客,這些人想必是進不去的,但也不像是看熱鬧,都爭先恐後領着紙條。
紙條上面有數字,每個人都不一樣,也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
趙半仙就等在門口,見到我們快步走過來。
“我怕你們進不來,一直等着各位,雁回你來的事我還沒給六爺說,今兒我算是撿着了,就把你雁回當賀禮送給六爺,我絕對是拿頭彩,哈哈。”
“您客氣了,對了,外面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我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紙條遞過去。“這紙條和上面的數字有什麼用?”
“哦,這是六爺每年過壽的規矩,六爺可不在這鬼市,就是在外面也是家喻戶曉的人,他擺攤看相算命的時候那可是千金難求一言,如今收山了,但是每年過壽,都會選一位有緣人爲其看相斷命,一年算一次,中誰不管問什麼,六爺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些人都是衝着六爺名聲來的。”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燕六指相造詣我見識過,雖然不能和聞卓先提並論,但也有些本事斷個吉凶批命書,指點運程是難不住他的。
我們跟着趙半仙進去的時候,看見燕六指穿一喜慶的紅在招呼賓客,趙半仙給我遞眼,示意我給燕六指一個驚喜。
“六爺大壽,晚輩唐突到訪,不曾有所準備,倉促之際在鬼市買了一對松柏對雲紋飾瓷瓶,賀六爺福壽雙全壽比南山松柏。”
我在燕六指後禮貌的說,等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頓時舉起指頭在我面前點了半天,才激的說出口。
“文王渭水遇賢!我這個半個子埋黃土的老東西可不敢自比文王,倒是一直在想這個賢人是誰,沒想到……是你雁回來了,哈哈哈。”
燕六指太過激,看得出他見我尤爲高興,我特意看他氣面相,讓我有些詫異,燕六指紅滿面並無兇險之,更無大凶之兆,按他面相氣說推斷也還有七八年壽纔對,那烏棲梧桐,百鬼亦相從又指的是什麼。
“今兒是趕上了,知道六爺過壽我都欣喜了半天,不瞞六爺,雁回第一次到蓉城是遇到霆哥大壽,時隔四年再舊地重遊,又趕上六爺大壽,今兒這杯喜酒雁回是討定了。”
“瞧你這話,你可是帝王之命,撂在古時候就是天子賀壽,那可是祖宗八輩跟着沾的事,我這兒都該給你跪下謝恩纔對,天子臨門是大喜啊,如今又給我賀壽就是雙喜臨門,啥都別說了,就一句話,今天不醉不歸。”
旁邊有人送來一個用紅紙包裹的箱子,庭院中頓時安靜下來,想必是大事,燕六指把紅箱子推到我面前。
“我收山很久了,可終究是個庸人,道家玄學就這麼白瞎了我這老東西心的很,就定了一個規矩,每年過壽尋一有緣人看相算命,今兒你雁回來了,我燕六指就是再恬不知恥也不敢班門弄斧,來,雁回,你就幫我選一個。”
“六爺,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雁回是晚輩,怎麼好強你彩頭,你就當雁回是來看熱鬧的,您是前輩今天就算是指點晚輩了。”我連忙搖手客氣的回答。
“這你就不懂了,你雁回有帝王之命,以前你是硃筆寫金榜,筆下所點那是狀元郎,如今就借你天子之手,你選出來的纔是真正有緣之人,不和我燕六指有緣,還是你這天子欽點的有緣人,那是多大的福分。”
我怕再推掃了燕六指的興致,今日他過壽難道高興,我就順了他意思,把手進紅箱中,在慢慢一箱紙條裡面隨意拿起一張。
九!
上面的數字是九。
“河之數以九爲尊,果真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隨便一選也是極之數。”燕六指興高采烈的大聲說。“請進來,看看這天子欽點的人是誰,我這老東西也跟着沾沾喜氣。”
燕六指和趙半仙請我們去後面的小院,給人看相算命不會當着所有人,燕六指也是有名的人,特別是到了他這歲數,更不會顯山水。
被帶進來的是一男一,看樣子是夫妻,他們一進來聞卓猛然皺起眉頭,就連我也暗暗深吸一口氣,男的樣貌敦厚老實,看面相雖無福貴但也算安平,的眉清目秀稱不上亭亭玉立,不過是賢淑之人。
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男的手中拿着寫有九字的紙條,看他的表憨厚中着激,畢竟在那麼多人裡被選中的確是件幸運的事。
“六爺名聲在外,聽聞每年過壽都會選一人看相算命,我夫妻並沒想到有幸選中,只是僥倖運氣,所以什麼禮也沒帶,要不……要不我現在就去給六爺準備。”男的一說話就知道是本分人,埋着頭很笨拙的樣子。
“兩位客氣,六指這名聲是各位朋友賞臉給的,兩位能等在外面就是看得起六指,今兒選出你們的不是我,而是邊這位。”燕六指指着我說,那夫妻連忙激的對我點點頭。“既然和我六指有緣,來着是客,什麼禮不禮的就太見外了,言歸正傳,兩位想算什麼,六指就獻醜了。”
男的應該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在這小院中顯得有些拘謹,和旁邊的對視一眼,看他眼神深意重似水。
“我們是夫妻,說實話,權財什麼的我們也不指,就圖過平安,我們不算什麼,就想算算我們的孩子將來會怎麼樣?”
“你們孩子?”燕六指看看夫妻二人後不解的問。“你們孩子沒來?”
“沒……”男人有不好意思的憨笑,指着旁邊人的肚子說。“還沒出生呢,剛懷上沒多久。”
燕六指一聽頓時臉大變,猛然站起,旁邊的趙半仙也是一臉驚慌,目瞪口呆看着那夫婦,燕六指沉着臉聲音冰涼的說。
“送客!”
那夫婦被突然起來的變故搞的不知所措,怯生生看着我們,男的好半天才提心吊膽的問。
“我們……我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趙半仙沒好氣的看了男人一眼,冷冷的說。
“今兒六爺過大壽,你們卻來算這個,要是以前就是存心找麻煩,你們夫妻都別想從這個門出去,還說錯什麼?哼,錯的捅破天了!”
那夫婦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他們面相絕對不是有心的,而且可以肯定他們的確什麼都不懂。
“不知者無罪,玄門也有玄門的規矩,道家五中的相,其中最大的忌諱就是給未世的人看相算命。”我打破庭院裡的僵持很平和的對那夫妻說。“道家信奉命由天定,你孩子還未世,你就讓六爺給他批命,這是要折壽的,何況六爺今天大壽,若是給你孩子算命,就是要六爺的命。”
夫婦一聽頓時愧疚不已,連忙給燕六指道歉,說本不懂,沒想到會有這麼大講究,大喜的事全讓他們給攪和了,全當他們沒說過,再也不算了,燕六指沉着臉重重嘆口氣,也知道是無心之失,不過大喜之日黴頭也不是吉利的事,他們夫妻是留不得了,讓趙半仙送他們出去。
“等等。”我從後着那對夫婦,聞卓看我一眼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點點頭。“六爺不能給你們算,我幫你們算。”
“雁回,未世的娃,這命怕是不能算吧。”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過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烏和喜鵲同時落在梧桐上的意思,文王渭水遇賢,這一卦燕六指佔對了,不過不是給他自己佔的,而是我。
我來鬼市註定會遇到這對夫婦,確切的說,文王指的是我,而遇賢……是那人肚中懷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