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宴廳寂靜無聲,有人原本張著要喝酒,驚得杯子里的酒都倒在了上也沒有發覺。
這個路橫州的小子到底在說什麼?就算他再并不滿意周澤修,也不該當眾這麼說人家吧?
剛剛走進來的只有周常安和周澤修兩人,路橫州那句話,是看著周澤修說的,不是在罵周澤修是畜生還能是罵誰?
周澤修咬牙,牙齒磨得咯咯作響,垂在側的手也握拳。
自從那日發現趙玉凝出現在別院的床上,他就一直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他不知道事怎麼會變這樣,只把所有的憤怒仇恨都強加在蘇問春一個人頭上。
他想,終有一日,他一定要親手宰了這個蘇問春的人,而在死之前,他一定要讓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然而今天一踏進宴廳,他卻發現蘇問春從從容容坐在平北侯世子路橫州邊,月余未見,這人面紅潤,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滋潤極了,更是讓他惱恨到極點,卻沒想到路橫州會主開口幫出氣。
周澤修咬得牙都疼了,但周常安站在他邊,抬手重重的住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來。
這里是皇宮,是天子大宴群臣的地方,不是周府,不容他撒野。
周澤修即便是恨得眼珠子都要冒出火來,也要下怒火,深吸幾口氣,周澤修扯沖路橫州出獰笑:“原來如此,那世子可要小心了,別不小心被畜生傷到才好。”
“無妨,躺了一個月,正愁無聊,若是有畜生不長眼往我面前撞,我也不介意了他的皮陪他玩玩。”
路橫州舌尖在口腔了一圈,齒笑得憨厚,毫不懼周澤修的暗示威脅。
周澤修眼睛瞇起,怕鬧出事端沒法收場,周常安沖路橫州行了一禮,強行拉著他席。
路橫州目送兩人落座,端起酒壺又抿了兩口酒,湊到蘇問春耳邊嘟囔:“這京里的人都這麼娘嗎?只知道耍皮子功夫,就不能說點廢話,直接開打?”
休養了一個月,他骨頭都在發,這幾個月來,他心里又不知道積攢了多怒氣,若是能酣暢淋漓的打一架,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他一手就要人命,滿朝文武,誰敢跟他打?
“他們沒有上過戰場,自是不如你有膽識。”蘇問春夾了一筷子菜到路橫州碗里,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碗沿,示意他吃點菜,路橫州卻還著耳邊沒撤離,片刻后玩味道:“好玩的來了。”
蘇問春疑抬頭,看見衛恒和蘇時寒一前一后走進來。
既是來參加宮宴,兩人皆著朝服,衛恒的是藍灰,銀鶴羽,服下擺則繡雀尾,腰間墜青白印鑒,蘇時寒則是一墨朝服,上面有紅銀絞雙祥云暗紋滾邊。
兩人量差不多,渾的氣度也十分相近,只是衛恒繃著臉,更偏冷然刻板,蘇時寒面容平靜,眸和,更顯俊卓然。
廳里原本已經坐了不眷,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不敢明目張膽的打量,一個個卻還是忍不住用繡帕遮掩著看二人的風姿。
衛恒目不斜視,徑直走進宴廳,走到路橫州面前的時候停下。
路橫州散漫得很,單手撐在蘇問春后,像是沒了力氣,腦袋擱在蘇問春肩頭,極沒禮數的坐著,惹得衛恒眉頭微擰:“世子,今日百皆在,世子如此對蘇姑娘,怕是有損蘇姑娘的清譽。”
衛恒冷聲提醒,雖然已經知道蘇灼投敵之事,還是沒辦法把蘇問春當黨來看。
路橫州向來最煩聽這種文縐縐的話,不僅沒坐直子,還手攬了蘇問春的腰,挑釁的看向蘇時寒:“本世子與投意合、兩相悅,早許下諾言要娶為妻,如今不過是親近一點,又有何妨?蘇廷尉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路橫州不知是試探還是刻意想激怒蘇時寒,音調揚的很高,語氣也帶了兵油子的和無賴,活一孟浪輕佻的紈绔。
蘇問春眼睫微,僵得厲害。
自從衛府回來,這是第一次和蘇時寒這麼近距離的正面相對,那夜的混一直在腦海不斷回放,卻沒有勇氣向蘇時寒求證。
如果那夜的人是他,該如何面對他?如果不是他,又該如何面對自己?
在這事上,著腦袋當頭烏,路橫州的舉卻好像生生將推上審判臺。
掙扎許久,蘇問春還是掀眸看向蘇時寒,他靜靜站在衛恒后,站得筆直如松,神很淡,眸也很溫和,輕輕松松將路橫州的挑釁化解,明明兩人同歲,他卻像是長輩在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晚輩。
“世子如今孑然一,難得有個喜歡的人,于世子而言自然是可喜可賀的,世子重傷還沒好,也需要人照顧,不妨求陛下賜了婚,有人伺候著也好。”
有人伺候著也好?
這一句話,字字都像淬了毒的針刺進蘇問春腦袋。
蘇時寒說,讓路橫州向陛下求賜婚,伺候著也好。
也好?
這個好,好在哪里?
若那夜的人是他,他看了了的子,怎麼還能說出讓伺候路橫州這樣的話?
蘇問春不敢再看蘇時寒的臉,慌的低下頭去,眼睛酸脹得好像要開。
如果那夜的人不是他,那會是誰?!是誰那樣用力的擁著燙著的?是誰在耳邊極力克制的呼吸?又是誰心臟狂跳了的心?
蘇問春一陣耳鳴,聽不見旁人議論的聲音,卻聽見路橫州懶散的對蘇時寒說:“好啊,不過我沒念過什麼書,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蘇廷尉巧舌如簧,不如由蘇廷尉替我去求,若是了,這婚書什麼的,也由蘇廷尉代筆如何?”
昭陵自來也有這樣的做法,但都是晚輩求德高重的長輩替自己做這樣的事,太傅葉明昭雖然不在了,但丞相和衛恒他爹衛明德也是極好的人選,路橫州卻獨獨選了蘇時寒幫他做這樣的事,背后深意實在很難不讓人好奇揣測。